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半搓麻
夜色寒涼。
今夜,她即將在這春宵樓內(nèi)睡下,她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世上最豪華的客棧,便是青樓,最舒服的床,也是青樓的大床,雖然藏污納垢,卻果真既是一個烈火焚身的地獄,也是一座柔情似水的天堂。
林姚寬衣解帶,準(zhǔn)備沐浴,她抬腿跨入這個大木桶里,一股暖意瞬間包裹住她纖柔的身軀,一雙玉臂撩起長發(fā),微微側(cè)頭一甩,無數(shù)根青絲飛揚(yáng),宛若銀河瀉地,林姚緩緩將半個腦袋沒入熱氣蒸騰的水中,稍稍屏住呼吸,凝神靜氣,靜靜想著。
最近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要細(xì)細(xì)整理。
胡楊臨行前,給她留了三只錦囊。
這第一個錦囊,便是他暗中調(diào)查金陵四落的各種線索,其實(shí)也只不過是一些蛛絲馬跡而已。除了金花賭坊的賭單和錢莊的銀票,其余的并不能夠作為什么直接的證據(jù)。
她方才故布疑陣,也是為了讓他們自亂陣腳,好露出狐貍尾巴。
沒想到金陵四落的武功確實(shí)厲害,若論單打獨(dú)斗,他們或許不是對手,但合力攻來,卻難纏得很。方才一陣斗酒、斗武、斗智,看似輕松,出盡風(fēng)頭,實(shí)則驚險無比。自己如今每每運(yùn)氣,都能覺得身體里冰火兩種內(nèi)力并不相容,卻還在互相碰撞激蕩,時而削減,時而激揚(yáng),如此下去,終歸不是辦法。
想著想著,竟在這大木桶中沉沉睡去。
林姚卻忘了這里是春宵樓,灌醉了金陵四落,卻還有秦淮三姝。
此時,李蔓姬、單若水和蔣沫葉三人正躡手躡腳的推開房門,神不知鬼不覺來到林姚身側(cè),不懷好意的凝望著她。
她們?nèi)?,本來聽說皇子要來,削尖腦袋也要爭取上位,得到這讓皇子一見傾心的機(jī)會??蛇@一切,都被半路冒出來的林姚橫插了一杠,都破壞了,自然氣不打一處來。
林姚瞇了一會兒,睡眼惺忪,剛剛醒來,就被這三個賊婆娘將頭按到水里去了。她們個個氣急敗壞,恨不得馬上要把光溜溜的林姚從水里拉出來,給暴打一頓,方能夠消氣。
林姚猛然掙脫開來,從木桶中一躍而起,跳了出來,反手披了一件薄如蟬翼的外衫,卻幾乎遮不住身軀。怒喝一聲,“干嘛在人家洗澡的時候進(jìn)來打擾,真沒禮貌!”
這三人如狼一般凝視著林姚這發(fā)光的少女胴體和她那美麗動人的腿部線條。
林姚卻面無表情的淡淡說了一句:“本姑娘我要建立秦淮兩岸青樓的新秩序!”
三人微微一怔,互相對望了一眼,紛紛罷手。
林姚面露喜色,于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對眼前這三人說了一大通,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計劃全盤說給她們,聽得她們是一愣一愣。
李蔓姬驚呼道:“什么?你要所有的姑娘都從良?學(xué)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賣藝不賣身?且不得強(qiáng)迫對方?”
單若水幽幽道:“如此一來,那還不翻了天?”
蔣沫葉也搖了搖頭道:“就是,怎么可能做得到?”
林姚道:“據(jù)我說知,你們逼良為娼的勾當(dāng)干的應(yīng)該不少吧。銀月樓雖然毀了,你們和金陵四落的所作所為恐怕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事情我早已心中有數(shù),你們?nèi)羰强下犖业?,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p> 單若水道:“你方才說,還要在火山寺留存檔案?頒發(fā)證照?”
林姚沉聲說道:“你們這個樓,那個樓的本就是官妓起家的,有何不妥?”
