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事
“小姐，小姐起床了，老爺讓你過去陪他練武呢。”
李府一間閨房外，傳來侍女娟兒的叫聲。
李夢瑤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氣。
“好真實的噩夢，醒都醒不過來。”
她掛著黑眼圈，正要起床去開門，動作忽然僵住了。
娟兒的聲音和往常不大一樣，似乎……似乎有些呆板。
嘉元城雖然是座大城，有書院、孔廟和大批武者坐鎮(zhèn)，依然時有怪異的傳聞。
她想起昨晚的怪夢，臉色微微泛白。
“不會吧，那些怪事不是都在雜亂的城西發(fā)生嘛……”
她忽然想到十年前韓府發(fā)生的事情，臉色又白了幾分。
“是娟兒啊，我昨晚修煉，有所頓悟，需要閉關一段時間，你告訴老爺一聲?！崩顗衄幝曇粑㈩澋馈?p> “小姐，老爺……”
外面的“娟兒”說著說著，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
“表姐，是我啊，韓云，三叔昨晚去我那睡了，我和三叔一起回來的?！?p> “你……你怎么證明你是韓云？”李夢瑤大著膽子道。
外面安靜了下來。
李夢瑤穿好衣服，還以為外面的東西走了，不料再次傳來韓云的聲音。
“你喜歡穿黃顏色的絲綢肚兜，而且是從霓裳坊定制的特大號……”
李夢瑤愣住了。
她的貼身衣物都是自己洗的，連娟兒都不知道這么私密的事情。
“小變態(tài)，還真是你啊。”
她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正含笑看她，可不就是她的傻表弟韓云嘛。
“你三叔呢，在外面躲著不敢進府吧?！崩顗衄幮χ秧n云拉進來，隨手從桌上的果盤拿一個蘋果，遞給韓云。
“嗯，三叔急得褲子都穿反了，在外面穿褲子呢。”韓云咬了口蘋果，笑道。
李夢瑤似想到三伯的窘態(tài)，也笑了起來。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李夢瑤想到聲音有異的“娟兒”，忽然問道：“對了，娟兒呢，她剛才不是在門口嗎？”
“她啊，去后廚幫忙了吧。”韓云笑道。
李府后院。
有魚抱著紅傘，斜覷墻上的黑貓，嗤笑道：“怎么，你還想動手？”
黑貓毛發(fā)炸起，發(fā)出喵叫。
它脖子上系著的玻璃球一閃，一個身穿青色長衣的老者瞬間出現(xiàn)。
老者眼睛有神，看似是個人類，身軀卻和鬼物一般冰冷，卻又沒有鬼氣，是黑貓喚出的鏡靈。
他揮起一掌向有魚拍去。
這一掌是火烈掌，老人的手掌本該赤紅似火、熱似砧板，可此時用出卻覆著一層黑色貓毛，指甲尖銳鋒利，似有寒光吞吐。
有魚隨韓云來過幾次李府，知道老人生前是李府老爺，動手卻是毫不留情。
紅傘輕輕點在老人眉心，老人就化作一團青霧，被吸進傘身。
黑貓氣的喵喵直叫，貓爪在墻上劃拉，劃出道道抓痕。
有魚笑道：“是啊，攔住你一晚上的玉管，是我的傘柄。你要是不服，盡管派出你的鏡靈?！?p> 黑貓齜牙，玻璃球閃爍。
幾道人影出現(xiàn)在它的身后，均氣息強大。
如果城里的老人在此，會驚訝認出，幾道人影竟是幾十年前失蹤的四位武宗大人。
“就你會叫人啊?！?p> 有魚晃了晃傘，一個人影同樣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竟是個身穿五爪龍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相威嚴，剛一出現(xiàn)就展現(xiàn)不凡威勢，幾個鏡靈感受到他的氣息，身軀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黑貓貓臉凝重，道：“喵……”
它喵音剛落，整只貓就消失在了原地，竟是不戰(zhàn)而逃。
“昨晚救了它一次，它還沒報答我，不能看著它繼續(xù)作死?！?p> 有魚無奈的舉起紅傘，朝前方的空氣一點，整個人就剛好出現(xiàn)在黑貓前方，傘尖頂在貓頭上。
黑貓嚇得往后竄出好遠，才謹慎回頭看她：“喵……”
“鏡靈就算了，那三個活人留下，我不知道你留著三個李家人做什么，但是你最好把他們交給我?！庇恤~認真道。
黑貓瞅了眼身后的龍袍男人，無可奈何的喵了一聲。
三個昏迷著的人影瞬間出現(xiàn)在屋檐上。
一個中年男人，兩個少年。
有魚掃了一眼。
知道中年男人是少爺?shù)拇笫濉?p> 兩個少年一男一女，是少爺?shù)谋淼鼙砻谩?p> 她微微搖頭。
把人練成鏡靈就算了，還準備活捉折磨，真的是作的一手大死啊。
“你走吧，我不想打你?！?p> 黑貓瞅了眼有魚，瞄了一聲。
有魚愣住了。
她驚訝道：“什么，你說這三個人給你一種危險的感覺，你沒敢下嘴？你在開玩笑嘛，他們只是凡人啊?！?p> 黑貓嚴肅的向她點了點頭，脖子上玻璃球一閃，便徹底消失不見。
黑貓走后，籠罩整個李府的鬼蜮也逐漸消失。
早晨的燦爛陽光，洋洋灑灑的照落下來，曬在房頂三人的身上。
三人在昏迷中似有所感，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逐漸均勻。
有魚皺眉望著他們。
有黑貓?zhí)嵝眩哺杏X到了一絲不對勁。
