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考慮好了嗎?”花神忍不住確認。
“你不是說我的輪回壞掉了嗎,既然如此又有什么關(guān)系?!被ㄉ衤牭剿@樣說,又沉默下來覺得是他造成了這一切,只是還沒等他繼續(xù)傷情,小可接著說到,
“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情一定要辦到?!毙】煽粗ㄉ?,不容反駁地說。
“自然,我一定會做到而且,不難?!毙】煽粗?,知道他找到了幫手,昨日他還說,他們兩個加起來都辦不到。
“我實在不能放著王瑩在外面不管,告訴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將她喚回來?!弊蛉?,她又去了王瑩的病房。她的父母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言語之間已經(jīng)柔和了許多,一聲滾降了許多個聲調(diào)。幸運的是,王瑩的姥姥也在屋內(nèi),嘆了口氣:
“讓她進來吧,讓她進來吧?!甭曇糁惺菚r光的滄桑和無奈。小可沖進了屋子。屋子里面光線很足,王瑩的臉被曬得紅撲撲的,像被男生親了似的,只是一些傷疤看著不平整,沒有往日里漂亮。據(jù)林慧說,她身上的紗布、繃帶已經(jīng)拆掉了許多,小可看著皺皺眉,覺得還是有很多,王瑩的身材很好的,如今像個胖子。
藥液嘀嗒嗒的,掛在上頭讓人心煩,沒人記得輕有多少藥水滴進了王瑩的身體里。
“我不會放著你在外面不管的。”小可湊到王瑩的耳邊輕輕低語,將一束康乃馨放在了她的床邊。
“你考慮好,也許......”花神聽到花神這樣說,突然緊張了起來,好像有什么話要對小可說。
“我決定了。我讓老媽做了好多吃的,明天回家大吃一頓,我一定回得去?!毙】蛇诉^,活動活動脖子,信誓旦旦地說,仿佛一個即將出征的將軍。小可沒有注意到遠處虛空之中的黑影,花神卻看見了,忌憚地冷眼瞪了一下,不再多說,
“攔不住你,那便按照我說的辦吧?!被ㄉ裣駠@了一口氣,沉吟道。
“每一個人,都經(jīng)歷了多個輪回,這些記憶夾雜在一起,有一些,被你說的那個塞子給篩掉了,有一些則殘留在靈魂的深處,想要找到她,你必須在她的混亂的記憶中,將她屬于這一世的記憶拉回來,必須要選對,一旦選錯,不光是你們,整個時空都有可能錯亂。你能想象到后果嗎?”花神死一般冰冷地看著她。這話他上一次已經(jīng)說過了,如今又提醒了一次。
“我不會選錯的。”
“你要知道,她還沒有走過奈何橋,沒有任何記憶被篩掉。選中她的記憶,拉住她的靈魂,回到這里,我會幫你們回去,就是這樣。還有其他的危險,但是多說無益。只有一條,游蕩在她的記憶里面,也可以看作是在時間長河中流浪,切記,絕對不能對那個時間的王瑩進行干擾,不然,會導(dǎo)致虛空震蕩,有可能會對兩個世界造成破壞。都記住了嗎?”
“她的靈魂是什么形態(tài)?”小可看著沉睡著的荷花問。
“千姿百態(tài)!”花神大聲說。靈魂是沒有形態(tài)的有的只是靈魂想要保持的樣子。
小可點點頭,花神明白,她已經(jīng)準備好了。便著手準備開始,他小手一揮,如黑色的陰影滑過,空氣似乎變得明亮了起來,仿佛一道光膜從空中消失了。小可知道,花神取消了花朵的護膜,她也能碰到飄在空中的各樣的花了。
“滴一滴血到蓮子上,然后站到彼岸花海上面閉目凝神,在思緒之中尋找她的記憶和靈魂。我會將你的一部分靈魂帶到有王瑩存在時間長河中,她定然也在角落里觀察自己的前世今生。”花神說著,就見一滴鮮紅從小可的食指尖低落,血芒一閃,如流星滑過天空,穩(wěn)穩(wěn)地,準確地滴在蓮花盤中的蓮子上。
‘嗡!’空氣似乎震蕩起來了。以蓮花為中心,沉寂已久的三瓣蓮花輕輕顫動著,仿佛活過來了一樣。小可沒有管蓮花的反應(yīng),徑直飛上了天空上的血色的彼岸花花海,腳尖輕點,身體直接穿過了連成片的彼岸花,輕輕一閃,立在了那朵處于正中間的,最大的彼岸花上面,神色凝重地閉上了眼。她已經(jīng)能夠自己控制翅膀了,腳尖抵在花蕊上,一動不動,像一個雕塑,又仿佛一個神圣的女王,在紅光之中,和彼岸花融為了一體,隨著花波蕩漾,神游太虛。
那滴鮮紅的血液,如一滴紅色的珍珠,滴在蓮子上,竟然緩緩地被吸收了。下方,象魚們停下來,在蓮花下方打著轉(zhuǎn)兒,互相摩擦著,似乎在交談,又似乎在思考,也許是覺得蓮花離得太遠,她們無法澆水,又或者是覺得那滴精血勝過了天河的水,半晌之后排成隊游走,繼續(xù)做自己日夜不變、長久以往的工作去了。
