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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呀出征去

第八十九章 殉國

走呀出征去 久安昭陽 3463 2020-11-08 10:31:00

  整肅軍紀后,薛將軍又頻頻出現(xiàn)在軍營中,與將士們一起習武,一起收拾城中殘局。將士們的士氣被薛將軍鼓舞,不再萎靡消極,備戰(zhàn)操練,都全力以赴,沉著振作。

  感嘆于薛將軍的魄力與才智,李言棠看向他時,無意間也流露出欽佩。她知道,她愛上他,并不是因為他對她格外看中,愛護有加,而是他作戰(zhàn)時的英明神武無雙,也有那裝得下百姓和江山的寬闊胸襟。她愛他,不是因為他對她有多好,而是,她懂得他的好,萬中無一的好。

  想著為他分憂,李言棠來到唯一一具戰(zhàn)死在城中的大象跟前。她上下仔細查看這龐然大物,她看到大象的腳底有扎痕,似乎大象的腳底也和馬一樣,很怕被扎傷。另外,蠻兵用鐮刀似的鈍刀勒象耳的舉動,李言棠歷歷在目,這大象皮雖厚,但耳朵眼睛這些地方可能就是它的弱點。

  回想起在燕赤關(guān)守城時所用到的刺馬釘,李言棠找來鐵匠,打造了幾個大尺寸的刺象釘樣品,拿給薛將軍看。

  “可以一試。言棠你去監(jiān)工此事便好?!毖④妼λ苁切湃?。

  一連幾日,李言棠都耗在鐵匠鋪中,待她再回到軍營時,薛將軍已經(jīng)將薛家大軍操練地意志力強勁,戰(zhàn)斗力一流。

  刺象釘因為原料緊缺,只做出了百十來個,根本不夠。但面對著這些精兵強將,李言棠放下心來。即使沒有足夠的刺象釘,利用好地勢地形,稍加訓(xùn)練兵卒,也許,薛家軍還是有望一舉殲滅敵人的象兵。

  眾將領(lǐng)商議御敵之策時,李言棠提出了自己的設(shè)想。

  “現(xiàn)在,首要敵人是象兵。我們要先解決掉大象,然后再用其他兵力斬掉其他蠻兵。我個人認為,殺掉象兵需要設(shè)計圈套,不能硬拼。刺象釘雖然可用,但數(shù)目很少,不能立即把所有大象刺傷。依我個人之見,在城北埋刺象釘最好。不過,我們就要棄城,退到城北的山上?!?p>  “不行。若是還未開戰(zhàn)就撤退,勢必會影響眾將士的士氣。我剛剛提高大家的士氣,不讓大家做逃兵,這就朝令夕改地讓全軍撤退,豈不還沒開戰(zhàn),將士們的士氣就已經(jīng)被打消了嗎?”

  薛將軍向來寸土不讓,這讓李言棠頗費了番腦筋才想出能讓他接受的說辭。

  “這并不是逃跑的撤退,而是要引誘敵人,尤其是要將象群引入到圈套中?!崩钛蕴闹钢?jīng)親自勘查過的城北空地給大家看?!斑@片空地,東側(cè)和北側(cè)是陡崖深淵,西側(cè)的小路可以做撤退時的門戶,路窄,旁邊又是深淵,即使不到十人也許就能擋住千兵萬馬。這片空地看上去像是絕境,但若我們的人,在距離城門北的山口虎口峽,就是遙望的山口這里,設(shè)下埋伏,待象兵進入到空地后,后方我軍將刺象釘灑落,再加之讓弓箭手射擊大象的耳鼻和眼睛,有望能阻礙住大象的后退之路。我看到過那懸崖,足有百丈深,大象后有刺象釘,前有懸崖,估計只能等我們束手就擒?!?p>  李言棠剛講明自己想好的作戰(zhàn)安排,各位將領(lǐng)便紛紛贊嘆起來,直夸她考慮周全,委實是一條良計。

  “只是,我軍棄城,難道蠻軍不會有所覺察嗎?怎么會讓大象乖乖沖到城北呢?”薛將軍提出質(zhì)疑。

  “這個我早有準備,若是敵人來襲,我會率五千人應(yīng)敵,然后,佯裝敗退,從城北門逃走。將軍你率我軍主力埋伏在虎口峽,待象兵進入陷阱中,你我前后夾擊,定能殲滅象兵和蠻敵?!?p>  “不行!這樣做,你太冒險了!”薛將軍一口否定。

  “將軍,這是我能想到最佳的應(yīng)敵之策了,難道將軍還有其他好的作戰(zhàn)陣法嗎?”

