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閣。
“若是單打獨斗,你的修為可能已經(jīng)超出了四脈長老中的任何一人。即使不能得勝,也不會輕易落敗。”陵游立在殿中,看向坐在一旁拿著帕子擦拭上邪的芫蕪。
“但他們今日制定的,根本就是車輪戰(zhàn)術(shù)。第一個輸了就換第二個,第二個輸了再換第三個。這樣下去,就算是掌門尚在恐怕也難為敵手”
“就算四脈之中各自至多只能派三人出站,加起來也足有十二人。十二個人輪番上陣,你如何能敵得過?”
陵游給芫蕪的感覺,一向是不知生氣為何物。沒有想到,此時居然看見了他沾染怒火的樣子。
芫蕪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向他,道:“你算錯了,廉長老那一脈定然不會為難與我。所以加起來應當是九人,而非十二人?!?p> “你莫要故作輕松?!绷暧蔚恼Z氣并未好轉(zhuǎn),“九個青衿門的頂級高手,你打算如何以一己之力應對?”
芫蕪看著他,須臾之后露出一絲安撫的笑容。但是對于陵游提出的問題卻無言以對,因為她確實沒有應對之策。
單純的實力比拼,除了硬拼,還能有什么對策?
“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顯然,芫蕪的安撫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就是,阿姐真傻?!迸吭谝慌钥悬c心的小妖緣何也出聲附和。
“只有一張嘴,用到一件事情上便夠了?!避臼徤焓衷诰壓晤^上敲了一下,“若是覺得點心不好吃,明日我便不讓人送來了。”
聞言,后者立即將頭埋下,繼續(xù)專心致志地和桌上精致的點心作伴。
芫蕪這才看向陵游:“我自然看的出來這是一個陷阱,但是卻不得不跳。而且,這個陷阱還是我和廉長老提前商量好,硬逼著他們設(shè)下的?!?p> “我不是師父,不能像他那樣不出落云閣便能震懾數(shù)千弟子。我在青衿門中沒有任何威懾和人心可言,除了讓他們面對我再也說不出任何輕蔑之語,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玄門尚武,尊崇實力修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人都要心服口服。青衿門眼下的情形,即使沒有今日的‘議事’我和廉長老也都已經(jīng)明白。所以在今日召集門中眾人‘商議’之前,我們便定下了此計以備不時之需?!?p> “靠著一出十成真的的戲碼,讓那些人主動提出要以實力論成敗?!?p> “可是你要面對的不是一個人,這樣的比試,何來公平可言?”陵游怒道:“你就算拼盡全力,又能有多少勝算?”
“可是我若不盡力一搏,青衿門便要一分為四?!避臼徴Z氣輕松卻不容置疑,“這樣的情形,絕對不能出現(xiàn)?!?p> “你是何來的信心,保證一定能獲勝?”陵游質(zhì)問道。
“沒有信心。”芫蕪道:“但是,卻一定要做?!?p> 聞言,陵游沉默。
“好歹有一絲希望,也總比任其發(fā)展要好。”芫蕪看向他,將語氣松緩下來,“對了,方才漏算一個,明日我真正的對手,應當是八個人?!?p> 陵游不解。
“因為云韶一定會派你出戰(zhàn)。”芫蕪接著道:“他應當很快就會通知你了,你可千萬記得要接受。你若是拒絕了,我屆時又要多對付一個人。”
見陵游仍舊沉默,芫蕪想了想接著道:“就算我贏不了,也不過是輸了一個賭約。之后還可以再想別的法子?!?p>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不是還有你在一旁。若是我運氣不好當真有了性命之危,你可一定要及時出手?!?p> 對方示好的意圖十分明顯,陵游再難繼續(xù)冷著面容。他此時的眸子一改平日的純凈,染上了些微的幽深。
