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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衣冠

第七十三章 斷金兩校尉

大晉衣冠 大楚刀客 3722 2020-10-07 10:47:35

    王導秘藏的小冊子上,排在第二位的就是這個仇人!

  “稟報兩位大人,徐州校尉桓溫和殷浩率三千騎兵勤王,繞過覆舟山,從東門入城!”

  庾亮聞言驚愕不已,因為他派出傳旨的兵部曹快馬剛離開建康不久,怎么就有援兵來了?

  青州兵在覆舟山下苦等祖約,待對方大軍一到便可封鎖長江渡口,然而計劃落空,桓溫得以搶在祖約到達之前進入建康城。

  而此時,祖約縱兵還在歷陽大肆劫掠,耽擱了行程,這也怪不得他。

  他麾下哪個軍士都不愿意在新年第一天就上陣廝殺,祖約又愛財如命,不肯滿足麾下提出增加餉銀的要求。

  折中之下,只得答應折入空城歷陽,搶劫一日再去不遲,這就為桓溫入城創(chuàng)造了難得的機會。

  郗鑒有心培養(yǎng)桓溫和殷浩,讓他們并駕齊驅,一爭高下,成長為徐州未來的年輕將領,因而在半月前,就同時將他們擢升為校尉。

  祖約領兵離開壽州時,兩支隊伍正在臥虎崗一帶比武,桓溫決心要一雪前恥,而殷浩不肯示弱,郗鑒親自裁判。

  桓溫汲取上次失利的教訓,此次略占上風,還未分出最后的勝負,軍頭大垂耳打馬而來,稟告了祖約的動靜。

  郗鑒判斷出壽州的動機,當機立斷,派二人南下,在疆場上再爭高下,而自己則率兵匆忙返回徐州。

  祖約離開巢穴,很有可能趙人也要露頭,徐州絕不能有失,重蹈蘇峻痛失青州的覆轍。

  桓溫開始并不贊成,他還記得烏衣巷里王導的告誡

  “大人,你還記得太傅的囑托嗎?咱們的天職是防衛(wèi)徐州。況且沒有接到勤王圣旨,私自調兵是大忌。如果得勝還則罷了,若是戰(zhàn)敗,難保今后沒人會以此為由加罪徐州?!?p>  郗鑒的境界,讓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老夫浸淫官場幾十年,這個大忌我豈能不知??墒侨艟┏鞘兀熳用蓧m,身為輔政大臣,將來有何臉面去見先帝!你們去吧,一刻也別耽擱。趙人若真要奪我徐州,多你們三千人也無力回天!”

  此時,庾亮在衛(wèi)將軍府來回踱步,焦急的等待著,這里已經成為抵抗叛軍的中樞。

  當桓殷二人風塵仆仆前來報到時,竟被當場訓斥一番!

  “郗鑒為何不來,為何只派兩個小校尉?他既然知道祖約的動機,應該以大局為重,到底是徐州重要還是京城重要?”

  兩天的路程,二人只用了一天,一路上不敢耽擱,跑死幾十匹馬,磨破了大腿,竟是這樣的下場。

  王導一言不發(fā),司馬宗卻忍無可忍,替郗鑒鳴不平。

  “庾大人,是不是太求全責備了,徐州是邊境重鎮(zhèn),大晉北方門戶,趙人早有染指之意。若是失守,淮河以北將不復為朝廷所有,此時此刻,郗鑒能派出三千精騎殊為不易,你這樣苛責,誰還敢來勤王?”

  王導也附和道:“是啊,兩位后生比溫嶠來得還早,該記功才是。我贊同南頓王所說,郗鑒如此安排,才是真正的識大體之舉。”

  王導這話帶有譏諷之意,因為庾亮曾信誓旦旦的在皇帝面前放言,溫嶠將是第一個來勤王之人。

  庾亮怎能聽不出個中嘲諷,反唇相譏:“太傅對親家可謂呵護有加啊,這份親情讓本官深為感動?!?p>  王導掩口不語,心想,都到這節(jié)骨眼上了,你還如此吹毛求疵冷語奚落,看你如何收場?

