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林大娘一直看著我,永遠(yuǎn)看不夠似的。
我沒有任何的行李,甚至連身上的裙子和發(fā)帶都是姐姐們的,我想她們一定恨死我了,臨走還要搶走她們心愛的東西,不知道她們現(xiàn)在氣消了沒有。離開了,反而有些想念一向刻薄小氣的姐姐們了。
半天的時間,我都覺得心里堵得難受。然而,傷心僅僅只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因為我發(fā)現(xiàn)兩家的距離不是生離死別的距離,如果我想見,我就可以跑回家,或者讓于媽和大個叔叔來看我。
我當(dāng)時太天真,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的癡心妄想而已。
到達(dá)這個新家之后,我的傷心立刻被好奇心取代。
林寨不大,總共二十幾戶人家,整整齊齊排列在一條大路的兩旁。林家的院子就坐落在這條馬路的中間位置,院子很大,門口一對大石獅子和高大的院墻,見證了林家曾經(jīng)的顯赫地位。
跨過高高的門檻,就看到了一個水池,池中有蓮花和金魚,一座小亭子,雕梁畫柱、栩栩如生,甚至還有一片竹林。
穿過走廊,進(jìn)入中院,東西北都有房屋,南面靠墻的位置又是一片很大的竹林,竹林中曲徑通幽。
坐北朝南的房屋為祖母的住所,東屋為林大娘和林大爺?shù)木铀魑菘罩?,我的房間就被安排在了西屋。
林大娘說,后院設(shè)置有倉庫,還住著翠姨和蓮姨,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就不要隨便過去。再后面的位置,是丫鬟、老媽子和長工們住的地方。
這里的確比我家大多了,布置和裝飾也別具一格,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院子,飛檐翹璧、紅漆綠瓦、石板小橋,詩情畫意的雅致庭院在這樣的鄉(xiāng)村也是稀奇。
在中院南房大廳,我見到了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攬著一個同我一樣大小的男孩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老太太穿著斜對襟盤扣的藍(lán)色短衫和長褲,男孩穿著洋裝,短袖襯衫和背帶褲。
老太太微微笑著,對著林大爺說道:“回來了,順利嗎?”
林大爺恭敬回答:“一切順利,娘?!彪S后回頭看向我,吩咐道:“五姐兒,這是奶奶,來打招呼?!?p> 看到老太太不怒自威的面容,一陣陌生的恐懼感襲來,我緊緊攥著林大娘的衣襟,不敢上前。
“哎呦!還是個膽小的孩子?!闭f話的聲音來自我的旁邊的座位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嬌艷的女人坐在我的旁邊,手拿團(tuán)扇,輕輕搖著,臉上笑著,卻傲嬌中帶著輕蔑,讓人不敢靠近。她穿著白底繡蓮花的圖案的短衫,頭戴著艷麗的花飾,不知道是鮮花還是干花。
“小孩子認(rèn)生很正常,你以為誰都像書哥兒一樣自來熟的!”反駁的這位穿著一件翠綠色的對襟短衫和灰色的百褶裙,端著茶碗,輕輕撫弄著,眉眼含笑,身材瘦小。
林大娘摸了下我的頭,輕聲安慰道:“不怕,奶奶很喜歡小孩子,也會喜歡你的?!?p> 我再次看了看奶奶,確實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但是,同時我也看到奶奶旁邊的小男孩眼里的不屑,提高了警惕。
老太太說道:“這孩子,還有點(diǎn)認(rèn)生呢,不要叫原來的名字了,既然成了我們家的人,就應(yīng)該用我們林家的名字。”
林大爺?shù)溃骸懊制鸷昧?,因為這孩子以前沒有名字,既然生在宛家,就取一個女字旁的‘婉’字,再者,承襲咱們林家的輩分,就叫林彥婉,您可以叫她婉兒,娘覺得如何?”
老太太面帶慈祥的微笑,頗為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行,就叫她婉兒了,來婉兒,到祖母這里來,有禮物給你?!?p> 我向林大娘投去征詢的目光,她微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