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楚楚之死（一更）
微瀾宮。
一片歌舞奢靡，絲竹隱隱。
“陛下，剛剛坤寧宮派人傳了話兒，說是皇后娘娘誕下了麟兒，您——”
一女子嬌柔地靠在男子的身邊，手中剝了一顆葡萄向男子口中遞入。
“好了，朕已經(jīng)知道了?！?p> 男子擺了擺手，眼瞳收縮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那朕是該去看看?！?p> 男子將女子推至一邊，站起了身：“愛妃，你身體不適，就好好在微瀾宮中休息吧。福臨，走吧。”
“是。”
福臨微微作揖，手暗自攥緊。
“陛下——”
福臨隨著男子走到殿外，皺著眉頭。
“何事？你一向不這么猶猶豫豫?！?p> 男子頓住了腳步，手指摩挲著扳指。
福臨貼近男子的耳邊細(xì)細(xì)說了幾句。
男子的手頓了一頓，聲音嘶?。骸坝H眼所見？”
“是。來報的人還說，皇后娘娘本就孱弱，這生了皇子后，怕是鳳體不佳，太醫(yī)院的人早就去過了，說是無藥可救，只能用藥材吊著?！?p> 男子閉上了雙眼，睜開是一片猙獰。
“大殿下怎么樣？”
“大殿下一切安好?！?p> “令太醫(yī)院多送些補(bǔ)身的藥材到坤寧宮，這些年，終究是朕虧欠了她——盡快處理好二殿下的身后事，喪儀得需一等一的好?！?p> 男子又閉上了眼，睜開則是一片悲涼。
“是，奴才現(xiàn)在就去辦?！?p> ——
坤寧宮中一片哭泣之聲。
“陛下駕到!”
“娘娘！您聽到了么！陛下來了！”
佩玫抱著大殿下，嚴(yán)重帶紅。
“咳咳——佩玫，扶我起來?！?p> 皇后撐著佩玫坐了起來，抱過了大殿下。
“你們都退下吧?！北菹聰[了擺手。
“是。奴婢告退?！睂m女作揖，陸續(xù)退出殿中.
“茵茵，你——”
“請陛下恕罪，臣妾實是身體不適，無法向陛下行禮?！被屎蟛粩嗫人灾?p> “茵茵，沒事的茵茵，是朕不好，護(hù)不了你，之前的事是朕錯怪了你，朕錯了好不好，你別這樣對朕。”陛下伸手想抱住皇后。
“陛下言重了，是臣妾癡心妄想，是臣妾的不當(dāng)，忘了您是天下的主子了。”皇后拂開陛下的手，低下了頭。
“是朕對不起你，是朕虧欠了你，你且安心在宮中休息，妃嬪們的請安就免了吧。朕會常來看看你的。瞧，這孩子多伶俐，可有心儀的名字？”
“多謝陛下賜恩。一切單憑陛下做主?！?p> “瑞氣縈丹闕，祥煙散碧空——南宮瑞，朕相信，他會是朕的祥瑞，也會是南宮家族的祥瑞，更會是這黎昕國的祥瑞！”
陛下摩挲這孩子的臉龐，輕輕地笑了笑，但很快，笑意便沉了下去：“至于剛剛那不幸夭折的皇兒，茵茵，你要相信這孩子轉(zhuǎn)世會有個好結(jié)果的，別太傷心了，他是朕的三皇子，是朕的親生骨肉，是朕苦苦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他的死朕也很難過，朕安置好他的，我們也應(yīng)該向前看，好么？”
皇后的眼簾垂下：“是，陛下說的是，臣妾——”皇后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悄然留下，“臣妾——”
“好了，朕最近多來看看你們，你也早點休息吧，記得照顧好自己，你還有瑞兒，他還需要你?！蹦蠈m澤抱了抱女子，起身說，“佩玫，照顧好皇后娘娘，有什么事直接來找朕。茵茵，朕還有公務(wù)要忙，就先走了?！?p> “恭送陛下?！?p> 女子佩玫作揖行禮。
——
“你剛剛說她身子骨快不行了？”
“是，主子，怕是沒幾年光景了，現(xiàn)都用藥吊著呢。”
一女子身穿青衣，低頭捧著盆兒，時不時伸手接住那華服女子剪下的枝葉和花朵。