  對,聊勝于無,有援兵總比沒有的好,庾亮也懶得再計較,思索半晌,又有了自信。

  “祖約去歷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從烏江口乘船東下,到覆舟山和蘇峻會合,進攻北城。只要調集重兵守住覆舟山,叛軍便無計可施,待溫嶠從江州趕至,則可合圍叛軍,一舉成擒。南頓王,你率兩位校尉前往增援衛(wèi)府軍?!?p>  桓溫攔住了剛要說話的司馬宗,言道:“且慢!庾大人,卑職以為此舉不妥?!?p>  “你說什么?你是在質疑本官的決斷!”庾亮臉色鐵青,冷冷道。

  桓溫侃侃言道:“不敢!卑職以為這是蘇峻的疑兵之計。他在北城外駐軍,旁人以為定是在等祖約合兵一處,其實不然?!?p>  庾亮聽著,氣不打一處來,認為對方是罔顧事實,形勢明擺著嘛,叛軍就是要從北城進攻,這小子嘴巴沒毛,辦事不牢。

  桓溫分析起自己的理由!

  “北城多山,艦船無法通行,若要攻城,只能通過覆舟山和蔣山之間的山谷,那里地形復雜,不利于騎兵馳騁。加之北城少遭戰(zhàn)火破壞,墻厚門堅。蘇峻不傻,他不會從那里進軍?!?p>  王導來了興致,插話道:“依你的觀點,叛軍只能從西城嘍?”

  “太傅說得沒錯,必定從西城。祖約之所以繞開滁州官道,不走近路而選擇繞遠到歷陽,就是打算從采石磯渡江。否則,如果要進攻北城,從滁州過來最為合算。”

  “郗鑒怎能提升你為校尉,看來是老糊涂了!”桓溫剛剛說完,就遭來庾亮的譏諷,還把郗鑒也羞辱了一頓。

  “西邊的采石磯突兀江中,絕壁臨空,水流湍急,地勢險要,扼據大江要沖,只要有三千人駐守,便可扼守。本官已令蕪湖于湖兩地全部出動,集結了五千之眾,他祖約怎么能從西面進攻,除非能飛過大江!”

  這一點也得到了王導的贊同,從地勢看,的確如此。

  司馬宗初見桓溫,雖頗有好感,也覺得不可思議。

  桓溫急道:“卑職本不該多嘴,但還是要說。諸位大人和蘇峻共事三年,應該熟知其秉性。此人貪婪而狡詐,不打無準備之仗。他很清楚,時日拖得越久,處境對他就越為不利,只能速戰(zhàn)速決,朝廷對他千萬不能存有任何幻想。”

  庾亮譏諷道:“這個毋庸你多言,援兵不日便會趕到。任他蘇峻再狡猾,在刀槍陣前只能下馬受縛。”

  “庾大人,卑職恰恰就是擔心援軍,不要太寄于希望,他們一時半會來不了?!?p>  “你有何憑據?不要動搖軍心?!?p>  王導插嘴問道,表面上是質疑,其實是想聽聽這位俊才的思謀。

  桓溫表情堅毅,回道:“原因很簡單,蘇峻也不想腹背受敵,他敢在江上坐等祖約,背后一定有所準備。”

  王導心頭為之一震,這小子和自己想法如出一轍,而這也是迫使自己轉移家人和財產的關鍵原因。

  桓溫又勸道:“為防止叛軍突襲建康,能否趁此刻先請圣上秘密移駕城外,斷了蘇峻的念頭,咱們也能放開手腳,無所顧忌的剿滅叛軍?!?p>  “對,沒錯,本王早就這么想?;感N?,你很周到,本王這就入宮?!?p>  司馬宗初見桓溫,二人想法一致,他仿佛找到了知音。

  “夠了,你們一唱一和險些混淆本官的視線。圣上將退敵之事交由本官負責,你們最好不要多事。記住,這里是戰(zhàn)場,本官有先斬后奏之權!”

  庾亮擺起了譜,亮出了殺器,殷浩看情勢不妙,連忙出來解圍,恭恭敬敬道:“我等聽大人調遣便是?!?p>  “你還不錯,這還算是明事理!”庾亮善意的望了望殷浩,夸贊了一句,又陰狠的看看其他諸人,繼續(xù)自己的英明部署。

  司馬宗和桓溫一樣,對這樣的安排,認為不抱太大的勝算。

  就說司馬宗,他麾下的中軍,一半被編入庾亮衛(wèi)將軍府軍制,自己只有一萬人。而且,新年休沐,能聚齊的只有六千人。寡不敵眾不說,何況要對付的是常年征戰(zhàn)的青州兵!

