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勁的哭聲,讓莽漢子劉言川也落下虎淚!
“恩公有難,照理俺乞活軍應該赴湯蹈火,為他兩肋插刀。可我們之所以再次逃亡,就是因為,此時我們已經(jīng)成為恩公的催命符。只有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恩公越無助,越危險,他才會越安全?!?p> 劉言川言語憤慨,卻還能想著安慰沈勁。
“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我們都要好起來,振作起來,才不會辜負恩公的苦心。快想想現(xiàn)在怎么辦,總不能雙方就這么打著吧!過一會后面還有一撥人馬,馬上就到了?!?p> 沈勁收住淚,手一指,說道:
“向北四五里地就是淮河,沿著岸邊向東走兩三里,有一處兵用碼頭,那兒泊著幾艘兵船,全用鐵鏈上鎖,鑰匙就在碼頭邊的兵營里。守衛(wèi)大概有四五十人,去吧,盡量別傷了他們性命?!?p> “那你怎么辦?俺走了,你豈不擔上縱放之嫌,被庾家知道,哪有你的活命?”
沈勁沉吟片刻,毅然道:“我現(xiàn)在是主將,如果主將負傷,還有這滿地的尸首就足以交待了,來吧!”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劉言川驚問道。
“在我身上砍一刀,看看哪里肉多膘肥,否則過不了這一關(guān)!”
“這俺哪下得了手?不行不行!”劉言川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天快亮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刺史見我們沒回來,還會派兵前來協(xié)助的。到那時,我這條小命就是丟了,也掩護不了你們。快些,當年在芒碭山還有瑯琊山,不都負過傷嘛,不過是再多道疤而已!”
劉言川無奈,狠了狠心,準備動手,又有些遲疑。
沈勁還詼諧道:“你這蠻力可要掌握好分寸,要是砍死我,一家老小今后就朝你伸手要吃要喝了?!?p> 話音未落,劉言川一刀落下,在沈勁左腿處劃開一個長長的刀口,痛得沈勁齜牙咧嘴,嗔道:“你小子使這么大力氣,還真狠!”
劉言川謝道:“兄弟,得罪了!”
“參軍,你受傷了。快,來人,給參軍包扎?!?p> “哎呦,這賊人真是勇猛,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沈勁一邊喊著痛,一邊計算著行程,等包扎好了傷口,估計劉言川在兵用碼頭差不多得手了,于是大喝一聲:“扶我上馬,追!”
不一會,軍士來報:“參軍大人,我等追到河邊,不少歹人被逼跳進淮河了,余下的四竄逃散?!?p> 一旁麾下附和道:“哼哼,大人,這季節(jié)真是水多勢猛之時,估計他們今晚都得要葬身魚腹,大人果然高明!”
“參軍大人,我們還追嗎?”
一名麾下勸道:“大人,依在下看,弟兄們死傷不少,這夜還黑著呢,又看不清。咱們再追,萬一中了埋伏,白白折損性命,索性等天亮再搜捕不遲!”
“言之有理,兵法云:‘窮寇莫追,歸兵勿遏’,咱們還是趕緊回衙給傷者救治要緊,同行如兄弟,弟兄如手足!”
“參軍大人愛兵如子,我等謝過了!”
正在這時,南面又傳來輕輕的人馬聲,正是后續(xù)的乞活軍兩三百人。
壽州軍士們剛經(jīng)過一戰(zhàn),人多勢眾,都沒占上什么便宜,此時更是心慌,如再交戰(zhàn),恐怕小命難保。
沈勁輕聲道:“寡不敵眾,幸好沒和他們糾纏,咱們快撤!”
軍士們?nèi)玑屩刎?,對沈勁敬如神明,紛紛道:“參軍大人料事如神,幸好沒追,否則被他們前后夾擊就完了!”
而這時,劉言川帶人已經(jīng)沖向兵營,三兩下就繳了守衛(wèi)的械,刀架著脖子,打開鎖鏈,逼迫他們駕著船只往返,護送兄弟們過了河。
“熙兒真乖!熙兒真聰明!”
“怎么樣,熙兒,喜歡嗎?”
“喜歡,謝謝爹!”桓熙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攏嘴。
“熙兒,你可不能獨享,等過生日時,把宮里的小伙伴聃兒、丕兒還有奕兒都請來,這樣你也有面子不是?”
“好,我這就和娘說去!”桓熙拎著鳥籠,屁顛屁顛走了。
青溪橋庾府,庾冰收到壽州府衙的密報,拈須大笑:“哈哈!果然不出爹所料,這幫歹人終究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土崩瓦解了?!?p> “爹,這密報上不是還說,有幾百人劫持官船,渡淮北上了嗎?”
“幾百人能掀起什么大浪?過了淮河,那就是趙人的地盤,而趙人恨他們?nèi)牍牵M能容他們在臥榻之側(cè)酣睡?”
庾冰解了心頭大恨,慨然道:“本來就沒指望區(qū)區(qū)二州能將他們趕盡殺絕,現(xiàn)在歹人或死或散或逃,總之,再也回不來了?!?p> 庾希夸贊道:“沒想到沈勁不念舊情,果然是一個狠命的主,這次爹還滿意嗎?”
“嗯,不錯!沈勁確實是可塑之才,不僅善于用兵,而且很明事理,爹其實也是在考驗他,看他會不會縱敵逃走。果然他掂量得出孰重孰輕,奮力廝殺,帶傷苦戰(zhàn),最后還逼得歹人投河自盡,功莫大焉?!?p> 庾希也喜道:“殷浩現(xiàn)在腳踏兩只船,左右搖擺,既不敢重用,又不能不用,沈勁倒是忠心耿耿,那爹爹是不是要奏明朝廷,給他洗脫家族恥辱,這樣也好讓他死心塌地為我所用?”
