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灰色世界圍繞在他的身邊,他看不清自己的四肢,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
甚至,他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對了,他是誰?他到底……
“阿藝!活下去!”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成熟之中略帶一絲稚氣:“就算要你再活一遍,你也要活下去!”他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君如!別干傻事!不要干傻事!”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那好像是他自己的聲音:“我死了沒關(guān)系的,我只要花些時間就能夠重新投胎轉(zhuǎn)世,可是你……”
“你是真的認為我不知道嗎?”女子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你為了我,耗盡了命數(shù),死了就是魂飛魄散,沒有來生沒有轉(zhuǎn)世?!鄙碛暗念^部好像搖了搖。
“……”男子沉默了。
“我死了,我就能夠?qū)⑽沂O碌拿鼣?shù)給你,你好好活,我在死后的世界里等你……”女子的聲音越飄越遠了,“然后我們……再一起……”她的身影也逐漸消失。
隨后,周圍的世界被染上了紅色,那是血的紅色,帶著血的腥味,和悲傷的氣息。再接著,一道白光——他醒了過來,茫然地摸了摸臉,是兩行冰冷的淚水。
他怎么了?剛剛的夢是怎么回事?那是他過去的記憶嗎?還是別人的記憶?又或者只是他大腦細胞的一陣狂歡幻想?
恍惚之間,一名醫(yī)生走了進來,唐藝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醫(yī)生也是他認識的人。之前他還在找自己過去的記憶時,就是這位名為黃韌的醫(yī)生負責(zé)給他做檢查。
“昏迷了半天的時間才醒過來?!秉S韌看著手里的檢測表說,“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們對你的大腦進行了檢查分析,結(jié)論是,你近期的一段時間,很有可能會因為記憶恢復(fù),出現(xiàn)昏迷現(xiàn)象。我的建議是:留院觀察一段時間,我擔(dān)心你的情緒和心理會因為記憶恢復(fù)出現(xiàn)問題?!?p> “我……記憶……恢復(fù)?”唐藝有些詫異,他尋找了那么多年無果的東西,在他放棄之后自己找上來了……不對,他記得是那個叫塞尼德的男人對他做了些什么,然后他整個人出現(xiàn)了異狀,隨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如果按照黃韌醫(yī)生所說,那剛才他夢到的,是他的部分記憶?有個女人為了他,死了?可是……太奇怪了,他丟失的是十三歲以前的記憶,所以那應(yīng)該是十三歲以前的記憶,記憶里的他的聲音應(yīng)該還只是充滿稚氣的少年聲音,但是記憶之中自己的聲音是他現(xiàn)在的聲音。
會不會是因為記憶本身出了問題,所以讓聲音的還原也出現(xiàn)了問題?
那個為他獻出生命的女人是誰?她的話有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許多問題浮現(xiàn)在他大腦里,他無法根據(jù)生活經(jīng)驗做出判斷,甚至還因為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出現(xiàn)而隱隱感到有些頭痛。
“對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對你進行了全身檢查,發(fā)現(xiàn)你的脊椎骨上有很大的異常,但后來經(jīng)過檢測得出了脊椎骨的異常暫時對你的生活并不會產(chǎn)生影響的結(jié)論。”黃韌翻開另外一份結(jié)果表說,“你對你脊椎骨的情況,可有什么眉目?”說完,他將結(jié)果表下的一張X光片遞給了唐藝。
唐藝看到上面的樣子,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的脊椎骨頭上長出了如同玫瑰刺一樣的小刺,他下意識地反手摸住自己的后背,確實有小刺一樣的凸起,這是怎么一回事?
“脊骨玫瑰刺,終究還是來了,我們唐家的禁忌之子還是降臨了!這是我們家?guī)浊陙碓煜碌哪跛Y(jié)的果啊!終究是逃不掉的啊!”一句話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之中,那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聲音之中帶著無奈和絕望。
脊骨玫瑰刺是什么意思?禁忌之子是什么意思?造的孽又是什么?結(jié)的果又指什么?
隨著自己的不斷詢問,他的大腦終于宣布罷工,讓他直接昏睡在了床上。
之后他又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抱著還小的自己,說道:“小藝相信阿娘,阿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的。你不是瞎眼婆嘴里的禁忌之子,不是唐家的災(zāi)難,你只是我的兒子唐藝。所以小藝,你一定要健康快樂地長大啊!”
接著是女人帶著年幼的自己四處漂泊躲避唐家人的日子。
可是最后映入他腦海的,是女人被唐家人殺害化為一灘血水的可怕場景。他能感受到被稱為“小藝”的人的恨意,不對,那或許就是他的恨意……
睜開眼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黑漆漆的一片。
陸凌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身處一個十分狹窄的空間里,真要形容的話……大概是棺材?等等,她這是死了還是怎么了?躺在棺材里是幾個意思?
不是,她就算是吸血鬼,也不至于真躺棺材吧?!想著,她抬起手就直接把棺材蓋推開了,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一張凳子上坐著打盹。
她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嗯,是她的家,而且還是她的房間。那么面前這個私闖民宅的家伙,是什么人?此時一名穿著冬國服飾的女子走了進來,關(guān)心道:“小妹妹這么快醒了?怎么不多睡一會?”
