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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四百六十一章 賤婢唆愚主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770 2021-07-02 20:28:17

  宴堂上的吵鬧聲,驚動了王芙,她自知躲避是沒用的,不如出來坦然面對。她相信,只要自己誠心待人,公主會金石為開的。

  “老爺,妾身惹惱了公主之尊,吃罪不起,望公主恕罪!”

  南康一見王芙,像是前世仇人一般,分外眼紅,怒道:“原來就是你這個賤人,敢勾引本公主的駙馬!”

  話音未落,猛地沖上前,晴兒拉扯不及,王芙桃腮上已被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頓時,粉嫩的臉上泛起了紅印。

  這一下,著實用力,打得王芙險些連人帶孩子摔倒。

  南康還不解恨,又一巴掌扇了過來,虛弱的王芙卻挺立不動,迎著巴掌。

  這時,婭兒扔掉手中的物什,沖了上來,迅疾出手,一把攥住南康手腕,像鉗子一樣。

  南康動彈不得,左右掙扎,十分窘迫,漲紅了臉,怒道:“你敢欺負(fù)主子,膽大包天!”

  婭兒冷冷道:“在我眼里,小姐才是我的主子,你不是,你也不配!”言罷,松開手掌,順勢一推。

  南康踉踉蹌蹌,倒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狼狽之極。

  她全然不顧公主之尊,羞怒道:“你等著,總歸有你后悔的時候!”

  婭兒撿起地上的物什,輕蔑的看著南康,譏諷道:“等著又如何,奴婢命賤,大不了一死,也容不得別人像潑婦一樣欺辱我家小姐?!?p>  桓溫一直在忍耐,緘默不語。

  兩個女人之間的紛爭,他不便干涉,輕了重了怕有偏袒之嫌,看見婭兒的舉動,才開口問道:“你拿這些包裹作甚?”

  “回老爺,小姐見老爺和公主吵了起來,合衙不寧,心有不安。既然惹不起,那就躲唄,便讓奴婢收拾行囊,準(zhǔn)備回益州?!?p>  “胡鬧!益州兵荒馬亂的,哪也不許去,這里就是你們的家!快扶夫人回去,好生將息。”

  桓溫斥了一句,然后吩咐道:“袁真,你把后院西堂去收拾一下,布置布置,公主喜歡干凈,再弄些花鳥蟲魚什么的,公主有這雅趣?!?p>  說完,又對南康道:“怎么?如果鬧夠了,就隨我去西堂?!?p>  南康也覺無趣,渾身怒火發(fā)泄不了,原本來時就覺得委屈,想大鬧一場,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可氣的是,現(xiàn)在居然落了下風(fēng),又無計可施,只得怏怏跟著走了。

  安頓完畢,已近傍晚,桓溫道:“你先歇著吧,不要再去生事了,王芙也是流落天涯之苦命人,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論才論德,你差之甚遠(yuǎn),去了也是自討沒趣,不如不去?!?p>  桓溫走后,南康余怒未消,剛剛憤怒之下,并未仔細(xì)端瞧王芙的模樣。

  想想自己的容貌,周圍之人哪個不夸是美人坯子,難道還能輸于一個來路不明的蜀中女子?

  南康特意精心妝容,金釵玉簪,盛飾而往。既然桓溫說自己的才得不如對方,那就在妝扮上壓倒她。

  東堂之上,正值王芙沐后梳頭,低頭垂頸,秀發(fā)委地,根根柔順,黑如漆,滑如緞。膚色玉曜,雖無簪飾,卻如出水之芙蓉,素雅中方見天姿。

  見南康主仆盛氣凌人,還持著短刃,王芙毫不動容,不躲不閃,緩緩說道:“妾身國破家亡,無奈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妾身的歸宿,公主動手吧。”

  言辭清婉,吐字鏗鏘,倒是把公主鎮(zhèn)住了。

  南康先自怯懦,猶豫著不敢下手,恰好桓熙提醒說桓溫來了,才暫且作罷,匆匆退回西堂。

  “笑話!你娶她竟然說是為了大晉,為了朝廷,分明是你貪戀美色,還恬不知恥,為自己辯解。”

  南康的言下之意,已經(jīng)承認(rèn)了王芙的美貌。

  桓溫當(dāng)然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暫且撇下明日出征之事,攘外必先安內(nèi),在此期間,后院絕不能起火。

  于是用罷晚膳,便來至西堂,想和再南康好好談?wù)?,孰料,迎頭被奚落一頓。

  “公主既然不愿相信,那我也就不再辯解,但你口口聲聲說我貪戀美色,有何憑據(jù)?”

