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都督,你敢謀害守城大將軍!來人吶!把他拉下去,關(guān)進(jìn)軍中大牢!”李言棠拔劍直指段博涵的喉嚨。
不知從哪里冒出的薛家將士沖入賞月臺,將所有賓客團(tuán)團(tuán)圍住。
“等一下。”段都督緊張地大喊:“冤枉??!我真的沒有……薛將軍為什么會暈倒,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沒下毒,不信,你等著?!?p> 說罷,段博涵夾起薛將軍桌上的菜品,每道菜都嘗一口,然后,酒杯里的酒也喝了一大口。
“你看!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薛將軍中的毒不是我下的!”
即便段博涵一直在辯解,李言棠卻認(rèn)定了他是下毒謀害將軍的罪魁禍?zhǔn)住!皫ё?,別聽他胡說?!?p> “李將軍,你不能這樣不顧我朝律法和道理,無憑無據(jù)的,為什么要抓我?”
李言棠一把扯過那名叫月清的舞姬?!澳阏f呢?你不親自下毒,就找來幫手?你看這姑娘,怎么就倒酒倒灑了呢?這酒和她指甲中的粉末,有什么干系?我看,還是問問大夫吧?!?p> 被請來的大夫查驗過那舞姬的手后,說這姑娘手上的粉末的確有毒。
李言棠向段博涵解釋:“她假裝倒灑了酒,趁機(jī)在這酒水灑了毒藥,然后就遺留在桌上?!?p> “在桌上的,薛將軍怎么會中毒?”
李言棠從薛將軍的懷中掏出那方絲帕?!把④娪袀€習(xí)慣,就是很愛干凈,尤其是飯桌上,他一定會用這絲帕把酒水擦干凈的。而段都督,您是如何察覺出薛將軍餐后會用這條絲帕為我和他自己擦嘴的習(xí)慣的,我不得而知,但我能確定的是,你還挺聰明,懂得讓我們自己身上的東西沾染上毒物,好洗去你下毒的嫌疑。果真是昆滇第一聰明人!”
她話一說完,段博涵的臉白了白。他是下毒了,手法也如李言棠所說的一樣。但那毒藥是沾染后十二個時辰后才發(fā)作的,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錯,竟然李言棠完全說對了他的縝密設(shè)計,而且,這薛大將軍怎么會現(xiàn)在就中毒暈倒?
經(jīng)李言棠的一番解釋,人證物證皆在,段都督的辯解也變得蒼白無助。下面的賓客都只嚇得面面相覷,沒人替段都督說句求情的話。還沒等眾人從驚嚇中緩過神來,李言棠攜薛家將士帶著生死未卜的薛將軍已經(jīng)離開了賞月臺。
賞月賞得如此驚心動魄,所有人都是頭一遭,頭上的明月都嚇得躲進(jìn)了云彩。
士卒們抬著薛將軍趕回軍營時,姜大夫已經(jīng)守在大堂中。他立即為薛將軍施針拔毒。
“我們回來的遲了嗎?”李言棠焦慮地問姜大夫。
“不要緊。老夫看了看,這段都督下的毒是斷腸散,劑量少,估摸著是一天以后才能有中毒的癥狀。”
“難怪我剛才說是段博涵下毒時,他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原來,他下的毒是一天以后才有藥效。那將軍為什么還不醒?”
“將軍為了把戲做足,喝了迷藥吧?”姜大夫一邊給薛將軍針灸,一邊猜測。
李言棠后怕地握住薛將軍的手。
赴宴之前,薛將軍對她說,近日來他發(fā)覺尋梅好像對他的一舉一動格外留意,他派人秘密監(jiān)視后發(fā)現(xiàn),尋梅和段博涵的小廝還有教坊司的舞姬都有接觸,他便猜測是段博涵要借尋梅下黑手了。
不過,尋梅沒有露出馬腳,倒是這賞月宴上的舞姬讓薛將軍警惕了十分。他故意讓那舞姬留在身邊,設(shè)計假裝中毒,只為抓住段博涵時人贓并獲,可以斷定他就是兇手。
雖然這番安排李言棠之前已經(jīng)聽到薛將軍說過,讓她將計就計,但看見他真的暈倒,她還是嚇得差點就忘了演好捉奸臣的凌厲角色。
“好了,等他睡上兩個時辰,差不多就能醒了。等他醒了,立即給他灌上斷腸散的解藥。你也先把解藥喝了?!?p> 姜大夫囑咐完,才離開床榻邊。李言棠想起還有個尋梅沒有料理,喝了一大碗解藥后,讓下人看好薛將軍,就一個人回到府院。
正值月上柳梢頭,滿院的清輝讓所有景致都顯得格外靜謐。主子出門應(yīng)邀出席宴會,下人們難得清閑,坐在院子里,擺上幾道茶點和清酒,也都趁著良宵有模有樣地過起佳節(jié)來。
“你跟我來?!崩钛蕴膶φ诰幓ōh(huán)的尋梅說。
“是,李將軍。”尋梅放下編到一半的花環(huán),低聲安慰了一下嬌兒:“我一會兒回來再給你編完。等我哦。”
雨櫻看出李言棠進(jìn)門時帶著殺氣,吃驚地看著兩人從角門中走出去。她實在不放心,就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
湖中暗波涌動,四周青草連綿。
“這里做你的棺材,算是便宜了你?!崩钛蕴膶っ氛f。
“李將軍這是何意?尋梅哪里得罪了您?”