庾冰頓時板著臉,收回了笑容,冷冷道:“急什么,這么大的誘餌豈能輕易舍之,得讓他為我們釣更大的魚!”
“爹這是欲擒故縱,難道不怕他效殷浩后塵,再被別人挖了墻角?”
“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我們庾家如日中天,登臨絕頂,試問還有誰敢打我們的主意?”
“那桓溫呢?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折翅的雄鷹,斷齒的老虎,今后我們還怎么對付?要不要再壓上一個稻草?”
庾冰卻哈哈大笑。
“桓溫?這世上哪還有桓溫?除了南康的駙馬之外,就是一個不值一文的落魄俊才,一個終日酩酊大醉的酒鬼廢人!再對付他就是白費力氣,我們現(xiàn)在最大的敵人是她!”
皇后寢宮內(nèi),褚蒜子又起了花心。
“娘娘別忘了,正午桓熙公子的生日宴會,南康公主早就打發(fā)人過來,請娘娘駕臨賞光呢!”
“算了,本宮今日不適,已經(jīng)傳了太醫(yī)過來瞧瞧,你帶著聃兒一起去熱鬧熱鬧吧,禮盒就在外面,一道送過去。對了,聽說南康還讓司馬丕兄弟也一起過去,是嗎?”
“是的,娘娘!”
“你要叮囑一下琳兒,讓她盯緊了那一位,不得有任何差池!”
“奴婢遵命!”
“好吧,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清靜清靜。”
侍女銀兒心領(lǐng)神會,唯唯退下。
“錢太醫(yī),本宮又犯病了,快來看看,本宮還有得治嗎?”
太醫(yī)錢程趕緊放下藥箱,給褚蒜子搭著脈,見左右無人,便笑道:“娘娘鳳脈平緩而有力,鳳體康健得很,娘娘只是犯了心病!”
蒜子嗔道:“既是心病,太醫(yī)可曾帶了心藥?”
“回娘娘,微臣這里早就備下心藥,不知娘娘要不要試一試?”錢太醫(yī)滿臉淫笑,挑逗著回道。
“當然要試一試,快些,本宮心跳得厲害,渾身要著火一般。”
錢太醫(yī)年紀輕輕,才二十出頭,唇似丹朱,風流倜儻,而且精通藝術(shù)。他是太醫(yī)令董偉的副手,頗懂風情,一次在給康帝診病的時候,就被褚蒜子盯上了。
褚蒜子貌美且淫,尤其是皇后的光環(huán)罩頂,更帶有權(quán)力的誘惑。郎有情,妾有意,三來兩往就達成了默契。
只要褚蒜子喊心口疼,必定是錢太醫(yī)來診視。
只見他寬衣解帶,爬上鳳榻,一把摟著褚蒜子的鳳頸,朱唇吻在一起。
褚蒜子虛懸了十幾日。
錢程右手還不安分,順著蒜子的臉頰滑向香肩,稍作停留,繼而又鉆入褻衣。
“娘娘的肌膚還如嬰兒一般,粉嫩光滑,彈性十足,真真讓奴才銷魂,奴才情愿死在娘娘的嬌軀之上,香懷之中!”
多年以來,饑一頓飽一頓,直到幾個月前才將錢程收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背著端坐道宮的康帝,還有宮里的一眾侍人,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上一次的瘋狂差點讓庾冰撞破,因而忍耐了許久。
此時此刻,數(shù)日的饑渴讓她情難自禁,玉指纖纖,親自解下羅裙,褪去內(nèi)襯。……
“拜見姑姑,拜見姑父!”
司馬丕兄弟和司馬聃來到桓府,看到南康和桓溫相迎,趕緊施禮。一大群仆侍拎著禮盒,帶著這些王子們?nèi)粘K弥?,緊緊跟隨,簇擁在后面。
府外,則是皇宮里的侍衛(wèi),個個孔武有力,精神抖擻。
褚蒜子沒有駕臨,讓生日宴變成了桓熙的私宴,幾個玩伴盡情的唱著跳著,追逐打鬧。畢竟是孩子,還不能體會大人們之間的明爭暗斗,不能理解人生的酸甜苦辣。
在他們青澀的印象中,這世界就應該是錦衣玉食,邀寵撒嬌。
司馬丕在眾兄弟中年紀最長,今年剛剛十歲,已經(jīng)初識世事。父皇的溘然駕崩還有母親的遭遇,在他的內(nèi)心烙下了深深的傷痕。
太子之位活生生被庾冰強行剝奪,如今和芷岸過著幽禁一樣的日子。
殘酷的現(xiàn)實,還有芷岸的耳提面命,養(yǎng)成了他倔強而又謹慎的品行,在大庭廣眾之下,有些沉默甚至木訥的性格,看起來讓人惋惜而揪心。
弟弟司馬奕略小一歲,性格截然不同,或許和其母周貴人失寵有關(guān)。
他的性格有些乖張,行為不羈,我行我素,動輒得咎,在皇室子弟中最不合群。
但是他卻不招人煩,因為長了一副好皮囊,掩蓋了所有的劣勢。
這不,他從桓熙手中搶過鳥籠,對著鸚鵡一陣叫喚。
“司馬奕,給我,這是我的!”
“不給,就不給!”
司馬奕和桓熙為一只鳥籠,竟然當庭起了爭執(zhí),二人誰也不肯相讓,完全沒有生日宴上該有的和睦氛圍。
這種窘境,大人們不好出面阻攔,一個小王子卻站了出來,主持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