  “哼,這不明擺著嗎?她的容貌哪個男人能不動心?你娶了她,不是為了美色又是為何?”

  桓溫心平氣和,解釋道:“她美不美色另當(dāng)別論,你先告訴我,我貪戀了多少美色?這么多年,我就納了一個妾而已。你看看,會稽王,武陵王,還有褚建包括殷浩,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綾羅綢緞,仆役如云。我呢,一個小妾你都容不下?”

  “我是公主,是他們的夫人能比的嗎?”

  桓溫苦口婆心,解釋道:“大晉律例,哪一條規(guī)定,駙馬不準(zhǔn)納妾?昔日的王敦也是武帝的駙馬,還不是妻妾如云?”

  “他是叛將反賊,難道你要效仿他?”

  “你別混為一談,我說的是駙馬能否納妾,你把我扯到反叛之事上作甚,難道你也想著我反叛不成?”

  南康默然無語,她想不出什么回?fù)舻脑捳Z。

  桓溫又問道:“敢問公主,還記得上一次我們夫妻行房是哪一天么?”

  南康竟然也臉色緋紅,羞怯道:“記不得了,你提這臊人的話題什么意思?”

  “聽著嘛是臊人了些,但也不能回避。我既非鰥夫,又沒有受過宮刑,一個血性男子,當(dāng)然有七情六欲??赡隳兀詮纳挛鮾?,幾時還有過夫妻之間的恩愛?幾時有過軟語溫存?幾時有過頡頏雙飛?”

  南康怔怔不語,她哪里會顧及到這些?

  “這些且罷,你和太后走得近也就算了,我阻止不了,可你為何要處處污蔑我的兄弟?”

  南康固執(zhí)道:“他們、他們都是一群、一群……”

  “一群草莽、一幫賤民是么?那我問你,我這郡公之爵是誰給的,是你眼中的褚太后么?還是京城中那些王公顯貴?都不是!我告訴你,我今日之一切,都是言川伏滔這些在你高貴公主眼中的草莽賤民給的!”

  南康還嘟囔道:“難道太后她就沒有幫忙?我和她姐妹一般相處?!?p>  桓溫?fù)u頭嘆息:“她是幫忙了,可她幫的是倒忙。若沒有她,算了,說了你也不信,也說了多次了,我不想再提了?!?p>  南康欲言又止,這次,桓溫語重心長,沒有痛斥太后。

  她反倒以為,桓溫越是點到為止,就越覺得可信。

  “這些年來,咱們名為夫妻,實為陌路!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辯駁什么,明日我又要奉太后之命,用自己和兄弟們的鮮血去搭救她的舅舅和武陵王的舅子了。是死是活,是勝是負(fù)殊難預(yù)料,臨行之際,請容我推心置腹的再說幾句。”

  南康聽說夫君又要上戰(zhàn)場,從未像今日這么擔(dān)憂過。

  此刻才真正發(fā)現(xiàn),夫君屢事軍戎,自己很少關(guān)愛過,甚至一句祝福的叮嚀也沒有。

  桓溫鄭重言道:“若公主以為,你我的婚姻是一場誤會,大可以提出來,我寫下休書,自承過錯,為你保留住尊嚴(yán),所有的罪名我來承擔(dān)。若你還想挽回,那就不妨大度些,容下她們母子?!?p>  南康欲拒還休,彷徨不定。

  “你是公主,你是正妻,家里自然是你做主。我言盡于此,信不信由你,如何抉擇,悉聽尊便!”

  桓溫起身而去,因為明日出征,還有很多事情要準(zhǔn)備。南康心亂如麻,想挽留住他,一時難以開口,陷入沉思之中。

  次日點卯完畢,天才剛剛泛亮,桓溫跨上馭風(fēng)馬,一身戎裝,在春寒之清晨,迎風(fēng)持劍,端坐馬背。

  伏滔領(lǐng)著前鋒已經(jīng)出發(fā),其他諸將簇?fù)碇笢?,隨后跟上。

  雖然還在調(diào)養(yǎng)身體,王芙已經(jīng)早早起來,強撐虛弱之軀,和婭兒佳兒一道為桓溫準(zhǔn)備應(yīng)用之物,噓寒問暖,左右囑托,關(guān)懷備至。

  一直送至衙外官道之上,緊緊執(zhí)著馬韁,動容道:“祝老爺早日凱旋,平安歸來!”

