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是一掬捧不住的水，你渴卻喝不到。——科去特
沒想到房子里格外敞亮，干干凈凈地，這多少打消了陳一派的一些恐懼。
大門正對著的是一條兩米左右的走廊。進門左手邊第一個是洗手間，大概一平方米這么大，只有一個馬桶和洗手臺。
洗手間的隔壁緊挨著的就是浴室，里面有一個白色的浴缸，一個洗臉臺。臺子上放著3個牙刷杯子。毛巾架上還搭著幾條彩色毛巾。
這么說？至少有三個人住在這兒。陳一派暗暗想著。
洗手間和浴室的對面是廚房和一個小小的儲物間。房東阿姨告訴陳一派，儲物間里已經(jīng)堆滿了雜物，她的行李就放在房間里就好了。
廚房里面的東西隨便用，冰箱嘛，她和室友的食材就放在第二層。
唯一一點格外需要注意的就是炒菜的時候一定要把門窗全打開，華夏人愛炒菜，不過有時油煙太大，動不動就觸發(fā)煙霧報警器，已經(jīng)被罰款好幾次咧，這個一定要注意。
“喏?看到?jīng)]有，就是那個小東西，老靈敏了?！狈繓|阿姨給陳一派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小裝置。
嗯？這個……不就是常風舅舅家里同款的裝置嗎？原來……這是……煙霧報警器？！
“看到?jīng)]，那個小紅點一閃一閃的。還不能關(guān)，總歸安全第一嘍。法蘭國這邊都是老樓，一旦起火那可不得了了，還是老命要緊。”房東阿姨笑了笑。
陳一派也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癥了。同時暗暗期待，常風舅舅能在垃圾桶里撿到她的一團感激之情。
經(jīng)過了廚房再往前走就是三間臥室了，門廊盡頭的門一打開就是客廳，客廳落地窗外，有一個小陽臺，長度只有一個人這么寬。
“這么早，Oceane應該還在睡覺，我們先到客廳簽一下租房合同吧?！狈繓|阿姨提議說。
“我想看看房間再決定住不住。你這里，確定安全？”
“哎呦，我這里老安全啦。你沒注意到樓下有門房還有密碼門的嘛，陌生人根本進不來。你相信阿姨，我都在這住幾十年了，安全得很?！狈繓|阿姨說得信誓旦旦。
隨后降低音量小聲說：“那你小點聲哦，Oceane心是很好的，就是有時候，脾氣大了一點點哦?！狈繓|阿姨帶陳一派悄悄打開了房門，臨推開前一刻扭頭對陳一派說：有時候房間里香了一點，你不要介意哦。
嗯？香也要介意？陳一派懷疑自己聽錯了。
兩個人一上一下從門縫里探頭往里看。只見房間里一片漆黑，一股奇異的香味迎面撲來。
待陳一派的瞳孔適應了屋里的光線，她看到一個長發(fā)女孩正坐在桌前搗鼓什么東西，幽幽弱光，仿佛一只幽靈。
“哦，她醒了?！狈繓|阿姨松了一口氣，大方地走進房間把窗簾拉開。
一瞬間，陳一派看到了一個極美麗的側(cè)臉，高挺的鼻子，小巧上翹的鼻尖，又長又翹的睫毛，又黑又直的順滑及腰長發(fā)，外加整條大花臂紋身和唇釘，簡直驚為天人。
和這么漂亮的小姐妹做室友，想來應該很不錯，估計她是學藝術(shù)的吧。就是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從她們推門進來，她甚至沒有回頭一次，依然在做著什么實驗似的。
“你好，你也是華夏人啊？”陳一派很熱情地和Oceane打招呼，試圖打破尷尬。
“Je suis Falanaise.”（我是法蘭國人。）Oceane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用標準的趴黎腔法語回答道。
“oh，Enchantee，je m'appele 預備唱。Je suis Huaxianoise，je……je viens de……”（哦，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陳一派，我是華夏人，我……我來自……）陳一派立刻轉(zhuǎn)換成法語，進行自我介紹。
“你還是說中文吧?！?Oceane用標準的普通話打斷了陳一派。
“哦……你會說中文啊。早說嘛，哈哈?！标愐慌捎悬c尷尬。
“中文法語對我來說都一樣，只是沒想到你法語這么差……” Oceane毫不留情。
陳一派有點生氣，心想憑什么看不起人，漂亮就了不起啊？！想當年自己在學校也算得上一朵級花呢。追自己的人沒排到趴黎，也排到學校后門了。哼。
房東阿姨看氣氛有點尷尬，趕忙對陳一派說：來，我們到客廳去簽合同吧？
陳一派這人也怪，越是瞧不上她的人，越能激發(fā)她的斗志。這室友，她當定了。
合同打印，押三付三，一式兩份，復印護照，開收據(jù)給鑰匙，一氣呵成。1200歐瞬間沒有了，但換來了三個月的安寧。
“一派，我以后就這么叫你吧，你就叫我Lily，國外都是直接叫名字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氣的。”
“好的，Lily阿姨?！?p> “你的室友叫Oceane，她在我這里已經(jīng)住了一年多了。看起來好像兇兇地嘛，其實很好相處的。她是從小在法蘭國長大的，但中文還說得這么好，真不多見。
