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去世后趙構任命原大名府留守,樞密直學士杜充為開封府留守。與宗澤不同的是,這位新的開封府留守可謂聲名狼藉。
靖康初年杜充任滄州知府,當時金國滅遼并南下攻宋,很多原本居住在北方的契丹人,漢人紛紛南遷,杜充認為南遷的百姓中可能有一部分是金國人的內應。本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原則,杜充將南遷至滄州府的百姓全部殺害。
在靖康之變前杜充負責鎮(zhèn)守大名府,他常以韓信自比。自詡:“帥臣不得坐運帷幄,當以冒矢石為事?!闭婵芍^自高自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是當金軍東路大軍在完顏宗望的帶領之下迫近大名府杜充卻不敢迎戰(zhàn)。這位“韓信在世”的宋朝將軍唯一的對策便是下令掘開黃河大堤,使黃河之水從泗水進入淮河。企圖用水淹之計阻擋金軍進兵的腳步。
可是此計非但沒有阻滯金軍向南的攻勢反倒使當?shù)厮纬傩毡谎退蓝嗳f,淮河下游近千萬人民無家可歸。杜充下令掘河這一舉動使北宋最為繁華的兩淮地區(qū)變得尸橫遍野,民不聊生。
宋廷就是派出這樣一位短于謀略,喜好殺戮的人替代了受到軍民擁戴、深謀遠略的宗澤。開封在杜充上任后已經是危機四伏了。
杜充擔任開封留守后立即終止了宗澤的一切北伐部署,并切斷了與所有北方民間抗金武裝的聯(lián)系和支援。相州、大名府、包括信王趙榛所在的五馬山寨在杜充繼任開封留守后全部被金兵攻陷。
軍中盛傳“宗澤在則盜可使為兵,杜充用則兵皆為盜矣?!?p> 宗澤苦心經營的北伐大計終于是在杜充的手上毀于一旦。
而杜充還不放心已被宗澤收編的地方抗金武裝如丁進、楊進、王善、張用等諸軍統(tǒng)領。
丁進、楊進因忍受不了杜充將自己視作敵對武裝加以排斥的做法而率眾逃出開封繼續(xù)從事“綠林事業(yè)”。
王善、張用也日益覺得這位新開封留守似乎對自己也是不懷好意。
而此時岳飛正隨宗澤部將閭勍外調保護宋室皇陵,還不知道開封城內已發(fā)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公元1129年岳飛奉東京留守司的命令從守衛(wèi)皇陵的駐地西京河南府返回開封。杜充知道岳飛是一員猛將,可以用來彈壓王善、張用等部。于是在岳飛入城后杜充便在第一時間將岳飛召入府中。
岳飛入府后看到了杜充那張滿面堆笑的臉。
“岳將軍旅途勞頓,我已在府中為你擺酒。待將軍酒足飯飽我有要事與你相商?!?p> 岳飛也不推辭,便在杜充府中小酌。
酒席間只見杜充在房中緩緩踱步說道:“王善、張用等人本是盜匪,我朝皇恩浩蕩將其編入軍中,但此二人近期屢違軍令,實為心腹大患,試問將軍可否帶兵剿滅此二賊?”
此時岳飛才知道杜充這頓酒宴背后的真實目的。
王善、張用二人于宗澤帳下效力時在抗金戰(zhàn)場上十分勇武,并且屢次在宗澤的調度下取得了數(shù)次對金作戰(zhàn)的勝利。但杜充繼任開封留守后則對軍隊的出身十分看重。他認為王善、張用二人愿為地方流寇,所以對二人所率的部隊也是區(qū)別對待,不但不按時給二人統(tǒng)帥的部隊發(fā)放軍糧軍餉,并且不時派親兵與其二人部下尋釁,以圖抓住二人把柄并加以懲處。
岳飛回到開封之時,杜充與張王二人矛盾已達頂點,軍中內訌一觸即發(fā)。
杜充心胸狹窄與此事的是非曲直岳飛自是心知肚明。但他此時畢竟是宋朝官軍嫡系,不好對杜充發(fā)脾氣。于是岳飛壓低了聲音對杜充說道:“我手下只有區(qū)區(qū)千人,王善、張用手下有近五萬部隊。如果在城中發(fā)生沖突后果不堪設想?!?p> 杜充終于撕下了虛偽的面具,他冷冷的看著岳飛說道:“你難道忘了不久前你擅自脫離王彥指揮,臨陣脫逃的事情?”
杜充早已在府中埋伏了一百親兵,如果岳飛再拒絕出兵那么埋伏的親兵就會一擁而上將岳飛押赴刑場。岳飛已然在杜充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威脅。于是他只好說道:“將軍既然心意已決,那我自當盡力?!?p> 于是一場宋軍內部自向殘殺的悲劇就在此時拉開了帷幕。
軍隊是下級必須絕對服從上級的地方,它不允許下級對上級存在質疑。所以這就極大的考驗了作為軍隊統(tǒng)帥的謀略、心胸、格局、判斷等素質。最關鍵的是戰(zhàn)場是一個不允許犯錯誤的地方,一著不慎換來的就是滿盤皆輸。而杜充是一個很差的“棋手”。他接手的是宗澤的一盤“好棋局”。而他卻將一盤“好棋”下的漏洞百出。而作為部下的岳飛此時只是一顆“棋子”。我們能夠奢求這枚“棋子”來扭轉乾坤嗎?答案當然是:“不能!”岳飛的無奈正是如此,他明知軍中內訌百害無一利,但此時的他只能披掛上馬帶兵朝著自己友軍駐扎的方向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