  薛將軍被問得啞住了口。他并沒有更高明的計策,但是讓李言棠只身犯險,他心里不甘。象兵的威力在此前一役中,他已親眼目睹,巨腿所到之處,人都被踩得血肉橫飛,模糊一片。再者那象背上的蠻兵使用弓弩,所向披靡,弩箭飛出,即便是武功再高強,也難躲開。

  “將軍,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可以騎凜風,凜風很快,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凜風吧?現(xiàn)在我們沒有其他更好的計策,就只能鋌而走險,用此一計了?!?p>  李言棠冥思苦想了很久,才想出這么個兩全之策,既能退敵,又能令他放心讓她順利出戰(zhàn)。

  薛將軍也沒有其他辦法,緩緩點頭,答應(yīng)下來。

  得令后的李言棠從軍中挑選了五千武功最強的戰(zhàn)士,嚴加訓(xùn)練。

  這日午后,陽光正盛,除守城墻的士兵外,都暫作休息。忽然,城南傳來“隆隆”聲,仿佛晴日天雷。

  “該來的總算來了?!崩钛蕴南岛面z甲,帶上頭盔。

  “小心。我在虎口峽等你?!毖④娬f。

  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淺淺的囑托。薛將軍率軍隊大部立即動身到城北埋伏。

  李言棠親率五千精兵,策馬到城南門應(yīng)敵。城墻上的弓箭手絲毫不松懈,不斷放箭。雖然大象幾乎沒有受傷,但象背上的蠻兵都紛紛跌落。象兵身后傳來馬蹄聲和吶喊聲,這一次,蠻兵出動全員,騎兵和步兵緊跟在象群的身后。

  這是對楚云城勢在必得。

  不過,薛軍的虎狼之師威名也不是白叫的。象兵還沒到城門,已經(jīng)被弓箭手射殺了兩批爬上象背的蠻兵。

  不知是蠻兵天生善于奔跑還是受過特殊訓(xùn)練,馬背上的蠻兵迅速跳到象背上,他們身手仿佛攀緣在林間的靈猴一樣敏捷。

  象兵奔入城內(nèi),橫沖直撞。

  李言棠命令手下的士卒一部分向城北門撤退,一部分隨她躲過象兵,迎戰(zhàn)后面的騎兵。

  象群追逐著佯裝潰敗的薛家士兵趕往城北,李言棠見象群都穿過北門后,才下令撤退。數(shù)千將士躍馬飛速前行,竟后來居上,趕在了象群前面,引得大象們奮力追趕,沒有顧忌沿路的地形。

  待所有大象沖過虎口峽后,薛家軍用弓箭將刺象釘拋到地上,設(shè)下屏障,斷絕后路。后面的蠻軍也被埋伏在城北門和虎口峽兩側(cè)山上的薛軍團團圍住。

  “殺!”

  隨著薛將軍一聲令下,萬箭齊發(fā),大象的耳鼻被射中,搖頭晃身,痛苦地掙扎,有幾頭象欲折返逃回,被刺象釘扎住腳,相互亂撞,轟然倒地,發(fā)出陣陣哀鳴,嚎叫震耳欲聾,騰起漫天煙塵。

  李言棠剛剛松了口氣,赫然發(fā)現(xiàn)原本被困在虎口峽和城北門之間的蠻兵突然從虎口峽突圍,朝象群這邊沖過來。敵人們手中拿著弓弩,飛快地射擊引誘象群的薛軍。薛家軍的兄弟們一個個身中弩箭,倒在了血泊中。

  蠻兵速度太快了,虎口峽山上的薛家軍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讓蠻兵沖到了懸崖邊上。

