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廳的交易區(qū)內(nèi),整齊地搭建著不少用青崗巖制作而成的方臺。
方臺之后,一些神態(tài)悠閑的煉藥師懶散地坐在那里,臺子上則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藥材,以及玉瓶、卷軸等事物。
丁檠行走在其間,不時湊到一個方臺面前去,和背后的煉藥師攀談幾句,若是達成了交易意向,則一個掏出丹藥,一個遞出藥材;若是沒能談妥,便友好分開,繼續(xù)尋找起下一個目標。
“你這青靈丹雖然也是四品,但只是最低等級的一紋之丹,想要換我這株火心七葉花,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罷?”
面容蒼白的老者瞄了丁檠手中的玉瓶一眼,捏著白須故作姿態(tài)。
丁檠搖頭低笑:“火心七葉花雖然罕見,是用來提升血脈濃度,進行返祖的上好藥材,只可惜對于普通人沒什么用。而我這枚青靈丹雖然只有一紋,卻能幫助斗師突破大斗師的門檻,而若是大斗師服用的話,更有少許幾率能提升服用者一星的等級,并無藥效反噬。
“兩相比較下來,自然是我的丹藥價值更高?!?p> 面容蒼白的老者哼哼唧唧道:“但是大斗師強者在此階之中,唯有一次服用青靈丹的機會。你若是二紋的老夫說不得就換了,一紋的嘛......”
語調(diào)拉長,一副待價而沽的姿態(tài)。
丁檠不慌不忙,很享受這種討價還價的樂趣,接過老者的話尾道:“煉藥術博大精深,同樣效果又不沖突的丹藥又不是沒有,比如那紫心破障丹。只要你多搜羅幾種,總能達成所愿的。”
“說得容易,”老者險些捏斷了自己視若珍寶的胡子,“那丹藥可是隔壁出云帝國煉藥師工會的看家本領,若非當年丹王古河與他們賭斗獲得了丹方,我們甚至連這個丹藥都沒聽說過,哪是你說能弄來就能弄來的!”
丁檠咧了咧嘴,他自然不會告訴對方這種丹藥自己就能煉,而是將話題導回了正軌:
“丹藥與藥材畢竟不同,若想將火心七葉花煉制成丹,我還得往里倒貼好幾種藥材;而煉制這枚青靈丹本身的材料中就有幾種不亞于火心七葉花,用來換你這株藥材,已經(jīng)是大材小用了?!?p> 他和老者又你來我往了幾句,打定了主意不松嘴,而那老者也確實眼熱這枚普通品質(zhì)的三紋青靈丹,若是能用這枚丹藥為家族再培養(yǎng)出一位大斗師,那自己也無身后之憂了。
于是最終忍痛拍案道:“罷了,火心七葉花拿去,把丹藥給我!”
一株或許一輩子也用不上的珍稀藥草,和一個指日可待的大斗師,他自然分得清其中份量。
丁檠將裝有青靈丹的小玉瓶遞了過去,手在案上一抹,便將那株通體碧綠,唯有花蕊處如烈焰燃燒的七葉藥草收入了袖中。
一條尺許長短的六足四翼怪蛇早就迫不及待,如今見藥材到手,連忙從袖袍深處竄出,將其一口吞了下去,而后便懶洋洋地盤曲起來,蜷縮在丁檠袖中。
感受到從心底最深處泛上來的熨帖之感,丁檠滿意地嘆了口氣,正準備轉(zhuǎn)身離去,忽然又被老者出言喚住。
那名老者打量了他胸前的徽章幾眼,突然低聲道:“小友請留步,老夫有一事相請。”
丁檠身形一頓,輕笑道:“老先生有何見教?”
那老者笑了笑,拈著白須道:“小友年紀輕輕就是四品煉藥師,又能煉制三紋青靈丹這種少見丹藥,想來師承不凡。”
丁檠微笑不語,默認了對方發(fā)言。
因為他戴著兜帽,將面容遮掩了大半,那老者并不能窺探到他的反應,于是自顧自道:“三紋青靈丹之名我也有所耳聞,若想煉制最高品級的三紋丹,非得要三種不同的火焰進行煉制方可??葱∮训臉幼樱@然沒能搜集夠三種火焰罷?”
丁檠心中一動,正視起了這個連煉藥師徽章都沒佩戴的老者,詢問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老夫有一種獸火的下落,小友有沒有意思?”
“什么火?”丁檠來了興趣,他的肥遺分身若想快速開辟周身竅穴,吞食各種火屬靈物自是必不可少,這斗氣大陸上的異火、獸火當然也被算在其中。
蒼白面孔的老者面露笑意,從袖中摸出一個卷軸遞了過去。
丁檠接過來打開一看,一頭形如狼犬,通體纏繞著藤蔓的奇怪魔獸圖像出現(xiàn)在了眼前;在這尊魔獸身邊,還有一些桃紅色的細小火焰繚繞。
“這是......”丁檠沉吟道,“奎木獸的桃花火?”