可到底哪里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要將三人收進自己的鬼蜮，才能進行更深的探究。
“算了，還是提醒一下少爺吧?！?p> 大門處，敲門聲不斷傳來。
“老沈開門，我是志遠啊，你們怎么回事，叫了半天都不開門！”李志遠拍著大門，看似氣呼呼的，實則很是心虛。
不會是老爺知道了他昨晚出去鬼混，故意不給他開門吧。
正在聊天的韓云和李夢瑤，同時聽到叫門聲，他們相互對視一眼，打開門，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今天有點奇怪，天都大亮了，府上還這么安靜，院子也沒人掃。”李夢瑤皺著眉頭說道。
兩人路過下人的宿舍時，李夢瑤忽然停步，向宿舍走去。
“先讓三伯等一下，我倒要看看，這些下人在做什么。”
宿舍房門緊閉，她敲了敲，里面沒人回應。
李夢瑤自幼習武，修為雖只有練體初階，推開一扇木門卻十分輕松。
她使勁一推。
“啪”
房門大開。
她往屋里一看，床上的被子都是攤開的，被子下卻空無一人。
“奇怪，門反鎖著，屋子里卻沒人?！表n云適時開口。
“是很奇怪。”李夢瑤點頭道。
兩人打量了一會兒宿舍，便走了出來，臉色都很難看。
“去看看別的人在不在！”李夢瑤道。
兩人也不管叫門的李志遠，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尋找起來。
大部分房門都反鎖著，床鋪平攤，卻空無一人。
越搜，李夢瑤的臉色就越難看。
真相已經(jīng)很清楚了，李府昨晚遭了怪異，其他人都失蹤了，她卻意外活了下來。
“你爹和李沐、李倩倩的房間門都敞著，他們興許還在。”韓云忽然道。
李夢瑤被巨大的禍事沖擊心神，精神有些恍惚，聽他提醒，才想起來之前看到的異狀。
她爹和二伯一對兒女的臥室，的確不同。
不僅門大開著，床鋪也被掀在一邊，似乎是起床離開了。
兩人搜完李府，路過后院。
韓云忽然指著房檐道：“你爹和表弟表妹，在房頂上，我去看看?！?p> 他在墻上蹬了兩下，就跳上屋檐，向昏迷中的三人走去。
“好俊的功夫！”
“喂，表弟，你什么時候會武功的？”她暫時擱下心底的悲痛，叫道。
“跟殺豬的老王學的，我去他那幫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不信，回去見了他，讓他給你露一手，可厲害了?！表n云笑道。
他走到三人近前，蹲下來叫著：“大叔、表弟、表妹，快醒醒！”
同時在他們的肩膀分別拍上一下，輸入一絲真氣，幫他們恢復。
李夢瑤很快也跳上屋檐，和韓云一起叫了起來。
“爹，醒醒??！李沐、倩倩，醒醒??！”
“你先叫著，我去給三叔開門，一會兒帶三叔過來?！表n云看三人快醒了，道。
“好，你去吧，快點回來?！崩顗衄幍?。
“好?！?p> 韓云向大門走去，路過院子的時候伸手一拿，抓起紅傘背在身后。
“少……少爺，我沒留下它?！北澈蠹t傘傳來聲音，正是有魚的怯懦聲音。
“沒事，下次見到它再弄它，一樣的?！表n云道。
“它走的時候說，你大叔他們?nèi)齻€，給它一種危險的感覺?！?p> “嗯?！表n云淡淡應了聲。
他走到門口。
李志遠還在喊門，只是有些有氣無力。
“三叔，別喊了，我來開門了。”韓云叫道。
他打開門，李志遠連忙問道：“怎么這么久沒開門，老爺是不是知道了，故意讓你們不給我開門？”
韓云臉上一黯，整個李府，只剩五人。
如果不是李志遠一夜未歸，就只剩四個。
他天性聰慧，卻不知怎么解釋。
“老爺不知道你的事，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府上出事了，我現(xiàn)在腦子也是一團漿糊，你去后院見了夢瑤姐，就知道了?！表n云道。
“出事了？”
李志遠愣了一下，然后發(fā)瘋一樣往院子里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老沈！爹！大哥！你們出來啊……”
在這個世界，出事一般只代表一個含義——遭了怪異。
家里遭了賊，就說遭賊了，著了火，就說著火了。
而出事，只代表遭了怪異。一般會死很多人，而且會有更多人死去。
宅子內(nèi)無一人回應。
他狀若瘋狂，穿過前庭，向二哥的房間跑去。
李家嫡系三個大爺，他老三，和他的二哥關系最好。
“不要有事啊，千萬不要有事啊……”
二哥的房間空無一人，桌子上的茶水都是昨晚的老茶，他將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心頭一片苦澀。
“三弟！”
門口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抬頭望去，只見大哥和幾個侄子侄女正走過來，表情同樣悲痛。
韓云站在稍遠處，也面色沉重。
幾個李家的幸存者見了面，抱頭痛哭。
哭聲傳出李府，被鄰里聽到。
有鄰居好奇敲門，聽了李府遭了怪異，連忙幫忙報案。
詭門的人很快就來了，分別找李府幸存下的五個人做了筆錄。
除了一夜未歸的李志遠，其他四人昨晚都做了夢，而且是印象深刻的噩夢。
他們在夢中，都是孤零零一個人被困在李府。
見到的其他人，都笑容詭異。
除此之外的相同點，就只有時常聽到的貓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