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聽南打了個哈欠,看了眼陰沉沉的天,雨水傾瀉而落,江河倒掛,竟不沾她衣袖分毫。
她坐在一塊山石上,無聊的翹著腿,瞥了一眼。
“嗯,好像差不多了,給你們放了吧?!?p> 一旁三人環(huán)抱的樹上,綁著三名黑衣人,布綢黑袍的心口繡著一把倒懸的小劍,顯然是出自同一地方。
一女兩男,那女子掙扎著,死死瞪著徐聽南。
“哈,這么兇的看著我干嘛?”
徐聽南把他們三個嘴里塞著的麻布扯開,低頭盯著那女子。
“你敢綁朝廷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誒誒誒誒,”徐聽南打斷她的話,“理解下,沒耽誤你們抓魚龍會的人,就是我徒弟想自己報個仇?!?p> 她一邊說著,一邊揭開綁著三人的繩子。那女人大概三十出頭,涂著稍濃的胭脂,此時被雨水沖的像是湘曲兒的鬼臉。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我勸你直接跟我回官府,免得日后落個謀逆的罪名被直接處死......”
她說著說著,漸漸沒了聲息,上下嘴唇緊緊閉著,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在她腦袋邊上,是柄通體漆黑的飛劍,如淵似墨。
無柄,食指長寬,尖頭尖尾。
它與柳塵燕那柄青鯉制式相同,上面以金線雕著一只大鳥,火紅金羽畫滿半壁,騰空展翅,在黑夜里熠熠生輝。
女人通體冰涼,望著那柄小劍,她聲音顫抖:
“黑,黑鳳。”
“太對了,不愧是武朝朝內的人,見識真廣。”徐聽南笑著,和柳長青如出一轍的,瞇著眼,附下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還有話要問嗎?”
“沒有,謝謝您放過我們?!迸搜氏乱豢诳谒郧傻恼f道。
“要是路上遇到一男一女,十七八歲,除非有難,否則記得當沒看到,好不?”
“好的?!?p> 她答應完,抓起兩個部下,瞬間騰空而起,似乎撿了一條命。
“拜拜?!?p> 徐聽南揮手道別,然而那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她輕輕抓起那柄名為黑鳳的小劍,邊走邊拋著玩,哼著曲,走過崎嶇山路。
她突然輕輕笑道:“柳燕子啊柳燕子,要是不出意外,十年,這玩意兒就是你的了?!?p> 半空中,部下憤憤不平,小聲問道:“大姐,我們難道就這樣算了?”
女人不顧被雨水沖花的臉,騰出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吼道:
“那他媽是天下排第一的飛劍,你讓我去送死嗎?”
——————
柳長青忘了他是怎么回到小院的,腿上掛著彩,連皮帶肉被剜下去一小塊,就算提前在胸前藏了塊鋼板,但哪怕是余后的震蕩力道,到震的自己口吐鮮血。
柳塵燕艱難的扶著他,山路本就較難行走,而下了雨之后更是濕滑,兄妹倆正準備找個地方先躲雨,就聽見天空有奇怪風聲傳來,一個黑衣人抓著另外兩個,從口中快速飛過。
他們突然停頓了一下,轉頭,柳長青和那領頭之人對視一眼,就看到她飛速向下飛來。
“走?!彼喍痰母鴫m燕說道,抽出那柄已經快要破爛的佩劍。
柳塵燕搖搖頭,正要擋在柳長青身前,就聽見天空傳來好大一聲呼喊:“公子等下,我沒有惡意——”
“騙鬼啊?!绷L青心里嘀咕一句,這一看飛來飛去的,還統(tǒng)一服飾,八九不離十就是武朝的追兵,現(xiàn)在這會看到兩個小孩在林子里面走,肯定是要先盤問盤問的。
可是他也溜不走,就算腿沒傷,也不打算溜。他見識過徐聽南那個無已境的厲害,現(xiàn)在又看到一個會飛的,肯定是好說好說的笑臉相迎啊。
他輕輕把柳塵燕推到身后,天上那位落在地面,一個踉蹌,噗嗤一聲栽進了泥坑里。
柳長青:“.......”
他感覺這世上的高手平時是不是一點風范都沒有,一個懶,一個滑稽。他靜靜地看著這位大概有三十多歲的女人爬起來,尷尬的抹了抹臉,棕黑的泥漿和胭脂粉面被雨水和在一起,柳塵燕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在柳長青耳后小聲說道:
“這位...阿姨,長得挺別致。”
柳長青:“.......”
那女人三步兩步的沖上來,對柳長青略一抱拳。
“公子可需要幫忙?”
柳長青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望了望大雨漫天,搖了搖頭。
“我前些日子腿斷了?!?p> “呃?”
“現(xiàn)在剛要愈合,就想著在山里走一走?!绷L青一臉認真,感嘆道,“不勞煩阿...姐姐費心了?!?p> “不不不不,小兄弟,我們是朝廷命官,百姓有困難當然要幫忙的啊,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p> “不不不不,我是真的想走路。”
“不不不不不?!?p> 柳長青:“不不不不不?!?p> 沉默。
“在這雨天?”
“對啊。”
“大山里?”
“可不嘛?!?p> 柳長青一臉和煦笑容,如沐春風似的看著女人。
“我...”
嚴景現(xiàn)在想跪下來,給這小祖宗磕兩個頭。
她剛在上空飛過,想趕緊追查一下魚龍會的蹤跡,結果就看到兩個小崽子在山里面走。呵,這個時間在山里面走,必有問題。
什么,你說啥?十七八歲,要是沒看到有難就別幫忙....
冷汗突然從嚴景臉上滑落,打了一個寒顫,她想到了半個時辰前,抵著自己太陽穴的那柄小劍。
“這他娘的不是有難嗎?”
說起來,她也是挺慘的。
刑部查案,天劍閣負責追緝魚龍會,太尉直接莫名其妙把她給引薦了上去,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這個從未出過任務的人有資格帶隊去捉這個魚龍會,不過本身這東西好像挺簡單,自己一個剛突破上三境的人怎么也不能失手是不,特意化了妝看起來穩(wěn)重一些,帶隊從京城出發(fā)。
嚴景其實沒把魚龍會殘黨放在心上,如果王武還活著,那她現(xiàn)在肯定要多思考思考,可若是面對一堆老弱病殘加一個二境的匈奴碟子,那還著什么急啊?
結果剛飛入涼山,就被人給截了。
“早。”
她想起了自己被打暈醒來后,那個女人見面說的第一句話。
然后就是一陣暈眩,然后...然后再醒來,自己和兩個手下就被綁在了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