  不知為何,原本西側(cè)那條可逃生的小路被巨石阻擋,已成了絕路。

  前有懸崖,后有敵兵。李言棠心想,今日,這是上天要亡我于此了。

  凜風擋在李言棠身前,已中四箭,搖搖欲墜。李言棠含著淚,看到身邊僅剩的十幾名兄弟,被敵軍的弓弩手逼迫得同自己一樣,退到了懸崖邊緣。

  遠遠看見李言棠和為數(shù)不多的將士被困,薛將軍殺紅了眼,一心要將那些弓弩手都殺光。

  可惜,薛家軍的弓箭用完了,只用刀劍沒能來得及把沖過來的蠻兵全都殺光。一只弩箭正中李言棠的前胸。她口噴鮮血,身影一晃。

  最后他看到她的那眼,她拼命地拽緊了凜風的韁繩,人和馬一同栽進萬丈深淵。

  “言棠!”

  薛將軍撕喊聲響破天際。

  他發(fā)瘋了一樣奮力砍殺,劍影揮過,一條敵軍性命就被奪走。

  一番浴血奮戰(zhàn)后,蠻軍的象兵全被誅殺,蠻兵被斬萬人,被俘五百余人,主力盡失。敵軍主將被薛將軍削去首籍,扔下懸崖。

  雖是大勝,守城的薛家大軍也傷亡慘重,最讓人痛心的,當屬犧牲的李言棠。

  一連兩日,薛將軍都冷冷地立在懸崖邊上,靜默地如同萬年松柏。

  辛校尉走上前,匯報戰(zhàn)場清理后的傷亡數(shù)量。

  “派到下游去搜救的人,可有找到她的尸首?”

  辛校尉小心地回:“稟將軍,還沒有。只找到三具尸首,都是我薛軍士卒,但不是李副將軍?!?p>  天邊傳來雷聲,山雨欲來。

  “將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

  “你們先回去吧。告訴你手下的人,以后這懸崖改名叫忠馬冢,派兵駐守,外人不得靠近。我不想讓別人打擾她?!?p>  薛將軍依然固執(zhí)地站在懸崖邊。

  狂風來,大雨至。模糊了視線,淋濕了思念。

  他終究還是失去了她。

  又過了兩日,薛將軍手書奏呈,報告了楚云城大戰(zhàn)一事,也向皇上稟告了李言棠以身殉國。他請求皇上準許他常駐于此,他愿為皇上守好西南門戶,鞏固邊關(guān),守衛(wèi)國疆。

  奏呈送走后,薛將軍便猶如一具被抽取了靈魂的木偶,毫無生氣可言。他每日以酒為伴,頹喪不堪,軍務(wù)全都扔給了屬下,只顧一人沉淪在痛苦里。

  這天,他又坐在懸崖邊喝著悶酒,安副尉來到他身邊。

  “將軍,一直在下游搜尋的兄弟,今天發(fā)現(xiàn)了這個?!?p>  薛將軍轉(zhuǎn)過頭,腦子還在混沌。

  “什么?”

  “玉佩?!?p>  薛將軍抓起安副尉手掌上的玉佩,緊張地看了看,那是李言棠貼身攜帶的玉佩,那是他曾送給她的定情信物,雖然玉佩被摔碎只剩了半截,但那花紋和質(zhì)地,是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這是言棠的?!彼f,眼淚不自覺地滾落。

  安副尉不知如何安慰。

  “將軍請節(jié)哀。找到玉佩的那兄弟說,前幾天連日大雨,就算是尸首掉落懸崖的河中,怕也是被沖走了。但這玉佩被沖到了河邊,是李將軍的物件,也算是她的化身。將軍,請把李將軍安葬了吧?!?p>  這玉佩李言棠不會摘下,但如今流落到此,足夠說明,她已永遠地離他而去。薛將軍忽然頭腦清明了幾分,用手在懸崖邊扒起土來。

  “將軍,我回去找來鐵鏟吧?!卑哺蔽緮r住手指已被磨破流血的薛將軍。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薛將軍沉悶地吐出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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