  桓溫翻身下馬,握著王芙的玉手,歉然道:“夫人受苦了,等我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些日子,有什么需要的,就找袁宏和石虔,他倆是我特意留下來的,我把你暫時交給他們照顧。”

  “老爺,妾身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可否開口?”

  “夫人但講無妨?!?p>  “此次平叛,還望老爺心懷仁慈之心,盡量少些殺戮,多多全活一些!”

  “夫人放心,我向來不濫殺無辜,還有,你堂兄王誓,只要他悔過自新,為了夫人,我會格外寬宥的?!?p>  王芙雙膝下跪,失聲哭道:“謝老爺成全!”

  “你我夫妻,大可不必這般見外,天冷,你早些回去歇著吧!”

  那邊,劉言川傻乎乎的看著給自己送行的婭兒,笨嘴拙腮的說道:“俺這次若沒有戰(zhàn)死,回來就和你成親。”

  婭兒嗔道:“瞧你這張臭嘴,誰答應(yīng)要嫁給你了?”

  言川急赤白臉道:“哎,這可是恩公說的,你不許反悔?!?p>  桓沖笑道:“言川,你真是個棒槌,這是婭兒逗你呢,看把你急的,跟猴子一樣!”

  “這娘們,原來是在耍俺?!毖源ㄓ樞χ?。

  南康一覺醒來,天光早已大亮,整個后堂和庭院靜悄悄的,還以為自己起早了。一看熙兒還在酣睡,晴兒已經(jīng)起身,打來了洗漱溫水,里面還泡著玫瑰花瓣。

  “晴兒,什么時辰了,老爺呢?”

  “公主,辰時了,老爺早就出發(fā)了,少說已經(jīng)走出百余里了?!?p>  “死丫頭,怎么不叫醒我?”

  晴兒委屈道:“奴婢看公主昨晚輾轉(zhuǎn)反側(cè),夜深才入眠,所以就沒叫喚,怕影響公主睡眠嘛!”

  “唉,又一次錯過了!”

  南康嘆息一聲,有些自責(zé),其實,這些年,她一次都沒有送過出征的夫君。

  “對了,那個王芙可曾相送?”她抱著一絲僥幸,急急問道。

  “聽說送了,那個賤人起得很早,就會賣乖邀寵,肯定不是良善之輩,公主可得防著點。”

  南康卻道:“她盡心盡力,我們應(yīng)該好好學(xué)著點才對。還有,晴兒,以后不許叫她賤人了,她是老爺?shù)逆??!?p>  “娘,你這是怎么了?”

  桓熙醒了過來,尚未洗漱,就吵嚷著要吃的,聽到這番對話,不悅道。

  “爹是娘一個人的,不能容他人染指,娘答應(yīng),熙兒也不會答應(yīng)。”

  桓熙是南康的心頭肉,一向嬌寵,見兒子不依不饒,原來稍稍平靜的心態(tài)又起了漣漪。

  晴兒一見,趁熱打鐵,勸道:“熙公子說得對,公主太大度了,太能容人了,現(xiàn)在不給點顏色,不鬧出點名堂,那王芙還不獨寵,今后哪還有公主的位置?”

  見南康沒有應(yīng)答,晴兒來了一句狠話,直戳公主軟肋。

  “還有,昨日來時至今,老爺對熙公子不聞不問,對那個孽種卻千般疼愛,完全忘了熙公子是長子?!?p>  南康最受不得熙兒遇冷落,想想好像是這么回事,頓時動了干活。

  她完全忽視了因自己的溺愛和縱容,讓桓熙成為人見人厭的孩子,便問道:“那該如何?難道還能要死要活,逼著老爺休了她?”

  晴兒輕聲道:“如今木已成舟,孽種都有了,老爺斷不會休了她。不過,公主是正妻之位,管理好家務(wù)那是分內(nèi)之事。至于如何調(diào)教,那還不是公主說了算?”

  “好,現(xiàn)在就去東堂,給她點顏色!”

  南康最禁不起挑撥,主仆三人殺氣騰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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