蓮花吸收了小可的血,晃動著,白色的花瓣、綠的根-莖竟然開始變得紅潤起來,不是被紅光渲染的,而是由內(nèi)而外發(fā)生的,將要變成三瓣血蓮。最神奇的是那個蓮子,原是被花蕊簇擁在中間,翠綠的像一顆明珠,如今成了血色的琥珀,除了血紅,再沒有其他雜質(zhì)。
花神無心觀看蓮花的變化,遠處的兩個黑影逐漸接近也不分心,只是靜靜地看著冰雕一樣的小可,古井無波的臉上,隱有擔憂的神色。
小可的思緒迷離著,仿佛立于混沌原界之中,飄著、飛著,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不久,額頭上就滲出了滴滴豆大的汗珠,在思緒里滴落,也落在彼岸花花海上。花海承了這汗珠,輕輕搖晃著,似乎在雀躍,非常開心的樣子。
花神看著她額上的汗珠,也緩緩閉上了眼,一動不動,變成一個懸浮在空中的雕塑。
“這是在哪里?”就在花神閉上眼睛的瞬間,小可覺得自己仿佛從彼岸花海上跌入了萬丈深淵,沒有底,只是一直下沉,無法測量出下沉了多深的距離、無法估量下沉了多長的時間。眼皮上上熱乎乎的,很舒適,小可張開眼睛,陽光暖暖,斑駁地從樹葉之間照到她的臉上。
她卡在了樹枝上,很粗的樹枝,屁股正好坐在了三個樹枝圍成的漏斗一樣的枝杈上。小可愣了愣,看了看同樣愣住了的正在晃動著小腦袋、轉(zhuǎn)動黑眸子的黑色小鳥。
“還不快起來?”小可正和小鳥四目相對,準備從樹枝上下去的時候,尖尖的鳥喙突然張開口吐人言。小可哪里見過這種情況,心里一驚,身子一抖,
“誒呦!”驚呼一聲,她屁股著地,落在了一塊冰涼而且堅硬的石桌上。
‘撲打打。’小鳥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飛到了小可的肩上。
“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小可慢慢從桌子上挪下去,揉揉自己的屁股,明明是靈魂狀態(tài),為什么還會疼?她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好奇地問那只小鳥,鳥兒的聲音和花神的一個樣,小可一聽便認出來了。
“我愿意?!兵B兒說。
“好吧,他們看不見我們嗎。”小可打量著過往的行人,她重重地摔在石頭桌子上,距離街道很近,卻沒有一個讓人看向這邊。
“不能,只要你妄圖干擾這個世界?!毙▲B趴在她的肩頭解釋。小可突然有種亞歷山大的感覺,這畢竟是神的分身,現(xiàn)在卻趴在她的肩上。
“炊餅!炊餅!”
“南來的,北往的,走過路過的老少爺們,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客觀,是住店啊還是打尖......”
一聲聲響亮的招呼聲打破了小可的思慮。睜開眼一看,她和小鳥已是處在一座車水馬龍的古鎮(zhèn)之上,鎮(zhèn)上和古裝電視劇中演的沒有什么差別,長袍、發(fā)髻,挑夫、商販,有的牽著扎著鬢角的女娃,有的騎著高頭大馬,噠噠噠狂響。路邊還有鱗次櫛比的木樓,茶館酒肆,勾欄瓦舍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邊。道邊還有各種各樣的攤鋪,打鐵的,賣藝的,賣各種雜貨的層出不窮。
“還真是一個繁華的小鎮(zhèn)啊?!毙】筛锌Q愕墓Ψ?,已經(jīng)來到了古代,只是不知具體的朝代,也不知是在腳底的世界還是頭頂?shù)氖澜纭?p> 街上的行人很多,有的走馬觀花,有的在路邊的小攤子前駐足砍價,還有的尖著嗓子叫喊著賣貨,熱鬧極了。小可站在樹下欣賞了一會兒古代的風情,也邁開步子走入人群里,花神帶她來到這里,說明這個時空里,一定有王瑩存在過的痕跡。走入人流,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她,一男一女兩個總角孩童各拿著一個糖葫蘆追逐在人群里。忽地,那孩子竟然直接沖她撞來,沒等小可閃開,兩個孩子竟然直接從她的身體鉆了過去。小可的身體像被投了石子一樣泛起漣漪的湖面,泛起波浪,不久后又歸于平靜。
“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我?!毙▲B看著前方對小可說。小可點了點頭,放松了許多。她順著花神的視線望去,先前走了起來。前方不遠處柳樹成蔭,萬千垂條搭在一座漂亮的石拱橋的欄桿上,輕輕舞動著。橋?qū)捈s十米,跨過一條滿是繞岸楊柳投影的青青古河。橋上一男一女相依在一起,扶著欄桿上的石獅子,看著河里的魚兒爭搶她們投下的餌,甜蜜地看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