“唉，可惜了，還剛死了個皇子，這下子，看來是該考慮一下后面的人了。飲知，你明兒個再挑一瓶翠芝蘭來吧。這瓶剪多了就不好看了，怕是已經(jīng)不太聽話了，瞧瞧，這偏枝長得多累贅，倒不如一并換了去。”女子停止了繼續(xù)修剪那瓶翠芝蘭，一雙丹鳳眼微瞇，轉(zhuǎn)身便將剪子放入盤中。
“是，主子?！鼻嘁屡舆诉中模胙谥?，“主子，奴婢私以為——”
女子擺了擺手，轉(zhuǎn)身拂衣而去，銀鈴發(fā)釵時不時發(fā)出叮當(dāng)脆響。
“安安心心做好你的本分，有些事兒，到了時候自會有個結(jié)果?！?p> “多謝主子?！鼻嘁屡友谙虑榫w，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
——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一宮人路過一宮殿旁，卻見熊熊大火，嗞嗞作響，殿堂坍塌了一半，冒著一股濃烈的黑煙。
一堆宮人急匆匆地取來了水，奮力地將水傾倒于房屋之上。
“快！二殿下還在里面！”佩玫焦急地沖宮人們喊道，自己蓋上浸水的棉被，直直沖入火中，“楚楚！楚楚！二殿下！”
房梁不斷地坍塌，冒著灰煙，佩玫不斷越過障礙，進(jìn)入小殿，雙手顫抖，嘴唇蒼白。
“楚楚！楚楚！”卻見一女子趴在那床邊，早已昏迷，佩玫微微顫抖地拿手放于女子鼻息之下，“楚楚！”佩玫嚇得直接癱坐在地上，扭頭一見，床榻之上地嬰兒像個沒有呼吸的瓷娃娃，佩玫剛想伸手去抱嬰兒，卻不料隨著一破氣之風(fēng)，一銀針蹭過她的手，劃過一道深深的血痕，嵌入旁邊的柜梁之上，且釘著一張紙條。房梁上的火苗落下，燃起了那張紙條，佩玫看著那燃燒殆盡的紙條漸漸落成了灰，全身豎起了寒毛，戰(zhàn)戰(zhàn)栗栗，再扭頭一見，床上早已沒了嬰兒，只留下了被褥被壓過的痕跡。
突地，佩玫覺得耳后一陣刺痛，便昏了過去，只隱隱約約地聽到宮人們跑進(jìn)來的聲響。
“她如何了？”皇后詢問太醫(yī)。
“回稟娘娘，佩玫姑姑并無大礙，只需靜心休養(yǎng)幾日便可?！痹t(yī)作揖行禮，“微臣會配著些安神之藥，娘娘安心。”
“好，辛苦袁老了?！被屎髮⒁恢в耔C從手上摘下，“袁老本就已年過花甲，為南宮世家盡心竭力，現(xiàn)如今本宮一貼身婢女慘死于火中，二殿下已成一堆灰骨，有勞袁老近日操勞。”
“娘娘不必言謝，這是微臣的本分。”袁太醫(yī)在衣袖下攥入了玉鐲，“娘娘放心，微臣年歲已足，操勞大半輩子，是時候去頤養(yǎng)天年，享享兒孫的福分?！?p> “那就恭送袁老了?！被屎笪⑽㈩h首，微笑著說。
“微臣告退?！痹t(yī)微微作揖，“娘娘保重鳳體。”
袁太醫(yī)退出殿中，噗通一聲，佩玫跪倒在地，手攥著衣袖，全身顫抖。
“佩玫，二殿下呢，二殿下呢！楚楚是怎么回事？”皇后抓著佩玫的手，盯著她的眼睛。
“娘娘——”佩玫嘶啞地回答，眼神中滿是惶恐“是梓月宮！是他們！是他們劫走了二殿下，殺死了楚楚！娘娘！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梓月宮——”皇后手一下子垂了下去，牙齒顫抖，“佩玫，沒事的，沒事的，他們不會殺了皇兒的，不會的，不會的——”
“但是會被活活折磨成一個惡鬼！娘娘——你還記得當(dāng)初——”
“不會的——噗——”皇后全身戰(zhàn)栗，只覺口中腥甜，吐出了一口鮮血，灑了一片被褥之上，全是妖冶的猩紅。
“娘娘——快來人！快來人！”佩玫扶住身體漸漸下滑的皇后，“娘娘，沒事的，都會沒事的，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