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孤膽
胡從英怔怔的站起來，臉上的脂粉被淚痕一沖溝溝壑壑，十分狼狽。四肢僵直著，像一個木人一樣歪歪斜斜的急切的往門口走去。
翠竹進來扶著她。緊接著是游翠花，兩個人皆呆若木雞的樣子走出房間。走出知薇院。
葉錦芝扒在門框上往外瞅著，看到她們確實消失在院中了，才不無擔憂地說道，“青竹，我們雖然有了她的證詞，但是沒有證據(jù)，如果他到時候說，是我們脅迫的，那胡啟亮也不會把他們怎么樣。反而給你造成很多危險?！?p> 青竹慢慢將紙折疊起來，說道：“胡從英出嫁在即，府里肯定不能出人命，我就暫時待在這里，不會有危險?！?p> “也對，也對，”葉錦芝點頭。一面又搖搖頭苦笑道，“瞧我，到底年紀大了，不如你想的縝密，可趁此機會問問胡啟亮你父親的事到底怎么樣才能有轉(zhuǎn)機?！?p> “嗯，”青竹點頭：“我正是這么想的?！?p> 兩人相視一笑，葉錦芝走到她身邊，溫和的說道：“幸好你父親教導(dǎo)的好，教給你功夫。女孩子自己在世面上行走，是該有點功夫在身。”
青竹微笑著說道：“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多用些功。如今稍微用點兒力氣身子就覺得有些力不從心?！?p> 葉錦芝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忙說道：“快快坐著，姨母給你弄點兒吃的。一桌子飯菜黃鼠狼給的，一個也沒有能吃的?！?p> “姨母不要忙了，爐子上的粥應(yīng)該燉好了，端來咱們喝點粥吧?！鼻嘀裎⑿χ?。
“好好姨母這就去端。”
葉錦芝不多會就從小爐子上端過來一個陶罐，盛在陶碗里喚青竹進來吃。
此時中午的太陽暖暖地照在身上，驅(qū)散了些身上和心里的寒氣，感覺挺舒服的，青竹微瞇瞇眼睛說道，“姨母咱們就坐在這里吃吧，這里有光?！闭f著掀開裙擺順勢坐在了廊下欄桿上。
“也好”，葉錦芝慈愛的笑著端出一個小托盤，兩碗粥，一碟小咸菜。
兩人吃得津津有味。金色的陽光溫柔的籠罩在他們身上，一個慈眉和目，一個嬌俏內(nèi)斂。
一口一口的白粥吞入腹中，青竹覺得恢復(fù)了生氣。長睫仰起來，看向長空，美麗的眸子似穿透了那片湛藍的晴空，陷入思量。
胡從英一定會在胡啟亮面前告狀使壞，甚至對父親不利，所以必須單刀直入的跟胡啟亮談一次。
要亮劍就亮到底吧。
眼眸看向葉錦芝說道：“姨母，胡從英她們一定不會害您，因為若您出事，她就要在家守孝，不能談婚論嫁，您一定要記住，將這篇罪證書保留著，萬一我有事，把它交給瓊?cè)A，不，交給八王爺，他們總不能要這樣的蛇蝎之人做兒媳吧?！?p> “你會出什么事，你是不是已經(jīng)料到了，不要嚇姨母啊，”葉錦芝聲音有些哽咽，她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女孩子，老天爺啊，一定不能再讓她出事了啊。
“不用擔心，姨母，”青竹安慰道，“我說的有事，是有可能失去人身自由，不會有性命之憂?！?p> “你可得盤算好了啊，”葉錦芝叮囑。
“放心吧，姨母?！?p> 一直到了子夜，胡啟亮才回來，而南華苑的燈也一直開著。
青竹慢慢的踱步過來，在夜色中她的雙眼如琥珀般透明。
聽說虞青竹深夜來訪，胡啟亮的眼里閃過殺機。他一回來就聽說與青竹興風作浪的事情。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擋在胡從英嫁入八王府的路上。
何況，自己的這位庶女一直在暗害盈姐兒，是他一開始就知道的，他選擇了縱容，因為他想連葉錦芝一起換掉。
他披上外套走出屋門，喚一聲阿強。
一個手持配劍的男人自黑暗里跳出來，跪倒在他面前說道：“大人！”
胡啟亮眼底陰沉一片：“待會來的那個女人，你聽我口令不要留她活著走出這個院子?！?p> “是。”男人再次跳進黑暗里隱身而去。
胡啟亮這才命人打開院門，讓虞青竹進來。
虞青竹見院門打開，一個婆子站在暗影里讓她進去。
紅唇上勾，這家人還真是好客，不怕夜半打擾。
南華院不比知薇院，闊達兩丈，院內(nèi)擺著數(shù)個碩大的荷花缸，一座座燈塔點燃起來。
游廊之下，暗影之中站著幾個人。青竹一步步走近。
“你深夜來此，意欲何為？”廊下站著的暗影發(fā)聲。
“有勞胡大人親迎，”虞青竹看他沒有要讓自己進屋的意思，挺直腰背，朗聲說道，“白日里胡從英在知薇院寫了一篇文章，我認為很精彩，不知胡大人可知此事?！?p> “哼，你休想惡意羅織罪名，”胡啟亮惡狠狠地說道，“我女兒冰清玉潔，秀外慧中，豈容你潑臟水，自你進門，我便知沒有好事，你們虞家人一個一個都不是好東西。”
虞青竹見他這樣子籠罩在暗影里似魔似鬼，又聽他侮辱自己家人，只覺心中一團烈火在燃燒?！肮?，她忽然仰起頭來，一聲長嘯。一雙眸子里，烈火炎炎。盯住胡啟亮說道：“我問你，前日在詔獄是不是打我父親耳光了？”
胡啟亮驚訝不已，她怎么知道的，按說她是不可能進入詔獄的，既沒有銀兩又沒有權(quán)勢。
院子中站著的這個少女。周身籠罩在銀白的燈光下。身后是萬丈深淵似的長空。面孔朦朦朧朧，只一雙眼發(fā)出奪人心魄的光。
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簡單。
她憑什么敢深夜一個人站在這個院中？他扭過頭去，暗暗的叮囑胡從英，命她派人去查周圍是不是有埋伏？
他卻回過身與虞青竹對峙。說道，“我不是打你父親耳光，那是正常的刑訊，審訊過程中犯人如說話帶著不敬不屬實，作為主審官之一我是有權(quán)利略施薄懲的?！?p> “這么說，你承認你打了他，”虞青竹平視著他，聲音聽起來沒有波瀾。
胡啟亮站的比較高，但院中的這名小女子，好像更高，他隱隱有種想要平視她的感覺。
他沒有回答。
一副無賴的樣子，翹著腳，不去理青竹，不多會兒胡從英便帶回來消息，院子周圍并無任何其他人。
胡啟亮一瞬站直了身體，心里底氣十足，“你還有什么事嗎？本大人累了要休息了。”
青竹挪動腳步，慢慢向他走來，“胡大人，你打了我爹爹，怎么還睡得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