“沒有,你沒有得罪我。我的敵人從來不會得罪到我,我一樣會殺。你是段博涵的人?”
李言棠少有的神態(tài)淡然,好像根本不像在說生死這樣的大事。她掂了掂手里的細(xì)劍,將劍刃架在尋梅的頸間。
尋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芭局皇呛投味级绞窒碌男P白九哥是青梅竹馬,相互青睞,奴婢并不是段都督的人啊!奴婢不知道為什么李將軍會如此說?!?p> 遠(yuǎn)遠(yuǎn)躲在暗處的雨櫻心里一驚,沒有什么根據(jù)就殺掉一個女仆,這和草菅人命似乎也沒什么區(qū)別。
“那我讓你死個明白。我問你,中毒的事,和你有關(guān),是不是?”
“薛將軍和李將軍不是去賞月了嗎?將軍怎么會中毒?奴婢實在不知李將軍為何要殺我?!?p> “我們剛從賞月臺回來,根本就沒人通知將軍府里的人薛將軍中毒一事,你怎么會知道是薛將軍中毒,不是別人?”
“我……奴婢只是猜測,奴婢……”
李言棠將劍逼近了她的脖子,頓時劃開一道血痕。
“李將軍饒命!奴婢只是受白九哥之托,聯(lián)絡(luò)教坊司的月清姑娘,給月清姑娘帶去了一包香粉而已。奴婢并不知道那是毒藥啊?!?p> “你不是和白九哥青梅竹馬,相互喜歡的嗎,怎么會替他給別的女子送香粉這種定情信物?”
尋梅有些驚恐,一時沒有覺察自己說話的漏洞。
“李將軍,奴婢不是——”
沒等尋梅繼續(xù)圓謊話,李言棠便抹了她的脖子。
“我和薛將軍來這里是為了守護(hù)百姓,保衛(wèi)大順江山的,你好好的人不做,非要當(dāng)細(xì)作,非要毒害將軍。你當(dāng)我李言棠是軟弱懦夫不成!”
尋梅的身子一軟,毫無靈氣地癱死在湖邊石板路上。李言棠剛要把她的尸首踢到湖里,雨櫻走上前來。
“李將軍,雨櫻知道你是要暗中處理尋梅的尸首,但直接推到湖里不妥,若是大雨,尸首會被沖上岸邊的,到時候更加麻煩。燒掉吧。我來處理?!?p> 從來沒想過雨櫻會如此冷靜地面對殺人,竟然還能平靜地想好處理尸首一事,李言棠忽然覺得,戰(zhàn)場,真的是讓人成長最快的地方。
李言棠回到軍營中薛將軍的病床前,默默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雄雞報曉,薛將軍醒來時,便看到躺在他身邊的李言棠。他為她撫平睡夢中的愁眉,輕輕在她面頰上留下一吻。
“你醒了?”李言棠迷蒙著雙眼問他。
薛將軍笑著,沒回答。
“來人,把薛將軍的藥熱一下端過來?!崩钛蕴拇舐晫﹂T外的護(hù)衛(wèi)喊道。
“你怎么在這睡的?”
眼見李言棠縮在床邊,一定沒有睡好。
“我有點擔(dān)心你,姜大夫說你身上的毒要今天才發(fā)作,我害怕……”
“沒事。姜大夫特意向當(dāng)?shù)氐睦芍袑W(xué)了很多種解毒之法,我不會有事的。”
薛將軍為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fā)。
“我把尋梅殺了?!?p> “殺了?怎么不留下問問清楚呢?”
很少見到李言棠這么沖動的時候。
“我看你昏迷,特別害怕你一睡不醒。我有些悔恨自己養(yǎng)虎為患,姑息養(yǎng)奸,沒有早點看出端倪,要不然段博涵和尋梅也不會得逞?!?p> 薛將軍接過下人遞送過來的藥,大口喝下。
“你也別自責(zé),我之前雖然不喜歡段大人,但也沒料到他竟然大膽至此。我也是輕敵了?!毖④娨贿呥泼詈笠稽c藥渣,一邊說。
兩人交談間,門外忽然傳來“噔噔”腳步聲。
“將軍!不好了,段博涵逃走了!”
“什么?”李言棠和薛將軍相視一驚。這段博涵還真是有通天的本事!這一向嚴(yán)密的薛家軍竟然看守不住他。
“快帶我們?nèi)タ纯?。?p> 薛家軍并沒有專門的牢房,所以,只留了一間空余的柴房關(guān)押段博涵。屋里,繩索被解開,雜亂無章地盤繞在地上,屋里窗戶都緊閉著,完好無損,門口又有衛(wèi)兵把守,這人怎么就憑空消失了?
“我聽說,這段都督是白龍神君的現(xiàn)世之身,一定是化作神仙離開的?!币粋€士卒小聲嘀咕。
“胡說!他若是神仙轉(zhuǎn)世,那還需要做官嗎?還需要處心積慮下毒害人嗎?”李言棠反駁這荒唐想法。
“他是從上邊逃走的。屋頂有人接應(yīng),把他拽上去的。你看,那房梁上其他地方有灰,但那個地方很干凈?!毖④娭钢苛阂惶幷f。
他和李言棠找來梯子,來到屋頂,果然看到了瓦上有被挪動的痕跡。
“會是誰把他救走了呢?”李言棠思索起來。
“是誰不重要了。他下毒應(yīng)該是要擾亂薛家軍的部署,里應(yīng)外合的計劃失敗,估計敵人很快要硬碰硬地來打了。我們要趕緊做好防備。”薛將軍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