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項羽又是一驚。
張良對于皇帝來說意味著什么,不但項羽清楚,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清楚。
項羽幾乎是用火燒屁股一般的速度做出了回答:“項氏和張良絕無任何關系!”
只要皇帝還活著一天,就不可能有任何人敢公開承認和張良有任何關系。
秦始皇點了點頭,突然道:“下去吧。”
項羽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蒙毅和趙高同時退下,不由愣住。
回過神來,項羽發(fā)現(xiàn)皇帝的目光居然真的鎖定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一緊,下意識挺直身軀。
皇帝淡淡的說道:“項氏真的能夠掌控會稽郡?”
項羽心中一凜,忙道:“項氏不可能掌控會稽郡,能掌控會稽郡的永遠只有陛下任命的郡守。項氏所能做的,就是幫助郡守大人更好的掌控會稽郡。”
皇帝不置可否,立刻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項氏為楚國奮戰(zhàn)到了最后一刻,朕憑什么相信你們?”
……
在這一刻,項羽的腦海之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
如果我直接沖上去,能不能在外面的侍衛(wèi)出現(xiàn)之前殺死趙政?
三秒鐘之后,項羽做出了回答。
“真正為大楚奮戰(zhàn)到最后一刻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活下來的人只希望能夠繼續(xù)活下去?!?p> 曾幾何時,少年意氣的項羽也想要揭竿而起,一舉誅殺秦人,覆滅暴秦。
但十幾年來,身邊的族人一個個的減少,讓項羽明白了一個事實。
造反,可以。
現(xiàn)在造反,不行!
縱然面前就是覆滅楚國、讓項羽父祖戰(zhàn)死沙場的元兇,但項羽知道,自己不但不能有任何的反抗,甚至連一絲一毫反抗的意思都不能表露出來。
逝者已矣。
為了逝者,活下來的人,一定要更好的活下去!
皇帝看著項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很好,非常好。你,下去吧。”
項羽恭恭敬敬的朝著皇帝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邁向了大殿之外。
殿門處,一陣清風拂面而來,讓項羽精神一振。
趙高就站在殿門口,冷冷的看著項羽。
項羽并不想理睬趙高,直接朝著臺階走去。
兩人擦肩而過時,趙高突然說道:“那個挾持胡亥殿下的人就是你,對吧?”
項羽沒有任何回答,徑直邁向臺階。
趙高伸手,直接扣住項羽肩膀:“想走?”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趙高,你想違逆陛下的旨意?”
郎中令蒙毅出現(xiàn)了。
趙高臉色一僵,惡狠狠的對著項羽說道:“你記住,這件事情一定不會就此結束的!”
項羽伸手,淡定的掰開了趙高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繼續(xù)朝著臺階之下走去。
敗犬之哀嚎,聽起來竟然還有些悅耳。
走到臺階之下,項羽等了幾秒鐘。
蒙毅緊接著走下來,對著項羽道:“你可以回家了,這幾天不要亂走,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項羽拱了拱手,十分誠懇的對著蒙毅說道:“多謝郎中令?!?p> 雖然還不知道皇帝的態(tài)度,但從今天的見面來看,顯然蒙毅在其中是出了大力的。
蒙毅漠然的看著項羽,道:“你不需要謝我,去謝你該謝的人吧?!?p> 一個時辰之后,項羽回到了自己原先的那個藏身處,想要向張良道謝。
張良已經(jīng)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信的內(nèi)容非常短,就四個字:“后會有期。”
看著這封信,項羽默然片刻,將信放在了桌案上,恭恭敬敬的對著信行了一禮。
“多謝張良世叔?!?p> 遠處,一個偏僻的小巷,張良和項伯相對而立。
項伯道:“子房兄真要走了?”
張良呵呵一笑,道:“事情都已經(jīng)辦完了,趙政也不可能死在這里,我還留在這里作甚?”
項伯顯然有些不太放心,道:“子房兄接下來欲往何處?”
這個問題問的就比較的隱秘了,但張良似乎對此并不以為意,笑道:“先去虞氏那邊看看,說起來這一次也是虞氏被我所累,我得想辦法補償他們一下才是。再然后的話,就是繼續(xù)追索趙政吧,看看有沒有什么殺死他的機會?!?p> 項伯糾結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子房兄,你這又是何苦呢?放下仇恨吧,你會活得很好的。”
項伯是張良的至交,所以項伯非常清楚,張良這些年為了刺殺趙政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朋友盡去,樹敵無數(shù)。
何必呢?
何苦呢?
張良灑然一笑,道:“人活一世,總該有些事情要好好去努力一番。即便是如那愚公移山,又有何妨?若不去做,終究是不可能有任何成功希望的!項兄,經(jīng)此一事,我也算是把你們項氏提醒之恩給還了,你回去告訴項羽,今后我和他算是兩清了!”
說完,張良朝著項伯拱了拱手,飄然而去。
這位翩翩君子,來去亦是如此瀟灑。
吳縣大牢。
牢門又一次被推開了,殷通出現(xiàn)在了項梁的面前。
只不過短短數(shù)日,如今的項梁身上已經(jīng)是傷口處處,衣衫被鞭子抽得一條條的懸掛在身體上,凄慘無比。
聽見了響動的項梁抬起頭,瞇著眼睛打量了殷通一會,隨后笑了起來:“郡守今日便要送老夫上路了嗎?”
殷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項梁一會,臉色突然一沉,對著身邊的官吏喝斥道:“爾等難道不知老夫和項兄乃是兄弟之交嗎?竟然將項兄綁在此地如此折辱,簡直是豈有此理。來人啊,馬上給項兄松綁!”
項梁聞言不由一愣,吃驚的看著殷通:“郡守,你這是……”
殷通呵呵一笑,不顧臟污上前直接扶住項梁,笑道:“項兄,這段時間多有得罪,實在是上命難違啊。不過請項兄放心吧,你們項氏如今已經(jīng)被洗清冤屈了!”
說著,殷通似乎還有些不放心,不太肯定的問道:“項兄,你我今后還是朋友吧?”
虛弱的項梁再度一愣,隨后露出了一個極為公式化的微笑:“請郡守放心,項氏永遠都是郡守的朋友!”
當天晚些時分,剛剛回到了項氏府邸的項羽又驚又喜的握住了剛剛被抬下馬車的項梁之手。
“都是侄兒無能,讓季父和莊弟受罪了!”
項梁哈哈一笑,反手緊緊握住了項羽的手。
“這說的是什么話!羽兒,項氏有你在,今后季父算是真正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