  桓溫也是如此,采石磯地理位置極為險要,史上通過此處渡江的大有人在。

  三國時,孫策攻打揚州刺史劉繇,就是從歷陽渡橫江,攻劉繇牛渚營,劉繇倉促逃奔。中朝武帝咸寧年間,派遣王渾伐吳,也是強登采石磯。

  采石磯距離烏江渡口不遠,蘇峻雖為流民首領,但其熟讀史書,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南頓王,請!”二人相視一苦笑,盡在不言中,邁開大步,開始執(zhí)行庾亮的計劃。

  “叔父,叛軍果真能入城?”

  王允之還對王導要轉移家人一事有點抵觸,認為是小題大做。畢竟這些老少婦孺養(yǎng)尊處優(yōu),難以承受舟車之苦。

  但是,王導今日回府,更加堅信了這可怕的結局。

  “這一回不是叔父說的,而是桓溫說的,他頭頭是道,不簡單呀?!蓖鯇氐状蛳酥蹲拥尼葆?。

  桓溫思維縝密,對蘇峻的心理剖析得很準確,王導也在犯疑,桓彝一個朽儒竟然能養(yǎng)育出這樣的兒子!

  此子現在尚且年輕,如假以時日磨練,必將令人生畏!

  “既然明知如此,叔父留在京師不是自投羅網嘛,那幫泥腿子叛軍不會放過咱們的,叔父千萬不能涉險?!?p>  王允之不愿意王家的擎天柱有任何一點風險,堅決不同意王導留在京師。

  王導卻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有誰愿意甘涉不測之淵?若撇開圣上只顧自己逃命,那才是喪家之犬。你說,天下之大,何處是咱王家容身之地?王只能與馬,共天下!”

  說完,輕輕拍拍侄子的肩膀,語重心長。

  “苦等了兩年,叔父以為再沒出頭之日,可是,蒙上蒼眷顧,蘇峻的反叛,給咱們創(chuàng)造了機會。既然機會來了,咱們就要緊緊抓住它,哪怕身蹈危地,萬劫不復!”

  王導以肉伺虎的圖謀,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他要利用國亂,消滅仇人,打擊對手,實現王家再度崛起的目標,為此,他不惜為家族作出犧牲!

  當晚,桓溫等人安排軍士休息,一路疾行人困馬乏。次日一早便跟隨司馬宗前往北門,準備出城到覆舟山蔣山一帶布置防務。

  剛剛點齊兵馬,防守北門的衛(wèi)府軍士急報,說蘇峻叛軍戰(zhàn)船泊岸,已經登陸和守軍交上手了。

  大軍急忙奔向北城,同時又得到庾亮派人傳信,稱烏江渡口十余艘大小船只正順流而下,估計是祖約叛軍,要和蘇峻合兵城北。

  難道我判斷失誤,庾亮是對的?叛軍的目標真是北城?桓溫自忖道。

  一頭白發(fā)的司馬宗安慰道:“沒什么!你年紀還輕,失誤也是難免的,總歸沒有誤事!”

  “謝王爺體諒,看來真是卑職失誤?!被笢厍溉坏?。

  “王爺,趁祖約未至,衛(wèi)府兵尚能抵擋,咱們趕緊在山上布防,兩山下,兩山夾谷,還有城門外,至少要布置三道防線。這樣,萬一抵擋不住,還可以阻滯叛軍,為勤王之師贏得時間?!?p>  “嗯,和本王想到一塊了兒,不過布防工程浩大,至少需要兩日工夫,防線還要扎實穩(wěn)固,免得庾亮派人來挑刺?!?p>  幸運的是,下午時,叛軍便被擊退,躲入戰(zhàn)船中,一直至傍晚,祖約的戰(zhàn)船才到,一夜無事。

  而中軍為搶時間,連夜忙碌起工事,以應對明日叛軍再度登山。

  一夜沒有動靜,眾人很慶幸,都以為祖約的叛軍沒什么能耐,到了之后,根本沒起到什么作用,京城照樣穩(wěn)如泰山。

  不幸的是,禍事還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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