接下來的兩節(jié)課間,小可總是被一些事情耽擱沒能外出。
太陽緩緩落下了山坡,在西山映射出血色的晚霞,百鳥歸林,學校里沒有了嘰嘰喳喳的叫,清明的天空漸漸被蒙蒙的灰色浸染,仿佛披上了一層薄薄的布,操場上的行人身影越來越模糊,在朦朧的燈光下緩緩消失在越來越濃厚的夜色里。漆黑如墨的夜空,星光點點,月亮忽地從深灰色的云朵里鉆出來,雖然彎彎的不是十五的圓月,可是特別明亮,野獸黑毛皮般的夜幕被銀色的光芒沖破,大千世界重現(xiàn)婀娜的身姿。墻外的葡萄藤和水泥柱與梧桐樹匯成了一幅恬靜悠然的圖畫,幾只飛蟲在路燈下自由飛著,也許是在鑒賞這畫吧。小奇非常討厭這蟲子,這些家伙總是會讓她驚叫,‘還是明日再去看那朵神奇的花吧’。這花就像是在她的心里生根發(fā)芽,無論如何都忘不掉了。一天就這么過去了,雖然看上去很倒霉,可是生活就是如此吧,有朋友的陪伴,能開心的笑,她很滿足,臉部微微舒展開來,甜蜜,溫馨,幸福。清風撩起她的發(fā)梢,和她的眼皮一樣快活舞蹈。
晚自習結束后,她與王瑩、林慧等互道再見,自己留在教室里靜靜的看起了書,不知是散文佳作,還是言情小說。白天是玩鬧學習的時光,夜晚則適合獨處讀書。偶爾抬頭思考,偶爾揉揉已經(jīng)強烈抗議的眼,有時被風聲吸引,窺探一下窗外的銀色的夜色…….
教學樓的門即將關閉前幾分鐘,她輕輕合上書,整理一下座位,雙手插兜,甩著靈動的棕紅色的頭發(fā),緊接著一個轉身匆匆的往宿舍走。漆黑的夜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三兩成群,她獨自一人,遇見認識的人就拋出一個個會心的微笑,‘嘿’的一聲簡單招呼。影子在宿舍樓前的路燈照耀下越拉越長,她漸漸消失在那朦朧柔和的光線里,走進靜謐的宿舍樓,準備開始一夜的安眠。
洗漱之后爬上床,大家開始忙活起各自的事。
有的在追劇,看著偶像劇里的韓國帥哥,露出仰慕的眼神,恨不得自己鉆進手機里取代女主的位置,和那位又高又帥的男神相依走在路邊,路燈光下她們手拉著手,身體的輪廓散發(fā)著金光,幾片楓葉在四周飄蕩,男主伸出手慢慢拿掉落在女主頭上的葉,點點繁星在閃爍著光芒……這就是這群女生心目中渴望已久的浪漫景象吧。什么車禍癌癥死不了已經(jīng)被忘在腦后了。這時,如果男主再脫下外套披在女主身上說一句‘天涼,別感冒了’,那么觀劇的女生說不定都會不由自主的喊出‘好帥啊,好浪漫啊,好暖啊’這類花癡泛濫的話,引來大伙的嘲笑,“不信你來看,真的好暖”,然后呢,嘲笑者也就一起淪陷了。
有的在和男友互述衷腸,連今天吃了什么飯,飯里面都有什么,和誰一起吃的,今天上了什么課,課上什么沒聽懂……都要講一遍。她也不管手機對面的人愛不愛聽,總之就是滔滔不絕的講著。戀愛的酸臭味彌漫在宿舍里,其他的女孩看似滿臉不屑,實則心底滿是羨慕嫉妒恨啊。女生,就是這種危險生物,輕易不要招惹。
還有的串門來挑釁,拿著抱枕狂轟濫炸,互懟互掐,按在床上就是一頓膈肌,笑聲不斷。待到燈光熄滅,踉踉蹌蹌的跑回自己的小窩臥倒。
等到查寢的阿姨離開,依舊興奮難以入睡的家伙們就會開始夜談會。在寂靜的深夜閑談,是宿舍的一大趣事,一種常態(tài),不管男女皆是如此。男生聊聊女生哪個漂亮那個可愛,女生聊聊男生哪個帥氣哪個古怪。談談老師,說說夢想,聊一聊未來想要去的大學,說一說自己喜歡的明星和影視劇,凡此種種……他們的英語老師張林說:宿舍里面永久不變的話題就是老師和異性。真是至理。還有的同學借著這個機會傾吐一下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的趣事雜聞,互相善意地嘲笑一番,彼此漸漸多了幾分了解,友情也會在這閑聊中加重濃度,甚至超越友情,雖還不及親情那般血濃于水的厚重,卻也能讓你找見喝酒的兄弟,交心的閨蜜,使你即使多年未見后再見依然可以聊上幾天幾夜,喝酒喝的人仰馬翻。