“……”陸凌眸子微微瞇起,總覺得自己好像聽過這個聲音,但又好像沒有聽過這個聲音……所以她到底聽沒聽過這個聲音?
“小妹妹,我是琉璃·鬼月·阿爾繆,他是塞尼德·羅魯夫,我們都是阿爾繆的人?!绷鹆鎺⑿Φ?,“我們都是你的家人?!?p> 陸凌聽了,雙手環(huán)胸沉默了幾分鐘,歪頭:“一上來就說是我的家人,你們想干什么?”
琉璃也預(yù)想到陸凌的反應(yīng),道:“你可以問問海因?!?p> “……”陸凌眉頭微微蹙起,撥通了海因的電話:“琉璃·鬼月,塞尼德·羅魯夫,怎么回事?”
“阿爾繆的成員?。∥野涯愀泚喗佑|過的消息告訴給了阿爾繆的人了,他們昨天告訴我今天會到夏國,我跟你說過的呀?你沒看信息呀?”海因的聲音略顯困惑,“我知道你弟弟受了很重的傷你也在追查肇事者,但也不用這么專注吧?你真的沒看到信息?”
“……”陸凌想了想,記起昨天確實刪了一條垃圾短信來著……等一下,那是海因發(fā)過來的短信嗎?因為里面有圖片之類的東西她直接以為是陸老二家發(fā)來的短信就直接刪了。
畢竟陸老二家的那兩個兄弟經(jīng)常往她原本的那個手機號里發(fā)一些不得入目的照片,于是習(xí)慣性地,她看到內(nèi)容概括里寫著“內(nèi)含圖片”的字樣會直接刪掉信息根本不注意發(fā)短信的人是誰。
想著,她掛了電話,在琉璃疑惑地注視下,走到了自己的書房,用電腦里的程序恢復(fù)了自己刪除了的短信,確實是海因發(fā)過來的,而且內(nèi)附有塞尼德和琉璃的照片……她對比了一下兩人跟照片上的人,然后將視線停留在了琉璃身上。
“怎么了小妹妹?”琉璃眨眼問。
“……”陸凌再次低頭看了眼短信里的介紹,抬頭:“終于見到活的了……”
“嗯?”琉璃繼續(xù)困惑。
“請不要叫我小妹妹,我叫陸凌,叫我阿凌就好?!标懥枭斐鍪终f,“女裝大佬,請跟我握個手!”
琉璃聽了,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后滿足了陸凌的請求跟她握了個手:“小阿凌第一眼就覺得我是女人嘛?”
“畢竟聲音實在是太有迷惑性了,再加上穿了女裝就……”陸凌笑。
“才睡了十二個小時就那么生龍活虎了?”
突然一道聲音從陸凌頭上傳來,陸凌轉(zhuǎn)頭一看就看到剛才坐著打盹的男人,他那雙暗金色的豎瞳里倒映著她的身影,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十分疲憊,滿臉沒睡飽的樣子。
“身體應(yīng)該還會有疲倦感吧?”琉璃露出了擔(dān)心的表情,“雖然你繼承了阿列克斯的血統(tǒng),但是他的血脈天賦你未必是完全繼承了的,身體應(yīng)該沒那么快完全恢復(fù)才是……”
“嗯,身體確實還有疲倦感,但是我睡飽了?!标懥枵f,“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半夜了?!比岬麓蛄藗€哈欠,一邊吸食著從空間戒里取出的一瓶血液,一邊拿手機打開了游戲,咬著吸管說道:“小妹妹,今晚的排位賽,打不打?”
“?”陸凌湊頭過去一看,看到了玩家ID和用戶名后,眼睛瞪得老大:“霸占雙榜榜首的神人?!”
“過獎?!比岬掠脝问智迤鹆巳粘?。
“打!一定打!”陸凌沖進自己的房間把手機找到打開游戲,然后坐在塞尼德身邊跟他一起打起了游戲。
琉璃看著動作基本同步的兩人,有些無奈:“塞尼,小阿凌的身體現(xiàn)在還沒完全恢復(fù),你可別帶著她玩太久了!”
“我睡覺前會讓她進棺材好好睡一覺的?!比岬碌馈?p> “你們是打算住下來了?”陸凌挑眉。
“不,你隔壁的那房子,本來就是琉璃的房子,多年以來空置著沒有管。”塞尼德淡淡地說道,“只是沒想到,世界那么小,你就住在隔壁,方便了我們之后要做的事情而已?!?p> “……”陸凌嘴角猛扯,手指差點劃錯位置:“你們之后想干什么?”雖然想懷疑他們,但是體內(nèi)的血液在告訴她他們可以相信,所以只好先暫時選擇相信這兩個吸血鬼了。
“讓你學(xué)會調(diào)動你體內(nèi)的血液?!绷鹆Т鸬?,“阿列克斯完全調(diào)動體內(nèi)的血液后,能夠把最強的一代,也就是始祖?zhèn)儯庥?。而你,如果學(xué)會完全調(diào)動體內(nèi)的血液,對付二代應(yīng)該完全不是問題了,還有圣彌亞……至少你不需要擔(dān)心再次面對圣彌亞的人時自己無法反抗,啊當(dāng)然,比別人少活了幾百年幾千年這個經(jīng)驗上的虧,你還是得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