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后崩逝
“火因,聽說了么,還有兩個月的光景,宮中又要選秀了?!币晃簧泶┨疑幼樱瑑?nèi)襯雪白花邊,著一身素色裙衣的宮女一邊插著花,一邊歪著腦袋悄悄對火因說。
“選秀?你從哪聽到的消息?”另一位插花宮女頓了頓手,眼睛閃過一道寒光。
“昨兒個晚上從御膳房聽來的,噓,別跟別人說哦,我只跟你說說罷了。”
“御膳房?”火因詫異道。
“近日不是竹馨宮那位害喜嘛,聽說得了圣意,又快要選秀了,想她安心些,那位主兒可不是什么好脾氣,這不正鬧著呢。姑姑們也不好整飭,整天變著法子討那位主子歡心。前幾日宮中新設(shè)計出了一些新糕點,不得忙里趕緊給那位主子送去。下人們話碎了些,便也傳了出來?!?p> “竹馨宮那位倒是得寵著些?!?p> “可不嘛,僅僅不到兩年,就足足升了五品,現(xiàn)如今可是個正四品的修容,這是多大的福分!”宮女一臉羨意。
“那是人家臉長得好,福分足?!被鹨驌u了搖頭。
“還不是長得像坤寧宮那位——”宮女突然住了嘴,“呸呸呸,瞧我這張嘴,盡說些胡話?;鹨颍銊e上心啊,我隨口說說的。這天家賜的福氣,是命中的,強求不得?!?p> 火因低下了頭,沉默著。
“話說那位主子背后也深,可是位太常寺卿的千金,正三品的大官,看來這圣眷不會少?!?p> 火因仍在插花,卻加快了速度。
“火因——而且——聽說這次提前了將近一年選秀,好像是奔著坤寧宮來的,這么多年了,那位可一直吊著命。”
火因立刻抬起了頭,眼神一緊:“坤寧宮?祖青,你是如何得知的?”
祖青看了看周圍,湊近火因耳邊:“我前兒個去坤寧宮意外聽到的,聽說——好像是那位的庶妹妹——不久后可能母家要抬了——”
“都瞎聚在一起說什么呢!還不趕緊干活!主子們交代的事情都辦完了么!還不快散了!”
一聲巨斥從身后響起,祖青嚇得一身哆嗦,轉(zhuǎn)身便跪了下去:“是是,姑姑教訓(xùn)的是,奴婢這就下去。”
“你呢?還不走么?”齊姑姑看著仍在背對著她的火因,眉眼一蹬,還沒來得及發(fā)火,就見火因轉(zhuǎn)過了身。
“姑姑,我馬上便好?!被鹨蜃饕拘卸Y了后又開始不緊不慢地插花。
“呦,原來是火因姑娘,那姑娘忙,姑娘忙,奴婢先行告退?!?p> “恭送姑姑?!?p> 見齊姑姑走遠,火因吹了幾聲口哨,遠方飛來了一只白鴿。
火因?qū)坐澤系拿苄湃∠聛?,眼神一頓,暗了下去,拿信的手緊了幾分。
——
微瀾宮。
“玲瓏,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币慌由泶┤A服,頭上插著三珠五簪,慢慢地喝著茶,把玩著白玉桌上的玲瓏棋盤。
“主子——”玲瓏跺了跺腳,“主子難道不急么?五年了!自打坤寧宮誕下了皇長子,陛下便是冷落了這微瀾宮——”
“瞎說什么胡話?!迸哟驍嗔肆岘嚕氨菹露鳚闪鶎m,哪有冷落不冷落的?!?p> “可是主子,以前您盛寵六宮,看看現(xiàn)在,這下人們也是墻頭草,留不住,身為奴婢的都替您不值——更別提這次陛下提前選秀——您——”
“夠了!玲瓏,是我太縱容你了。”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身為后宮中人,怎可如此話無忌諱!”
“可是主子您倒是一點也不急,陛下必定是對您有情的,可是自打那會兒起,您便從不去——”
“行了!玲瓏,你跟了我也不少年數(shù)了,本宮雖身居高位,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在這宮墻之內(nèi),哪有什么真情,莫自己騙了自己?!迸友壑械墓庖凰查g黯淡了下去,“好了,下去吧,本宮乏了?!?p> 玲瓏咬了咬牙,只得退下:“是,主子,奴婢告退。”
——
偌大的殿堂一片沉寂,就好像沒有一絲人的氣息一樣。
“宮主——”尹擇跪在地上,“她不見了——”
啪!
一聲鞭打聲響起,尹擇被打落側(cè)地,臉上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是屬下辦事不利,請宮主責罰!”尹擇立馬又跪在了倒落之處,嘴角緊閉,指甲在手掌心劃出深深的血印。
“殘殿去討罰吧?!闭f話之人薄唇輕啟,戴著半臉金色鳳凰雕面具,擦拭著手中的鞭子,“看在你跟本尊這么多年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的一條命,沒有下次。”
“是!多謝宮主!屬下這就去領(lǐng)罰?!币鼡袼闪丝跉?,望了一眼男子身邊的暗影,深呼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尹予?!?p> “宮主請吩咐!”尹予立馬單膝跪下。
“繼續(xù)查?!?p> “是!”
一陣風飄過,眼前的黑衣男子便不見了。
坐在榻椅上的男子側(cè)了側(cè)臉,高挺的鼻梁下投下一層薄薄的陰影,金色的面具鳳凰飛舞張狂,
男子輕喃了一聲,便閉上了雙眼。
“茵茵?!?p> 男子嘴角輕揚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出來。
他慢慢睜開了雙眼,瞳孔灰得令人心驚。
——
坤寧宮。
“皇后崩逝!皇后崩逝了!”
坤寧宮中一片哀嚎,宮女姑姑們上上下下哭成一片。
陛下坐在皇后的床邊,用手撫摸著皇后的容顏,一下又一下,好似不敢吵醒她一樣。
“陛下莫太過悲傷了?!备ER頓了頓,“皇后娘娘——”
南宮瑾瑜擺了擺手:“福臨,莫說話,吵著她睡覺,她會不高興的?!?p> 南宮瑾瑜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皇后,從秀眉到眼睛,再到鼻梁,再到嘴唇,再到耳邊:“福臨,你說朕真是好運氣,能娶了如此美人,晨曦作伴,黃昏相依。你說,她什么時候才醒來,朕帶了她最愛吃的芙蓉水晶糕,若是平時早就鬧著要吃了,今天怎么還不起來看看朕——”
南宮瑾瑜抬頭看著福臨,一滴淚水順著鼻翼邊流了下來。
“陛下——”福臨連忙低了頭,跪在地上,“娘娘是太累了,她可能想多休息會?!?p> “好,茵茵,你是不是太累了,那就多休息會好不好。等過些日子,朕來陪陪你,好不好。”南宮瑾瑜握住了皇后的手,咳嗽了幾聲。
“陛下——”福臨連忙遞給他巾,“皇后娘娘想要您在世間多替她看看——”
“好,那朕的雙眼就替她看看這盛世。”南宮瑾瑜低頭吻了一下皇后,又留下了一滴淚,化于枕中,很快便消失無際。
木子非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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