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涼的晚風呼啦啦地灌進冬與洲的領(lǐng)口。
“能看見月亮了。”冬與洲抬頭,眼睛里盡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嗯。”亞瑟走近,明滅的火光在嘴邊忽隱忽現(xiàn)。
冬與洲發(fā)誓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月亮,如果姜昭能從他背上下去的話冬與洲覺得可能月亮的模樣會更嫵媚些。
一根還剩半截的煙被亞瑟遞過來,“最后一根了?!?p> 冬與洲緊了緊托著姜昭的手,在臉上血跡的遮蓋下擠出一個自認為光彩逼人的笑,他張開嘴巴,等待亞瑟的投喂,“啊?!?p> 亞瑟一臉嫌棄地拇指食指夾住煙頭放在冬與洲嘴邊,在冬與洲把煙叼住的時候迅速縮回手,亞瑟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手指,指尖因為沾到冬與洲的口水顯得有點濕潤。
冬與洲看到亞瑟用力地把指頭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一雙幽怨的眼神被自己巧妙的捕捉到。
我臟了。
冬與洲感覺這三個字在亞瑟的臉上幾乎凝成實質(zhì)。
淡淡的煙霧隨著氣流升騰,在冬與洲的視線里慢慢擴散,他和亞瑟在此刻誰都不想說話,耳朵邊回蕩的只有風吹樹葉的嘩嘩聲。
亞瑟想起自己在被陳昂撿回BJ之前好像從來沒見過月亮。
月亮,詩人,音樂那是廢物才能享受的東西,尼古拉斯家族只需要暴力,純粹而極致的暴力。
幾年前的那個晚上,亞瑟愣愣地看著天空出神,旁邊站著正在吞云吐霧的陳昂。
那天的風很輕,很溫柔,亞瑟的金色長發(fā)被輕輕地吹起了一角。
亞瑟記得當時的陳昂丟掉了剩大半的雪茄然后把自己單手拎起來丟到肩膀上。
“高一點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了?”老人低沉的嗓音帶給亞瑟一種他從來沒體驗過的安定感,“去看看月亮,亞瑟,看看河邊的蒹葭,看看路邊的野花,看看墻上的爬山虎,看看明天傍晚的夕陽。”
在亞瑟還是一頭霧水的時候,陳昂雙手扶好亞瑟的腿,用一種不容質(zhì)疑的語氣開口:“年輕人的肩膀就應(yīng)該空空蕩蕩,什么狗屁家族,來一個打一個!”
亞瑟的表情仿佛是緬懷,也仿佛是釋然,他苦笑地搖搖頭,好像吐出去的氣都帶著澀味。
“亞瑟?!倍c洲適時轉(zhuǎn)頭,“想什么呢!”
“沒事?!眮喩杆倩剡^神來,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你在這等會,我把車開過來?!?p> “好。”
大G的發(fā)動機轟鳴從遠到近,冬與洲松了一口氣,“終于能放松一會了?!?p> 亞瑟把車在冬與洲面前停下,下車打開后座的車門。
“叮鈴鈴?!?p> 就在冬與洲跟亞瑟抬著姜昭準備放在后座的時候,兩人耳邊再次響起了電話鈴聲。
冬與洲渾身的汗毛炸起來,他偷偷地躲到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的亞瑟身后,賊一樣在亞瑟的肩膀上露出兩只老鼠一樣的眼睛。
“會不會真的有人電話響?”冬與洲試探而又帶著一點點僥幸說出這句話。
亞瑟并沒有搭理他,場域消失之后異能被弱化,亞瑟只能用肉眼來搜尋。
冬與洲訕訕地縮回腦袋,他關(guān)上后座的車門確保姜昭的安全,冬與洲相信,就算出現(xiàn)了問題,大G的車門是能抵住一時半刻的。
可是在冬與洲只顧著匆忙地關(guān)上門,他絲毫沒有注意陰影里姜昭痛苦到扭曲的臉。
搜索無果讓亞瑟焦急而且暴躁,他后背輕輕靠在車身上然后慢慢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保持平靜,亞瑟知道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如果不能保持冷靜,那么最后失敗的只有自己。
冬與洲有樣學樣,可是突如其來的大風冷不丁地嗆住了自己的喉嚨。
亞瑟當然也感受到了變冷的大風,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慢慢爬上亞瑟的心頭。
天空當然沒讓亞瑟失望,漆黑的云彩翻滾著凝聚,大風呼嘯著充斥在這個偏僻的空地,云朵中積蓄的雨水像大山一樣厚重地壓在兩人的頭頂。
冬與洲現(xiàn)在特別想回到車子里烏龜一樣躲起來,他看了看亞瑟。
現(xiàn)在的亞瑟臉上表情凝重的快要滴出水來,兇狠的目光下藏著難以遏制的暴虐。
“該死的東西?!眮喩吐暷剜?,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冬與洲的耳朵。
冬與洲被亞瑟的氣場嚇得打了個哆嗦,“我是傻子不假,但是我不找死。”冬與洲在心里默默說道,“跟這個怪物相比,可能現(xiàn)在的亞瑟更加恐怖?!?p> 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月亮的光影,風裹挾著云像一只張牙舞爪的野獸將月光吞噬,隆隆的響聲在烏云中爆炸。
好家伙大家在打架前都有BGM待遇了?
冬與洲在心里默默吐槽。
“轟!”
暴雨前的閃電一閃而逝,雷聲穿透亞瑟的耳朵讓他想起一句話。
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亞瑟腦海里靈光一現(xiàn),一個幾乎被冬與洲和自己忽略了的想法從腦海里乍現(xiàn),亞瑟急忙轉(zhuǎn)頭大喊:“冬與洲,快……”
話還沒說完,一根漆黑的觸手打碎車窗穿透了亞瑟的胸口。
“噗!”
亞瑟噴出一口鮮血,全身無力地倒在地上。
冬與洲在亞瑟喊道自己的名字時及時轉(zhuǎn)身,然后就眼睜睜地看到亞瑟被觸手貫穿,那個觸手在得手后迅速收回了里,后座上的姜昭也慢慢直起了身子。
姜昭的腰先于軀干挺直,隨后身子被腰部的力量帶動再立起來。
頭頂流淌下來的黑色液體像面甲一樣覆蓋了姜昭的右半邊臉,暴露在空氣中的左邊臉痛苦地掙扎,右手臂關(guān)節(jié)反人類地彎曲,發(fā)出骨頭碎裂的咔嚓聲。姜昭右邊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觸手,緩緩地飄蕩。
在冬與洲傻眼時候姜昭動了,大G的車門在他手里就像玩具,姜昭毫不費力地把后座車門卸掉,搖搖晃晃地靠到冬與洲的身邊。
“咯咯咯?!?p> 姜昭的右臉笑聲高亢,愉悅又輕松。
“冬,冬瓜,殺了我?!?p> 他的左臉乞求聲低沉,痛苦且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