祝你在這里住得愉快啊。有什么不懂的不會的就叫我好了，我就住在北邊那間臥室?！?Lily依舊一臉燦爛笑容。
“那……另外那間房是誰住?。俊标愐慌砂崔嗖蛔『闷鎲?。
“嗷，那間啊基本都是短租的，游客為主，各國的都有住過。現(xiàn)在住著一個希那女孩子?！?p> “哦好吧。請問從這里去這個學校怎么走您知道嗎？”派派從包里拿出提前抄好的野雞大學地址。
“我看看啊，歐呦，也在18區(qū)啊，那很近的。你下樓右轉(zhuǎn)看到一家Monbon的超市以后再右轉(zhuǎn)，直直走上20分鐘左右就到了。坐地鐵嘛也差不多20分鐘，先去……”
“不用不用，我就走路過去好了?！标愐慌砂押贤⑹論?jù)、鑰匙以及寫著大樓進門密碼的紙條收好，起身準備出門去學?？纯础?p> 出發(fā)前，小胖給了她一張卡，可以在境外直接取錢，不過就是手續(xù)費有點高。
陳一派路過自己房間門口，看見Oceane還坐在書桌前，繼續(xù)著她的“實驗”。她們甚至還沒有真的開始相處，就已經(jīng)冷戰(zhàn)起來了。
正當陳一派準備離開時，Oceane卻突然主動叫住她：“陳一派，你喜歡上鋪還是下鋪，我無所謂，你挑吧?！?p> “我也無所謂，你不是已經(jīng)睡下鋪了么，那我就睡上鋪吧?！标愐慌苫貞馈?p> 對于Oceane主動和她說話還蠻詫異的。似乎在Oceane眼里，早上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法蘭國人也太沒心沒肺了。陳一派余氣未消。
按照房東阿姨Lily的指路，20多分鐘后果然看到了那所野雞大學。讓她驚訝地是，整個學校里里外外都是法蘭國人。只有一個華夏籍的老師負責招生。
“同學，你想學什么專業(yè)？”負責招生的華夏老師問陳一派。
“每個專業(yè)學費都一樣，所以是隨便挑嗎？”陳一派拿著報名表仔細地看。
“那也選一個和你大學專業(yè)相關(guān)的呀。我們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私立商學院，考勤，考試和畢業(yè)論文可一樣不少的?！?p> 陳一派心里贊嘆，夢想還是要有的，沒準哪天野雞也成了鳳凰呢。
正當陳一派猶豫之際，一個男生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對老師說：“不好意思啊，遲到了。我是電話里跟您提前約過的，報名語言班的，張億?！?p> “哦哦，張同學你好，來，這邊填下表繳個學費?！崩蠋熌贸隽硪粡垐竺斫o張億填。
“學費我開支票吧。”
“沒問題，信息就按報名表上學校信息填就行?！?p> 陳一派在現(xiàn)實生活中第一次見人開支票，心想電影里的大佬不都是幾百萬幾千萬的巨額交易才開支票嗎。這人真逗。
張億的余光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看他，于是問陳一派：“你也是來報名語言班的嗎？”
“沒有，我是來報碩士課程的。”
聽到這里，張億把支票遞給老師后，把陳一派拉到一邊，悄悄跟她說：“你剛來的吧？跟你說這是野雞大學，學歷國內(nèi)不認的，聽說還得寫論文。如果你是為了辦居留，就報個語言班就行，一年才2000歐，還不用來上課?？沼鄷r間打工賺錢，一舉兩得。”
聽完這番話，陳一派當機立斷，對招生老師說：“我也報語言班?！碑吘顾仓皇窍肜m(xù)個居留，明年再申請公立大學的碩士。最關(guān)鍵的是，還省了1000歐，明年的學費這不就有了嘛。
老師瞪了張億一眼，張億卻抬著頭東看西看，假裝啥也不知道。
張億大約有一米八五，一身運動裝，小麥色的膚色看得出他是個愛運動的陽光少年。
陳一派和他結(jié)伴走出學校，以后他們就是同學了。
“我叫張億，你呢？”
“陳一派?！?p> “你好你好，以后多多照應啊，大家都是華夏人，在異鄉(xiāng)求學都挺不容易的。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情況多聯(lián)系。”
“好啊。這是我的手機號?！?p> “Lababa的臨時卡啊，你還沒辦手機號嗎？我這個號包月才9.99歐?！?p> 陳一派無辜地搖搖頭。
“看樣子你真是剛來。你一會兒有事兒嗎？”
“沒啥事，怎么了？”
“我?guī)闳グ雁y行開了唄，這是一切的基礎，然后趕緊把手機卡辦好，地鐵票有學生卡你也不知道吧？”
陳一派繼續(xù)搖頭。
“哎，幫人幫到底。這套流程我剛走完，還熱乎著呢?！睆垉|一臉得意，笑得很開心。
“謝謝你啊。不過你的法語水平……可以嗎？”
“呦呵，還不信我？我法語可好著呢，報語言班那是為了續(xù)居留啊?！?p> “學生保險買了嗎？”張億接著問。
陳一派搖頭。
“得了，法蘭國26歲以下的青年福利你八成也不知道……所有博物館啥的門票都免費。
哦對了，火車票也有青年票，便宜多了。還有房補，CAF你知道嗎？就是你的房租政府給你補助，70多歐-200多歐每月不等……”
陳一派感覺自己遇到了熱心唐僧，一路小跑勉強跟上張億的步伐，一邊聽他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