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正在假山后面看花,精力卻不在花上,而在太子的腳步聲上。
太子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喜歡就摘幾朵,插在房間里看也方便。”
少女起身行禮:“見過太子殿下。殿下錯了,愛花就不應該傷害它,應該讓它在自己的枝頭長著?!?p> 太子笑著說:“免禮。你真是個心善的,本宮叫黎晨,你呢?”
少女笑得很甜:“徐頤儂。”
太子彎了彎眼睛,示意自己很開心:“真好聽,不落俗套,像你一樣,不染塵俗。你是母后的侄女吧,算起來本宮是你表哥呢,我們以后就表哥表妹相稱吧?!?p> 少女抿嘴,輕柔地喚:“表哥。”
太子輕笑:“本宮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兩個字竟然如此悅耳?!?p> 徐頤儂心想,家里有幾個姐姐嫁了皇子,可母親說他們娶姐姐們圖得是姑姑和徐家的權勢,為的是太子之位。
如今皇五子已經(jīng)是太子,卻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追著自己,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吧。
想到這里,徐頤儂看太子的眼神充滿了柔情蜜意。
少女情起于情,此后酸甜苦辣,甘之如飴。
直到接近正午,宮人頻頻催促徐頤儂回去,兩人才依依惜別。
剛過午時,徐頤儂就被送出宮去,太子尋而不得,文華殿的晚飯怎么端進去就怎么端出來。
深夜,夜空中無星無月,小太子挑燈夜讀,困得哈欠連連,就狠狠扭一下自己大腿。
萬金寶說:“殿下,快子夜了,該歇息了?!?p>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本宮如何能白日歡鬧,夜里安寢!”
那個徐頤儂,浪費了他多少寶貴時間!
次日,黃道吉日,宜遠行,錢時延離京赴任。
前一晚闔府已經(jīng)話別,第二日,長輩和長房便沒有出門相送,將空間留給二房一家。
錢時延自與妻子成婚,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別離,老夫妻坐在一輛馬車里,黏糊得讓子女沒眼看。
一家人沉浸在離愁別緒中,誰也沒有注意到車馬如川的街道上,一頂沒有任何徽記的轎子正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直到京西長亭,足足有近十里路。
“終于停下來了,本姑娘的轎夫都累壞了?!?p> 小轎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撥開轎簾,盯著錢明月看了半天,說:“不好看,委屈表哥了?!?p> 這人,正是徐頤儂。
錢時延的車隊啟動了,緩緩前行。
錢家人都不愿意回去,就那樣目送他們,直到再不見蹤跡,才戀戀不舍地往回走。
錢明月忽有所感,猛地轉頭,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生得眉眼如畫,不暗世故,單純可愛,一雙怯生生的眼睛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她欣賞美人,不分男女,沖那小姑娘笑笑,嚇得人將腦袋縮回轎子,還把轎簾攥得死死的。
錢明月無奈,問哥哥:“我很嚇人嗎?”
錢霖瞥了一眼那轎子,說:“這世間哪有嚇人的東西,人都是被自己嚇到的?!?p> 隨著父親赴任,他也迅速蛻變成長。
錢明月嗤笑他:“這都哪跟哪呀!你還突然搞起玄學來了?!?p> 錢霖回頭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轎子:“心思坦蕩的人,不用在意那些魑魅魍魎。我們回去吧。”
徐頤儂沒再進過宮,太子過了幾個清靜日子,但他知道,這樣的清靜對以后不利。
又猶豫了幾日,終于,他跪在徐皇后面前:“求母后成全?!?p> 徐皇后似是非常驚訝:“快起來,你這孩子,什么事至于行如此大禮?!?p> 太子膝行向前,倔強中帶著怯懦,臉都皺巴了:“母后,孩兒心悅表妹,想,想求為太子嬪,求母后成全?!?p> 徐后親自扶起他:“嗨,母后當多大的事呢。不過你說的表妹是哪個表妹?”
“她說她叫徐頤儂?!毙祛U儂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帶著繾綣柔情。
徐皇后笑了:“頤儂?她才多大!還沒到嫁人的年齡?。 ?p> 太子癡了,跺腳扭身子撒嬌:“可以先訂婚啊,母后,母后~”
徐皇后面色冷漠下來:“太子錯了,夫妻才是訂婚,哪有跟嬪訂婚的?!?p> “我,我——”太子可憐巴巴地低頭,“我去找父皇,求他退婚?!?p> “你覺得會有用?”
太子瞬間濕了眼眶,出坤寧宮時還抽抽搭搭的,像是被主人踢了一腳的小奶狗,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回到文華殿,卻一臉冷漠:徐家分明惦記著太子嬪的位置,卻非要吊著他的胃口,不過這樣更好,他才不想納太子嬪,惡心未來的妻子。
“太子愈發(fā)思念佳人”,派萬金寶跟徐頤儂約好時間地點,然后借口身體抱恙,拋下功課,微服約會去了。
恰好,錢明月閑來無事,帶著平安去南市玩。
南市的鮮花是一絕,有許多這個季節(jié)沒有的花,如山茶花、牡丹、月季、杜鵑等,品類之豐富,超過鐘鳴鼎食之家設置的花房。
錢氏以勤儉傳家,自然是不會靡費重金設置花房的。
錢明月貪婪地看著這蕭瑟肅殺時節(jié)難得的鮮艷顏色,興奮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野小丫頭。
“哇!這季節(jié),竟然有牡丹,還開得這么水靈!”
“天吶,這,這是荷花!怎么養(yǎng)出來的?是不是水都要煮熱?”
她身后,一對靚麗養(yǎng)眼的少男少女走過,少女拉拉男孩的袖子,指指錢明月:“表哥你看?!?p> 那個少見多怪的女人是你的未婚妻,天吶,圣人為什么要這樣委屈你。
表哥這樣尊貴的人,只有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女人才配得上。
少年滿臉從自性中流淌出的天真悲憫:“許是家里窮,從來沒有見過這些?;省壹沂裁椿ǘ加?,母親愛花,暖房里冬季還有荷花呢,自然不覺得稀奇?!?p> 錢明月問:“多少錢?那荷花?!?p> 花商說:“一百兩?!?p> 錢明月差點沒被空氣噎著:“這么貴!”
花商笑道:“姑娘也說了,這花這季節(jié)難養(yǎng)。姑娘要買嗎?”
錢明月?lián)u頭:“我見過幾十里荷花雨后盛開的景象,何必非要在不是它的季節(jié)買這一朵?!?p> 少女,徐頤儂上前,說:“姐姐謬矣,不是它的季節(jié)它卻能盛開,這荷花珍貴,就珍貴在它能夠逆勢生長?!?p> 她也要逆勢而動,搶下不屬于自己的男人。于是,壕氣地跟花商吩咐買下這花,送到哪里哪里。
衣里明珠
小心思和大謀略截然不同,有小心思的人未必能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