“正是,”老者捧了他一句,“小友見識果然不凡。”
丁檠皺眉道:“奎木獸可是五階魔獸,等同一名斗王強者,老先生若想打它的算盤,未免有些自大了。”
老者點頭應是:“小友所言不錯,不過老夫既然敢出此言論,定然是有所準備的。”
他看了周圍一眼,見無人注意到他,于是自我介紹道:“老夫席爾瓦,四品煉藥師,忝為這黑焰城城主府供奉?!?p> 丁檠恍然,這席爾瓦的名頭他自然聽說過,是黑焰城五位四品煉藥師之一,早早地就投靠了城主府,就連成為四品煉藥師,也是得益于城主本人的大力扶持。
眼下其人自坦來歷,顯然是在向丁檠彰示自己背后的能量。
“莫非,老先生還能請黑焰城主出手不成?”
不得不說,丁檠有些心動了。
到了此節(jié),席爾瓦卻是賣起了關子:“此中詳情,還得等小友確認加入此事后才能告知。老夫眼下只能告訴小友,對于那奎木獸,我等是勢在必得!”
丁檠垂眼思索了一陣,開口道:“事關重大,我也不好一時間就下決斷。不如等明日再給老先生一個回復?”
畢竟他非孤身在外,隨身還帶著柳翎這個拖油瓶;就算要摻和此事,也得先把后者安頓好才是。
席爾瓦想了想:“可,還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p> “好?!倍¢褢艘宦?,轉(zhuǎn)身離去。
在不遠處,一個臉上有著少許雀斑的年輕煉藥師將兩人會面收入眼底,悄無聲息地走了開來。
......
“丹王的弟子,怎么會和席爾瓦那個老家伙搭上了線?”暗室之中,某人自言自語道,“如此一來,制定好的嫁禍計劃還怎么實施?”
“只能加快動作了,”另一道聲音響起,“用我們的人,半路截殺罷?!?p> “大人他會同意?”先前的聲音質(zhì)疑道。
“別忘了他老人家對丹王的恨意,”第二人充滿了自信,“如果能讓丹王在這里損失一個天才弟子,想來他老人家一定會同意的。”
“......那就這樣罷,目標是四品煉藥師,斗氣修為應該在斗師到大斗師之間。保險起見,你我一起出手?!?p> “好,別忘了告知大人一聲?!?p> “不用你說?!?p> ......
交易區(qū)一行,可以說是收獲滿滿,除了火心七葉花和桃花火的情報外,丁檠還用幾枚三、四品的丹藥換取了一些火屬性藥材。
將其盡數(shù)煉化之后,肥遺分身應該可以再煉開幾個竅穴,進一步增長功行。
“這些藥材都是小頭,”出了煉藥師工會大門,丁檠心中盤算道,“若是能吞噬了那五階魔獸奎木獸體內(nèi)的獸火,肥遺分身恐怕能一口氣連開數(shù)十個竅穴;若是能吞噬一種異火,想必渾身竅穴開辟能超過......嗯?”
他忽然皺了皺眉,靈覺感應中,似乎有人在一旁偷窺自己。
“席爾瓦的人?還是別的什么勢力?”
丁檠腳步微沉,一縷太陽真火被他不著痕跡地打入了地底,自己則恍若無事地繼續(xù)向著云嵐宗駐地行去。
在他離開后,一條六足四翼的怪蛇從道路兩旁的排水溝中游了出來,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眼中一抹冰寒徹骨的兇威殺意一閃而沒。
“讓我看看,是誰在打我的主意!”
......
云嵐宗駐地,客房之中。
柳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擱下了筆,開始揉捏起脖子來。
“三十遍《藥典》還差一半,今天是寫不完了,等明天罷!”少年站起身子,在房中來回踱步,“休息一會,然后開始今天的煉藥。”
作為一名煉藥師,時常進行煉藥,保持手感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柳翎這種以煉藥為主的專職煉藥師。
故而在丁檠的幫助下,他數(shù)年前就制定好了每日的作息安排,并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
“師兄說去煉藥師工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晚飯我就不等他了!”
柳翎自得其樂地笑了笑,出門向著駐地中的伙房行去。
在占地不算龐大的云嵐宗駐地一角,一座三合小院中,濃郁的食物香氣早已傳遍了周圍幾處院落,吸引來了眾多好奇的目光。
有那相熟的執(zhí)事便向著立在門口的那人招呼道:“老沙,今兒個是發(fā)了什么瘋,整了這一桌好菜?”