“這么做,值得嗎?”他問道:“掌門離開之前也說過,讓你……”
“讓我隨心而活?!避臼彺驍嗟溃骸拔椰F(xiàn)在所做,便是從心而定。我不想師父哪天從神界回來,得知青衿門已經(jīng)在我手中不復存在?!?p> ……
五日之后,便到了眾人約定好進行比試論成敗的時間。
議事廳前有一片青石鋪就的空曠之所,本來是門中弟子每月進行考試的地方。此時拿來作比武之地,再適合不過。
當日約定,今日由芫蕪直接上去守擂,而各脈派出的和其對戰(zhàn)的人,則按照抽簽決定上場順序。
四脈弟子整齊地列站于東南西北四面,芫蕪飛身落于場地中央??粗鴱娜齻€方向走出來抽簽的人,陵游果然在列,就站在云韶身后。
而除了他和云韶之外,云脈派出的第三個人則是曾經(jīng)和芫蕪有過一戰(zhàn)的京墨。
轉(zhuǎn)而再看向楊靈均和洛清漪身后跟著的人,四人當中有兩人是曾經(jīng)和她一同參加過清談大會的弟子,另外兩人則是在議事廳中出現(xiàn)過的管事。
三脈所選派的出戰(zhàn)人選和芫蕪以及廉問之前的推測基本無甚出入,但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陵游居然抽中了第一個……
兩日前,云韶親自來到陵游的居所。彼時陵游剛剛從落云閣回去,進到房內(nèi)便在房門處設(shè)了結(jié)界。云韶從來不對陵游的行蹤加以約束,而他的住所外一直設(shè)有結(jié)界,遂云脈眾人皆以為他一直在閉關(guān)修煉。
“陵游?!痹粕貋淼介T前。
須臾,門從里面被打開。陵游看向云韶:“何事?”
對外稱陵游是他的弟子,但是只有云韶知道,兩人之間的相處更像是交易。他當初答應替陵游引薦衛(wèi)落,提供其優(yōu)于塵世的修煉場所。而陵游所要做的,則是答應成為云脈弟子。
“兩日后有一場比試,屆時需要你出戰(zhàn)?!?p> “什么比試?”陵游問道。
“尋常對戰(zhàn)罷了?!痹粕鼗卮鸬溃骸暗舜问玛P(guān)云脈榮光,你須得全力以赴?!?p> “好?!绷暧蔚难燮ご沽舜?,隨即應下。然后,便欲關(guān)門轉(zhuǎn)身。
但是被云韶阻住:“你此次若是贏了,我便將舒兒嫁與你為妻?!?p> 陵游聞言,先是像沒有聽懂對方的話的模樣怔愣片刻。然后眸光漸漸趨于平靜,看向云韶。
云韶口中之人全名叫云舒,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子嗣。
云舒其人,年方雙十。因為是云韶的獨女,自幼便是整個云脈的掌上明珠。及笄之禮過后,更是憑借上乘姿貌獲取其余各脈年輕弟子的傾慕。
云舒容貌上乘,出身尊貴。她本就出身青衿門,于修玄一途相較于旁人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奈何天資有缺,雖然并非病弱,但卻生了一副極其不適合修煉的體質(zhì)。
所以她雖然自幼長于青衿門,卻更像是生在塵世的富貴花。她通歌賦、曉詩詞、明禮儀、精書畫,對于玄門的劍道、武術(shù)、符咒、靈力卻是分毫未曾沾染。
可也正是因為這份柔弱,讓其成為玄門千余女弟子中的獨一份。一片修為實力強勁的女修士中,云舒便像是那漫山荊棘叢中的一朵嬌弱花朵。讓人見之生憐,望之欲護。
“你怎知,我想娶她?”
陵游話落,則輪到了云韶怔愣。
放眼如今青衿門上下千余年輕弟子,誰不想聘云舒為妻?
四脈傳承不同于掌門傳承,長老之位一向是傳于子嗣。而他如今,只有云舒一個女兒。被他擇為女婿的人,便是云脈的繼承人。
所以不論是出于真心愛慕或是另有所圖,應當不會有人會拒絕迎娶云舒。
而他今日主動提起,一則是本就看重陵游有意將其完全收龍門下,二則是一向眼高于頂?shù)呐畠海尤恢鲃酉蛩@個做父親的表述心意——言其心悅陵游。
本以為是水到渠成的事,云韶怎么也不會料到陵游會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