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錫楨他們本來走之前,是一定要幫爹娘收拾好了再走的,可是老兩口堅決不讓,而且講了,要是你們幫忙做了,他們下午沒事干,而且到時候你們都走了,心里會舍不得,一會兒回來了,手上有點事情干,至少會少一點牽掛,最后胡錫楨跟陸玉芝,只好就這么離開了。
拋開陸玉芝跟小白帶著胡錫楨的弟弟妹妹們回陸家村不提,胡錫楨也跟著張清和回了上垅村,張清和中午喝了不少,他也不曉得要多久之后,才能再見到干爹干娘,所以他中午喝的有點多了,不過他心里高興,一直倒是沒覺得,這會兒酒勁上來了,他有點頭腦不做主了,一路上都是胡錫楨攙扶著他回家的,后來見他腳步打顫,走路發(fā)飄,又到路邊上吐了個干干凈凈之后,胡錫楨干脆背著他回的上垅村,省得他的腿亂叉,自個兒扶他還扶不住,這樣他也好在自個兒的背上睡一會兒,到了家的時候,起碼能清醒過來,總不能讓干爹干娘瞧著自個兒兒子喝成這樣吧。
四天之后,正月二十日這一天,張清和早些天就跟爹娘講過要走的事,胡錫楨也早就講了要送他的事,村長跟張大娘沒有反對,也沒有挽留,他們曉得,這個兒子是留不在身邊的,他的翅膀是綁不住的,所以早幾天就在家給他準備要帶走的東西,可張清和卻講,什么都不要帶,這一路很長,帶多了東西麻煩,其實他沒講,要是碰到危險的話,他跑起來都不方便,最后在他的堅持下,張大娘只給準備了十張粑粑帶著路上吃,餓了的時候,好墊一下肚子,這個張清和倒是沒有拒絕,畢竟這是老娘親手做的,怎么著也要帶上的,剩下的就是給他們兄弟倆準備了些盤纏,一路上總得要吃飯乘車,花銀子的,所以早不早的,村長就給張大娘準備好了,讓胡錫楨給帶在身上,他曉得,兒子是個書生,關(guān)鍵時候,還是要瞧這個干兒子的,胡錫楨也不推辭,他也曉得干爹跟干娘的意思。
一大早的,天還沒亮,老兩口就把兒子跟干兒子送到了村子口,兩個人每人各背了一個包袱,張清和的包袱里只有些換洗的衣服,胡錫楨的包袱里多一點,除了換洗的衣服之外,還有張大娘給準備的干糧,還是路上花費的銀子。
老兩口就站在村子口,一直到瞧不見人影了才回的家,不過早在他們出門之前,已經(jīng)有人摸著黑,出了上垅村,搶在胡錫楨他們的前面,往縣城的方向跑了過去。
一路上胡錫楨就在問張清和,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就胡錫楨來講,他這也是第一趟出門,就連含山這小縣城,他都沒去過幾回,更不要講其他州府縣衙了,而他這趟要去的,更是千里以外的廣東,對那里他一無所知,張清和跟他講了很多,先是講的廣州,繁華的商業(yè)街,街上店鋪林立,做生意的老板在自家的店前招攬客人,那里是賣洋貨的,賣國貨的,到處都是,又講到伍家花園,那是當時世界首富伍秉鑒的私家住宅,那里經(jīng)常也會舉行中外大商人商業(yè)談判和名流聚會,孫先生也應邀參加過幾次,不過他是為了去向那些富商們募集資金,為了推倒?jié)M清政府,革命所需,講到廣州城的另一個洋派建筑——教堂,那就在廣州外灘的海珠石旁邊,兩個中西對照的建筑,隔江相望,高高聳立的尖塔式的建筑,與中國土木建筑不同的磚墻式的建筑,內(nèi)里雕花甚至還有裸露的女人身體等等,講的胡錫楨難以置信!