沙執(zhí)事冷硬的面龐上扯出一抹笑意:“還不是為了客房中那兩位,趁機讓大家沾點油水?!?p> “有心了,”那人豎起大拇指,贊了一聲,“人家吃肉,我們喝湯,足夠了。”
一眾被飯香味勾引來的執(zhí)事立在伙房門口談笑,而不遠處柳翎也走了過來。
沙執(zhí)事眼中閃過一抹晦色,對著其人頷首道:“柳師弟?!?p> 柳翎面露好奇,朝著伙房之中探頭探腦道:“沙師兄,這是在做什么飯,聞著好香?。 ?p> 沙執(zhí)事回答道:“和我們相熟的一家商行今日到了幾種珍稀魔獸肉,我特意去預定了一部分,分別是血靈駝、青眼鹿和地靈蛇,這三種魔獸肉食用后可以活絡全身氣血,有助于斗氣修煉。”
柳翎恍然點頭:“原來如此,多謝沙執(zhí)事了?!?p> 沙執(zhí)事沒有應答,直接轉(zhuǎn)身進了伙房。
有另一名執(zhí)事過來拍了拍柳翎的肩膀,笑道:“柳師弟切莫上心,老沙他就是這樣一個面冷心熱的人,看似不講情理,實則樂于助人。也正因為他這個脾氣,我們才放心讓他負責采買事宜?!?p> 柳翎笑著點頭,表示并不在意。
片刻后,沙執(zhí)事從院落中走出,將一個食盒遞給了柳翎,吩咐道:“三道菜,焦溜駝峰、口蘑鹿肉、清燉蛇羹,不夠還有。你師兄的那份還在灶上熱著,等他回來后說一聲就會送過去?!?p> 柳翎接過飯盒,感受著其中滿滿當當?shù)姆萘?,對于沙?zhí)事感官更好,聞言點頭道:“我明白了,會轉(zhuǎn)告師兄的?!?p> 言畢便提著食盒走回了客房之中,準備據(jù)案大嚼。
一頓風卷殘云,杯盤狼藉之后,柳翎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煉制一爐丹藥,打磨自身斗氣時,忽然眠意上頭,困乏欲睡。
于是他摸了摸袖口,打了個哈欠,便倚著桌子沉沉睡去。
半炷香后,客房的大門被人推開,換了一身深黛色夜行服的沙執(zhí)事走入房中,看著熟睡的柳翎嘆了口氣,將其人抗上肩,腳下用力,便悄無聲息地翻過了院墻,走出了云嵐宗駐地。
“雖然對無辜少年下手有違我本意,但怪也只能怪你是丹王的弟子了。”
薄薄的斗氣紗衣籠罩全身,沙執(zhí)事辨明了方向,向著某條偏僻街道趕去。
而在柳翎袖中,一個被揉開了口子的香包正散發(fā)著淡淡的藥材氣味,經(jīng)久不散。
......
天色將晚,殘陽如血。
丁檠拐過一處街角,站住了身子。
在不遠處,幾名膀大腰圓的傭兵正百無聊賴地靠著墻壁聊天,沒有攜帶武器,倒像是一群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不過從他們閃爍的眼神來看,顯然演技上沒怎么下功夫。
丁檠嘆了口氣,繼續(xù)邁步前行,暗地里卻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果然,當他走到那幾個傭兵身側(cè)的時候,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傭兵視線在丁檠露出兜帽的光潔下巴上停頓了一下,似是在組織語言,“有金幣沒?給哥幾個花花!”
丁檠皺著眉頭掀開了兜帽,指著胸前的煉藥師徽章疑問道:“你們難道,不認得這個東西嗎?”
傭兵瞳孔微不可見的一縮,又吞咽了一口唾沫,聲線有些顫抖:“嘿嘿,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年輕的四品煉藥師?你這徽章,是假的吧?”
丁檠打量了一眾傭兵一眼,嘆息道:“原來是一群棄子,注定要送死的貨色。讓我想想,莫非你們身份有異?會讓我招惹到什么大勢力,從而讓背后之人名正言順的出手?”
聞言傭兵面色一緊,忽然暴喝道:“動手!”
在他背后,剩余四名傭兵身上涌出顏色各異的斗氣,面容猙獰地向著丁檠撲來。
而頭領則合身向著丁檠抱去,似有同歸于盡的打算。
面對合擊之勢,丁檠抬手揉了揉額角,自言自語道:“既然是這樣,那就沒辦法了啊......”
話音未落,一蓬金色火焰突然在二人之間炸開,如有靈性般主動撲向了頭領,一瞬間就將對方變成了一個火人。
凄烈的叫喊聲傳遍了整個街道,卻沒有人探出頭來看上哪怕一眼。
丁檠動作不停,伸手一抹,仍未散去的火焰順勢鋪展開來,化作一道淡淡的火幕蓋向后面四人,自己則抽身而退,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面對瞬間將隊長化作灰燼的淡金色火焰,剩下四名傭兵臉上露出悲憤之色,兩側(cè)之人同時打滾向著一旁閃避,剩下二人則抱頭蜷縮,意圖沖破火幕,沖到丁檠身前。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丁檠只是用手一勾,那道火幕便被他扯了回去,化作一條火焰長鞭被他揮動,狠狠抽打在中間兩人身上。
兇猛的火力透過衣物傳入體內(nèi),兩人嘶吼一聲,同樣化作灰燼落在地上,連一滴鮮血都不曾剩下。
“只要死不見尸,沒有對證,想來你們的謀算就破了一半吧?”
丁檠好整以暇地挽了挽袖口,看著驚恐無比的剩余兩個人,開口笑問道。
“還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亮出來罷?!?
蓬萊靈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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