“今天王瑩好霸氣啊,那一番言論好精辟,讓韓鵬和老二啞口無言了”,猴子嬉笑著說,
“當時他們的表情就好像喝了陳年老醋,酸的滿臉弄紅”,在一陣笑聲里一個女生接著說,
“老二好像又胖了,沒事還研究佛學,真是一個怪胎,那種轉世的說法怎么會有人信”,林慧又緊接著說,她好像和老二有仇一樣,時時刻刻想著黑他,
“如果真的有轉世的話,我們會變成什么樣呢,會變成男生嗎”,不知是誰問出了這好笑的問題。
“才不要”,眾人異口同聲的答著,哈哈大笑,寢室里面仿佛響起了一陣銀鈴。
“我要成大百變小櫻”,一個幼稚鬼說,
“那你是動漫看多了”,眾人一起嘲笑,
“如果真的有轉世輪回的話,我們應該會變得更好吧,不然轉世的意義又在哪里呢,又何苦再在這世上走一回呢”,小可本是在床上靜靜的聽著伙伴們的搞笑的話,誰知道怎么了竟然不由自主的插了一嘴,宿舍里的聲音剎那間靜了下來,好像剛剛并沒有這一番趣味橫生的談論,她的話似乎終結了這一切,沉重的枷鎖瞬間束縛住了這群活潑女孩的心。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她剛要道歉,覺得自己的話不合時宜,似乎攪了大伙的興致,這時王瑩也不在沉默了,搶斷了小可的話。
“小可,你不應該這么多愁善感,你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我們活在現(xiàn)世就應該考慮現(xiàn)世的事,這一世的一切我們還沒有經(jīng)歷完,我們還有很多沒有體驗到的辛酸苦辣,又何必去想虛無的來世呢。這個世界的美好足夠我們享受,這一世的痛苦足夠我們?nèi)淌芰?。還是仔細回味我們已經(jīng)經(jīng)歷的,暢想一下我們的未來。至于來世,太遙遠了,況且就算有來世,來世的我們也就不見得會更好,應該也是如現(xiàn)在一樣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果因為這不確定性略微幻想一下也無妨,人生就是因為這不確定才顯得有生機,才足夠多姿多彩,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走到哪里,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可是太過沉迷于轉世的想法難免使人消極。所以說,來世過于虛無縹緲了,活在當下吧?!蓖醅摵鋈幌窠谈敢粯娱_導眾人,大家居然也安靜的聽著,津津樂道,等到她的話音一落,
“王瑩今天是觀自在菩薩啊,來超度我們了”,林慧突然惡搞一下,誰都聽得出來她是想化解一下這壓抑的氛圍,可還是欣然接受,
“跪下吧,我的信眾們”,王瑩學老二裝腔作勢的說,
“哎,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就算你說對了吧?!?,小可抬一下腦袋伸伸舌頭撅撅嘴,做個鬼臉就不再吱聲了。
“晚安”,
“晚安”,
“晚安”,
……
幾聲晚安之后大伙慢慢睡下了,唯有小可還在思考著王瑩的話,這話似乎說出了人生的真諦,可是做起來就難了,已經(jīng)是高中生了,這種乍一看積極向上的人生大道理任誰都能口若懸河的講上一講,可真正能以身作則,親自餞行的只有歷史課本上那些難記的名字了。窗外一只螢火蟲肆無忌憚的飛,屁股上的光在黑暗中像魔法一樣,不知道我那朵花怎么樣了。難道真的是我幻聽,真的是我的錯覺嗎。睡夢中同學們有的的呼吸聲緩和舒暢,有的睡得不安穩(wěn),翻來覆去,滾掉了被子,她悄悄下床幫忙撿起,蓋上,有的在含糊不清好的嘟噥著夢話,說不定是夢見鹿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