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去看花空樓的眼神,而是迷茫的望向另一邊,嘴里喃喃說:“也不知道他死前說的那個秘密是什么……”
“你們宮殿里的秘密太多了。”花空樓說。
“在你眼里,宮殿里的秘密,大多數(shù)黑暗吧?”我這才去正視花空樓,觀察著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表情好似籠罩在月光里,有了那樣圣潔的光芒,什么都再看不出。
“除了黑暗,大概還有別的東西吧。就像一開始認識你,覺得你是魔鬼,再看到這樣落魄的你,只覺得你是一只可憐的小狗?!被諛沁@樣形容我。
“小狗?你好大的膽子,第一次有人敢把我形容成小狗?!蔽胰套“l(fā)怒,這樣落魄的形象,不就是我剛剛想營造出來的假象嗎?
“在我眼里,任何可憐的小狗,都比兇狠欺負人的北公主可愛?!被諛亲炖镎f出的話,像是一派胡言。
算了。我繼續(xù)不舍般望著顧漸的臉,切換成有些悲涼的聲音說:“可是我覺得那個秘密里,也許會帶著愛?;諛?,你知道嗎?在這個地方,任何帶愛的東西都無比珍貴?!?p> “既然你已經(jīng)猜到那個秘密帶著愛,我想那個秘密你自己也能猜到一半吧?”花空樓回答。
“我不知道我猜到了,還是沒猜到……我只是想知道它的真實性。如果我能知道……”我嘆息。
“人死不能復(fù)生?!被諛钦f出的仍然是一句不帶溫度的話。
“可我想知道那個秘密,很想很想……他死前見我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說出他最后想說的秘密。我覺得他的死,太過憋屈不圓滿……”我盡量看起來讓我的語言有一丁點的說服力。
可是不然,花空樓不為一點觸動。他沒有看我一眼,看向顧漸的眼神中也不帶一點的同情。
“終究是聽不到他親口說出那個秘密了……”我只好又嘆息。
“聽不聽得到,對你來說有那么重要嗎?人的很多句子都會是謊言,愛是需要你自己去感受的,感受他生前做的事情?!被諛撬坪跏窃诮虒?dǎo)我。
“想聽到他死前說的話,算是我堅持下去的一個動力吧?!蔽胰匀徊凰佬陌憷^續(xù)說。
果然我不懂得怎么戳中人的同情心,這樣的句子的確太過蒼白,太過勉強,打動不了一個旁觀者來實現(xiàn)我的心愿。
“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動力不應(yīng)該是這些?!被諛寝D(zhuǎn)過身,沒有一點想要連接死人生前記憶的做法。
如果花空樓想連接記憶的話,他們會唱出熟悉的彼岸歌謠。
傳說中那首歌謠,奇妙婉轉(zhuǎn),仿佛那樣的調(diào)子一出場,天地間就會變成紅月當頭,飄灑著血紅色的花瓣。在老人們的傳言中神乎其神……
我望著花空樓的背影,幾乎在想象著他唱出那樣的歌謠。
我乞求般希望著他開口。
可我看了看月亮,它還是一輪皎潔的月,并沒有如同傳說中變成紅色。
夜里的清風吹動著花空樓的衣角,花空樓真的唱出了歌謠。
“清風清,月色遠,小娃途中故歸。
花前落,枕邊香,阿爹阿媽鄉(xiāng)回。
空空落落,雪山有阿狐,
寂寂寥寥,綠湖住妖魚……”
花空樓的嗓音像是在遙遠的溪邊,某一個捧著貝殼在吟唱歌謠的男仙子。他的聲音宛如冰涼的溪水,掃過了大地的綠河山川,帶著一丁點的滄桑,又帶著通透和柔軟。
我欣賞如此美麗的聲音,獨特得像是天工加成。
我閉上眼睛,仔細聽他吟唱:“山頭的娃娃們有家歸,山下的娃娃們有笛吹……”
可惜這不是彼岸歌謠。
這是我從小偷偷跑出宮游玩,在宮外常常聽到的民間歌謠。
歌謠里寫著民間流浪在外的娃娃們,每天在清風月下露宿而睡,只有想象中活著的阿爹阿娘,只有無盡的歸途,只有和雪山的怪物們、綠湖前的怪魚們做朋友。他們會吹著笛子,羨慕著山上有爹娘的孩子在吃著熱騰騰的飯菜。
但是歌謠的結(jié)局寫的很好,調(diào)子沒有凄慘悲涼,而是一種通透了的聲調(diào),像是歌謠中的娃娃們雖然無依無靠,卻和天地之間的所有生物做了好朋友。
動人的調(diào)子最后是這樣的——“柔柔的風吹到夢州,小小的手捏著新桃?!?p> 儀國的瓜果里,桃子代表了平安和團圓。
儀國的夢州,代表的地方即是天堂。
花空樓即刻唱出的歌謠最后一句,唱盡歌謠的時候,他唱的收尾往上升著音調(diào),像是歌謠中那一抹自由的風,被吹去了天堂。
這首歌謠的調(diào)子極其治愈,十分溫暖,好似一切東西都被這樣溫柔的調(diào)子帶去了夢州。
雖然,這首歌并不是彼岸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