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族長改矩
何啟忠說的是真心話。
如果大哥何少興,只是為了他自己那幾個兒子說的這些話,何啟忠會斷然拒絕。
但大哥以整個何家的名義壓過來,以何家的未來綁架他,何啟忠找不到拒絕的正當理由。
實際上,哪怕在他自己心中,也對何歡隱隱有些絕望了。
如果兒子真的要瞎一輩子,他的確沒資格再獨占資源,還不如就此做個普通人,在何家羽翼下平平安安過完下輩子。
但他也清晰知道兒子的意愿——兒子不想放棄。
歡兒一直說,那位老嫗是位通天大能,很可能是人族第七境甚至第八境的強大修者,賜他一雙神眼,肯定會在未來某個時刻讓他重新恢復光明。
然而快四個月過去了,安桐城內沒人見過那位老嫗,甚至當日的車夫和歡兒的小侍女也沒有任何印象。
歡兒就這么一直瞎著,不見任何好轉。
那個老嫗......可能真的是臆想出來的人物。
“爹,對于退出大比這件事,你是想以父親的身份命令我,還是說先與我商量下?”何歡沉靜問道。
“商量!”何啟忠唰的站起來,斬釘截鐵道:“你是我何啟忠唯一的兒子,無論你做什么決定,爹都站到你這邊!”
“既然這樣......”何歡笑笑,“那就煩請爹對大伯,對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人說一聲——想要資源,自己去爭,讓我放棄,誓死不能!”
......
......
“不識好歹的東西!”
何少興面色鐵青,一把將案桌上的茶盅掃飛出去。
他是何家第三代子嗣的老大,也是何家的當代家主。
“一個瞎子,還真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何家天驕?你修為再高又如何,還能一直領先下去?等天馭趕上進度后,你能打過天馭?哼,老四也是個不知進退的家伙,他兒子已經(jīng)瞎了,他就應該服從家族大局,怎么能支持他那個瞎兒子的決定!”
何少興嘶吼著,滿腔都是怒火。
他的二夫人華蕊,安靜站在一旁,躬身聆聽,并未回話。
“蕊兒,你有什么想法?”
發(fā)泄了半天,何少興終于停止了瘋狂,側目問向自己最寵信的二夫人。
他總共有三個兒子,其中最為優(yōu)秀的就是三兒子何天馭,而二夫人,正是何天馭的生母。
華蕊略微皺眉,思索片刻后說道:“老爺,我認為本質問題在于煉體大比的規(guī)矩?!?p> 何少興微微點頭,“你說的對,規(guī)矩只比境界、力量等,卻不允許相互對戰(zhàn),這也是為避免出現(xiàn)死傷,最大限度保存家族實力。然而真正遇到蠻族,格物族等外族敵人,可不會只跟你動嘴皮子,那是一照面的生死搏殺!”
“既然這樣,老爺為何不改下規(guī)矩,允許對戰(zhàn)呢?”華蕊抬頭問道。
“哎......”何少興擺擺手,嘆了口氣,“我雖然是家主,卻也受到那些老骨頭們的節(jié)制。煉體大比是老祖宗定好的規(guī)矩,想要修改,除非那些老骨頭們都肯同意,然而你也知道,想讓那些守舊的老骨頭們更改祖法,有多么艱難!”
“可是現(xiàn)在情況特殊,直接關系到我們何家的未來,況且......我們不一定要將規(guī)矩完全推翻,可以改為允許赤手對戰(zhàn),且家族長輩全程監(jiān)控,如此一來,那些老骨頭們未必不會同意。”華蕊笑意盈盈道。
何少興一愣。
對??!
雖然那些老骨頭們無比頑固,但只要讓他們相信改規(guī)矩既可以捍衛(wèi)何家未來,也不會造成死傷,說不定真能成。
如果兒子天馭能順利獲得頭名,接下來幾年,他會有相當大概率進入神圣菩提府......
“我那幾個弟弟也是件麻煩事,老三倒是一向站在我這邊,不用勸說。但是老二膝下無子,待那何歡如同親生,想讓他同意難上加難,最關鍵的還是老四,他只要不轉變態(tài)度,那何歡肯定不會退出?!?p> “老爺,四爺未必不會轉變態(tài)度?!?p> “怎么講?”何少興神情一振。
“那何歡是四爺?shù)莫氉樱虼瞬乓暼粽鋵毑豢戏艞?,如果四爺明年能多一個兒子呢?”華蕊意味深長笑了笑。
“多個兒子?”何少興一簇眉,“哪有這么容易......要真是能隨便讓人生兒子,老三也不會至今無子了?!?p> “前些時間,妾身有緣得了一枚子母丹,此藥神妙異常,只要吃了,適齡女子必定可以懷上兒子,所以......”
“嗯?哈哈哈,我這就去準備!”
......
......
咚得隆咚!
鏘!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丫頭,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何歡被喧鬧聲震的心神煩躁,蹙眉問道。
小侍女跑了出去,片刻后又轉了回來,“少爺,四爺今日又納妾室,如今你多了兩位姨娘了?!?p> 何歡神情微愕,心里五味雜陳,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自打他瞎了后,父親開始瘋狂在肚皮子上耕耘,雖然據(jù)他推測很大程度上是大伯的鼓噪,但說不好父親有幾分添丁的真實意愿。
如果自己不再是獨子,父親還會像前面一樣堅決支持自己的決定嗎?
他不敢深想。
......
年底的大比,并未有太多波瀾,何歡還是技壓全場奪得頭名。
如今又是一年晚春,何歡已失明了整整一年。
這年四月十六日,他父親何啟忠的二房姨娘生了。
是個帶把兒的小家伙。
何啟忠給小家伙取名為何光輝,希望他能重振何歡的光芒。
滿月那天,何啟忠喝的滿面紅光,跟大哥何少興走入偏堂,聊到深夜。
......
......
傍晚時分,何歡托著下巴,坐在石桌旁,聆聽著微風拂過的聲音。
樹葉飄落,小草搖擺,花兒吐蕊,甚至連蟻蟲在細沙上走動聲,都在他“眼中”形成了畫卷。
“爹來了?”他耳根微顫,將頭看向院門處。
“我動用修為壓制腳步動靜,你還可以分辨出是我?”
何啟忠走了進來,面帶笑意道。
“一年時光,孩兒的聽力也更進一步了?!焙螝g淡淡道。
何啟忠居高臨下看著自己兒子,笑意慢慢凝固。
雖逢大難,卻百折不撓,這個兒子本該是他最驕傲的明珠。
但想想自己接下來將要對兒子說的話,他又感覺心里壓著萬鈞秤砣。
“爹想說什么?”
似是“看到”了他的表情,何歡笑著問道。
“咳咳......你大伯,前天又來找我了?!?p> “上年未成功,大伯還是堅持讓我退出今年的煉體大比?”
“是!”
“爹,你答應大伯了,對嗎?”
“......爹......爹對不起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