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將軍和司空將軍盤問了一番暗中下迷藥意欲行兇的黑衣人。
“你說什么?你們不是來刺殺將軍的?那你們是何人?到底要做什么?”薛將軍恢復閻王般的冷酷面容。
“我們是軍妓營的衛(wèi)兵,是被商潭大人派來帶回浣?jīng)V姑娘的?!?p> 此言一出,司空將軍摔了酒杯!“他敢!”
浣?jīng)V為他又裹好棉被,讓他冷靜下來。
其實,這些商潭派來的護衛(wèi)也沒想到,他們的計策會如此失敗,別人都迷暈了,偏偏浣?jīng)V清醒著,還是浣?jīng)V搬來了救兵。
“為什么商潭要搶回浣?jīng)V?”薛將軍有些不解。他將浣?jīng)V接出來已經(jīng)快一年了,為何商潭還要揪著浣?jīng)V不放?
“薛將軍有所不知,浣?jīng)V姑娘是我們軍妓營的搖錢樹,她走了,沒幾個姑娘會彈琴唱曲,也沒人長得有她那么貌美,這一年來,軍妓營虧損了好些,所以商潭大人才冒著風險,要奪回浣?jīng)V姑娘的。”
“我要殺了他!”司空將軍站起來?!案覄游业娜耍』畹貌荒蜔┝?!”
薛將軍示意司空要息怒。
“我記得軍妓營一般隨大軍返京的,你去把商潭請來,我要找他談?wù)?。?p> “可是,主人已經(jīng)攜其他姑娘先行上路了,早兩日就已經(jīng)出發(fā)回京了?!?p> “哼,真是打了個好算盤,你們得手了,他就得到人,你們失手了,你們就成了棄子,我倒是拿他沒辦法。”薛將軍冷笑道。
“看看,商潭把你們幾個算是丟在這里了。既是棄子,留著無用,我這就送你們上西天!”
司空拔劍。
“別!”薛將軍按住他的沖動?!澳阃宋仪疤旌湍阏f過的,這朝中官員之間,盤根錯節(jié),你可知,這商潭背后可是有禮部尚書牟大人撐腰,別沖動?!?p> “你讓我忍下這口氣?”
“不用忍。打一頓吧。出出氣得了,別弄出人命?!毖④娬f完,把這七人留給司空了。
司空手下哪里會留情,一直打到這幾人只有一絲游氣,才罷手。
大軍啟程,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薛將軍目光一直追隨馬車,李言棠偏偏不騎馬,非要和沄一同坐馬車,薛將軍行一日路都看不見她幾眼,心里頗不滿。
馬車里的李言棠心里也是不爽。她看到馬車上放著幾個木匣,擺在最里面的,就是那個黑檀木匣。
“錢伯,這幾個木匣不是將軍的行李嗎?為什么不放在行李馬車上,要放這里?”
錢伯回道:“行李馬車就只用麻繩攔那么兩下,大件物什倒是不會掉落,可這木匣太小,萬一掉落,將軍怕是要難過的。這些,可都是他的寶貝?!?p> 李言棠在心里掂量著他口中的“寶貝”二字,有點發(fā)酸。
一連幾日晴天,行軍挺快,卻是炎熱難耐。李言棠見趕車的錢伯頂著大草葉,不停地擦汗。休息時,她去河邊采來很多蒲葦草,坐在車里為他編起了扇子。
浣?jīng)V驚嘆:“你還會做這個?。俊?p> “我小時候很多次見邵闔給紅袖做過,看上去很簡單?!?p> 不過,記憶中別人做的和自己做起來還是兩回事。李言棠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弄出一扇丑巴巴的扇子。
浣?jīng)V捂嘴笑,李言棠撓腦袋?!霸趺椿厥??明明邵闔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能做好一個很漂亮的扇子,為何自己做,費勁不說,又這么難看呢?”
浣?jīng)V安慰她:“可能是因為言棠你的天賦,并不在此吧?!?p> 有點難為情的李言棠,將扇子送給錢伯。老人家非但沒嫌棄,反而開心地大笑,不住地夸李言棠有心。
走在前頭的薛將軍聽見李言棠出了馬車,立即湊過來,問:“我也熱,能不能給我也做一把扇子?”
李言棠搖頭。
薛將軍質(zhì)問:“你這是拒絕我?”
“小的不敢,我做的扇子太丑了也不結(jié)實,等進城我為將軍買一扇子就是。”
說完,李言棠就又鉆進了馬車。
薛將軍去夠錢伯的扇子,錢伯一把打掉他的手。
“干什么?這是言棠做給我的!”
薛將軍說:“進了城給你買個更大更結(jié)實更好看的行不?”
錢伯護住扇子,說:“不行,我就要這個?!?p> 薛將軍悻悻地走開。
這日中午,薛將軍湊到兩個女孩身邊,他主動給李言棠夾菜。但李言棠一筷子未動他夾的菜。
他追問:“你怎么不吃啊?”
李言棠反問:“為什么將軍給夾的菜就必須吃呢?”
“這些不是你最愛吃的嗎?”
李言棠白他一眼,別有深意地回:“我以前愛吃,不代表我一直愛吃。”
這讓聽來,薛將軍皺眉?!斑@是什么道理,哪有人口味還天天換來換去的?”