林姚轉(zhuǎn)念又說道:“你們所擔(dān)心的,無非就是是否還會像之前一樣,能夠賺的盆滿缽滿。這一點(diǎn)我可以保證,你們的收成不會減少,只會增多?!?p> 三人見到林姚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又有把柄窩在她手中,也不敢再吭聲,只覺得她背后肯定有皇子撐腰,才會如此,只得暫且答應(yīng)。
林姚見到與三人關(guān)系緩和了一些,便又動以真情實(shí)感,跟她們講起了人生苦短之類的大道理。
……
……
后半夜,四個穿著褻衣的嬌俏姑娘,圍坐在一張八仙桌子旁,湊在一起打著雀牌。
單若水支肘托腮,津津有味的吃著葡萄,葡萄皮吐了一地;蔣沫葉淡淡啜了口茶,纖纖玉指揉揉額角,似乎在動著腦筋;李蔓姬氣定神閑地端起酒盅仰頭喝了一杯,面色微微泛起紅暈;林姚卻一邊啃著一個黃瓜,一邊還摳著腳丫,漫不經(jīng)心的撇著桌上的牌。
蔣沫葉心中一陣驚奇,“你這黃瓜是從哪兒來的,莫非你是從我床邊拿的?”
林姚一邊大口嚼著,一邊偏頭朝蔣沫葉問道:“你的床榻旁,為何會有根黃瓜呀?”
蔣沫葉微微垂下頭去,似乎一臉?gòu)尚叩泥洁熘骸爸灰虬胍?,人家會腹中饑餓的嘛?!?p> 林姚疑問道:“有何不妥?”
單若水瞥了瞥嘴角,幽幽道:“我看是饑渴吧。”
她剛剛脫口說出這句,林姚忽覺得手中這半根黃瓜有些粘乎乎的,便轉(zhuǎn)手丟棄,干嘔一聲。一旁三女只在一旁捂著嘴巴,偷偷嗤笑。
過了半晌。
林姚忽然眉梢一挑,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扔了手中的半截黃瓜,高聲叫嚷道:“和了!”
另外三人聞言具是唉聲一嘆,腦袋耷拉下來,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像個被霜打過的茄子。林姚沖著三人伸出雙手,咧嘴一笑道:“嘿嘿,銀票拿來!”
三人滿不情愿的將銀票遞到林姚手中,李蔓姬嘴里還不停嘟噥著:“今天手氣真背,所有的銀子都被她嬴去了。”
另外兩人深表贊同,不得不贊嘆林姚牌技高超,出神入化。
林姚聞言,自是滿面得意,心念道,哼,我這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著你們,若是認(rèn)真起來,保準(zhǔn)贏得你們身上的衣服都輸?shù)簟?p> 就在一個時辰前,這四個人還打的不可開交,這會兒卻畫風(fēng)突變,竟成了牌友。女人的心思實(shí)在令人捉摸不透。只因為林姚答應(yīng)了她們一件事,讓這三位花魁姑娘心頭為之一動。
收了銀票,林姚慵懶的伸了個腰,連連打著哈欠,喃喃道:“困了困了,我看今日就到這里吧。”
三女卻撅起嘴巴,齊聲喝道:“不行不行,我們一定要翻回本兒來!”
林姚指著泛著血絲和黑邊兒的雙眸道:“好姐妹,我實(shí)在是沒精神了,求你們就放過我吧。”
蔣沫葉卻悄然遞送給林姚一只翠綠色的瓷瓶。
“聞聞這個,或許能夠提神?”
林姚微蹙眉頭,慢條斯理的接過來,只是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就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這味道好生熟悉?。?p> 忽然林姚眼神一閃,猛然抓住蔣沫葉的手腕,急聲問道:“這,這瓶藥,你,這是從何處得來的?”
蔣沫葉的腕子被抓的生疼,囁嚅說道:“是,是,從,同心醫(yī)館,”
林姚轉(zhuǎn)念一想,嘭,一拍桌子,陡然站起身來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三人面面相覷,還未作答。就看到林姚轉(zhuǎn)身披起一件衣服,拿上佩劍就要往門外大步而去。
三人皆是一驚,李蔓姬尖聲說道:“好妹妹,你去哪?”
林姚剛走到門口,回身說了一句。
“我,還有要事要辦,昨夜之事,我已記下。桌上的銀票,你們先拿去吧?!?p> 蔣沫葉面上微露喜色,又轉(zhuǎn)平靜,正色道:“這怎么好意思呢?賭桌上就該有賭桌的規(guī)矩,我們拿了這錢,心里也不自在?!?p> 林姚只丟下一句道:“不,就你這瓶,就值這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