講到這些,張清和又講了講東西方的教育文化差異,不過他講的東方,卻不是中國,而是非常具有學習精神的日本,早在明治維新時期的日本,就積極發(fā)動教育改革,灌輸武士道、忠君愛國等思想(有人認為此舉用意在于強化最高權(quán)力集中式的社會體系,進行****思想灌輸,為日后的對外擴張鋪路)。此外亦選派留學生到英、美、法、德等先進國家留學。日本最終在國家各個中心城市建立起九所帝國大學,作為國家的最高學術(shù)和科研機構(gòu),日本通過短短數(shù)十年的發(fā)展,國力日漸強盛,對我國虎視眈眈。
而這個時候的西方國家,也在努力的發(fā)展強大,德國實現(xiàn)了統(tǒng)一,法國與德國的戰(zhàn)爭失敗,不得不接受德國的條件,俄國和奧匈帝國從此形同陌路,等等一些歐洲發(fā)生的大事,講到這里的時候,胡錫楨是一頭霧水,因為他根本就不曉得中國以外的世界,甚至就是張清和嘴里講的廣州,他也是一無所知,不過這一切,他即將可以自個兒親眼見識一番,為此,他的腳下也加快了一些速度,他太向往張清和講的這個地方了,這里有那么多他沒有見識過多人,房子,還有東西,他這趟出門還把張清和送他的懷表,帶在了身上,不過他沒有像以前的人那樣,把鏈子拴在胸口,而是直接放進了懷里,成了名副其實的懷表。
兩個人這一路上,很少停歇,而且那個時候的路上,也很少能碰到車,就連牛車,馬車,都很少碰見,過了官塘的時候,天才麻麻亮,這時候馬路上的人也逐漸的多了,很多人挑著擔子,里面擺著各種商品,有賣菜的,有賣凳子、椅子、桌子的,有賣籃子、筐子、稻籮的等等,什么都有,去縣城趕集。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講著話,快到縣城城門口的時候,路上有人盤查過往的行人,穿著官服,一個個兇神惡煞一般,有的見著賣熟食的,順手就是一個抄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吃起來,不過對那些有頭有臉,坐著轎子的人,卻一個個跟個龜孫子一樣,畢恭畢敬,笑臉相迎。
遠遠的,胡錫楨就瞧著不對勁,他的眼神好,那些當兵的,有的抓著人,揪到一旁仔細的辨別,另一個人手里拿著一個簡單的畫像,不過胡錫楨倒是瞧不見手里畫的是什么,但他心里暗暗的吃了一緊,他自個兒是沒來過縣城幾回,不過他上次過年前來的時候,還根本沒人盤查,怎么今天就這么巧,自個兒送他大哥出門的路上,就有人開始盤查了呢?難道就是為了他大哥而來的?要是這樣的話,他們就不得不繞道進城了,想了一想之后,他把張清和拽住了,把前面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想瞧瞧他有什么想法。
張清和說道:“這確實有點不對勁,他自個兒過年前回來的時候,也沒碰到有人盤查,這今天突然就有人在這里查崗,講不了,就跟我沒關(guān)系,要是有關(guān)系的話,被抓住了,可就麻煩了,兄弟你有什么辦法嗎?”
胡錫楨點了點頭,想了很久之后,說道:“大哥,要不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先過去瞧瞧情況,你跟在我后面,咱們不要一起去,要是那些人找的是你,我到了那邊就能瞧見,到時候我把那些人引開之后,你趁亂進城,等到了城里之后,我們再盡快到出去,我想出城應該就簡單的多了,到時候到了城里,咱們雇一輛車,這樣不管是出城,還是趕路,都能快當點。”
張清和表示同意,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商量好了之后,胡錫楨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溜達到查崗的這里,一路上故意不排隊,裝成個帶刺的小混混,這時候那些查崗的人還在一個個認真的查著過往的路人,等瞧見胡錫楨到了跟前的時候,一個當兵的,瞧著像個頭頭的,毫不客氣的說道:“你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不排隊,滾到后邊去排隊。”
胡錫楨聽完之后,無動于衷,然后對著那人翻了個白眼,一口口水吐在那人的腳跟前,吐的那人腳往回一縮,眼睛一瞪,說道:“你~~~~~~”
可就在他還沒“你”完的時候,胡錫楨說道:“你什么你,會講人話嗎?不曉得大爺我是哪兒來的吧?也不曉得大爺我是干什么的吧,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老子是什么人?也是你們這些小人物能問的嗎?你們頭子是哪個,叫他出來跟老子講話?!?p> 胡錫楨的一頓雷煙火炮,著實把這幾個家伙給嚇住了,那人也摸不準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個什么來路,雖然穿著很一般,不過就他這個長相和身材,瞧著也不像是個一般的人,那人趕緊跑到哨崗那里的一個小房間里去了,應該是找這里的頭子去了,胡錫楨則是偷眼瞧了一下另一個人手里的畫像,只微微的瞟了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就這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那可不就是自個兒的大哥,張清和嘛,雖然畫的跟本人有點出入,不過基本的特征,完全對得上了,胡錫楨心想,自個兒過年前就擔心的事,看來還是要發(fā)生了,本來以為那只是一次巧合而已,沒想到這個家伙賊性不改,老干爹對你這么好,你竟然還打他兒子的主意,回去了一定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