李言棠則對答:“將軍所言極是,不過,這有的人吶,就是今天喜歡吃軟萌粉嫩的,明天呢,又愛上酸辣暴烈的,自己口味天天換,還來奇怪別人。”
薛將軍聽得一頭霧水,眼看李言棠拍拍手走人,也不知道她這噎人的話是說給誰聽的。
一旁的司空卻聽明白了。他把薛將軍叫到一旁,問他是不是真動心了?
薛將軍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
司空說:“我早看出來了!不過,李言棠的心思呢,我還有點不理解。我覺得她似乎對你有意,但很介意什么,至于介意的是什么,要等自己去慢慢猜了。”
薛將軍有點著急,說了半天,一個招也沒幫他支出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言棠她似乎忽然間不想搭理我了?!?p> 司空出招說:“你先默默關(guān)懷,但要多說好聽的,套出她的話,了解她心中的結(jié)到底是什么。如果能實現(xiàn)她的什么愿望的話,就更好了?!?p> 將軍說:“可我不知言棠有何愿望啊?!?p> 司空一拍胸脯,說:“這個好辦,等再過三四天到達下一城的驛館休整時,我來創(chuàng)造機會。”
薛將軍感嘆:“那還得三四日啊”。
司空將軍拍拍他肩說:“當初你讓李言棠做苦力的時候,可不止三四天啊,那是一年多啊,此等折磨,李言棠哪能一點都不在意?前面錯事做得太久,現(xiàn)在就得耐著性子把自己給自己挖的大坑埋上?!?p> 這么一勸,薛將軍萬分后悔自己當初對李言棠太過刁難苛責,看來,如今是報應(yīng)啊。他折磨李言棠出苦力,李言棠折磨他受苦心,似乎這痛苦是他給自己找的。唉!
這天休息時,浣?jīng)V被司空將軍拉倒一邊說悄悄話去了,李言棠一人到路邊休息。
“李教頭,看風景呢?”李若谷不知何時來到李言棠身邊。
“沒有,溜溜腿,坐馬車時間長了,腿就不會動了,所以出來走走。”
“我有樣東西要送你?!崩钊艄葟膽阎刑统鲆话讯痰秮?。精美的花紋,奪目的紅寶石,正是李言棠在燕赤關(guān)看中的那把。
“我……這個我不能收?!?p> “為何?”李若谷有點失望地問。
“因為我不喜歡你。”李言棠直截了當。
還沒被表白就被人拒絕,李若谷有點懵,他深深咽下口中苦水?!拔乙娔氵@一冬天都戴著我送你的帽子,以為……”
“我戴帽子是因為冷,而且,我把你送我帽子只當兄弟之誼的相贈,你明白我意思嗎?”
“明白了……”李若谷拿著短刀,仍然不肯離去。
“言棠?”
浣?jīng)V走過來。李若谷沖浣?jīng)V笑笑,然后無奈走開。
“你在說事情啊?!变?jīng)V看著遠去的李伍長問。
“沒什么事?!?p> 李言棠和浣?jīng)V在路邊閑逛。她忽然看見路邊有棵桑樹,上面綴滿了成熟的桑葚,于是,身手敏捷地爬上樹,摘起來。
浣?jīng)V在樹下等候中,發(fā)現(xiàn)一條蛇,便用手掐走那條小毒蛇。李言棠看見了,問:“你剛才拿的是什么?”
“是蛇啊。我怕小毒蛇咬你?!?p> “你怎么不怕呢?”
浣?jīng)V解釋說:“我從小就不怕蛇蝎這類毒物,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p> 遠遠看到李言棠爬樹,薛將軍又想起她上樹抓蟲子的模樣。他走上前去,看到李言棠和浣?jīng)V兩人并排坐著吃東西。李言棠用衣裳下擺兜了很多桑椹,與浣?jīng)V分食,浣?jīng)V一顆一顆吃,很是文雅,而李言棠三五顆地往嘴里塞,蹭得滿臉桑椹的紫色汁液。
浣?jīng)V首先看見過來的薛將軍,趕緊起身行禮。李言棠也站起身,結(jié)果忘了兜住桑椹,“嘩啦”一下,摘的果實全掉了。她痛惜地低頭看桑椹,嘴里嘀咕:“糟了,全掉了,太浪費了!”一時忘了行禮。
薛將軍微笑著看她,浣?jīng)V用手肘推了推言棠,李言棠把視線從地上的桑葚移開,才想起來行禮。
浣?jīng)V看薛將軍望著李言棠的表情很是曖昧,找了個借口就匆匆走開。見她走了,李言棠有點慌張,手足無措地原地在心里數(shù)數(shù)。
薛將軍溫柔地說:“怎么跟個孩子似的?!?p>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要用袖子給她擦臉上的污跡。李言棠直躲。薛將軍假裝慍怒:“怎么還敢躲?”
李言棠回:“小的不敢?!?p> “最近你為何總是說這句?還總是別別扭扭的?”
李言棠別過頭,沒說話。
薛將軍也問不出什么,嘆氣說了句:“走吧?!?p> 李言棠走了幾步,留戀地回身低頭又看了看桑椹。
明白她的小心思,薛將軍飛身上樹,折了一大枝,遞給她。可李言棠并沒有繼續(xù)走的意思,也沒什么感動的表情。
“怎么了?”將軍問。李言棠指著桑椹說,浣?jīng)V還沒有呢。
將軍頗無奈地又折了一枝,李言棠才開開心心地拿著兩束桑椹回去。他癡癡盯著她的背影,臉上浮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