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荒野破廟
天色向晚，路上泥濘不堪，馬車前行緩慢。
“今晚我們就在此露宿一宿吧。至少是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總也好過在外面露宿?！?p> 林姚渾身上下已經(jīng)濕透了。
破廟內(nèi)蛛網(wǎng)遍布，雜草叢生，似是很久沒人來過了。
神像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看不清供奉的是誰，透著傍晚幽暗如血的日光，隱約能看到是一張猙獰陰森的面孔。供桌上面自然沒有什么貢品，就算有也早就不能吃了，只有幾個破罐子破碗，同樣也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夜晚，月夏，星空，破廟，篝火。
這一切的一切，幾乎與白天青薇那一通胡亂編造的笑話一模一樣。只是主人公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一女和另外一女。
廟內(nèi)燃起的篝火，火光這紅了兩人細(xì)滑稚嫩的臉頰。
篝火上面，兩根樹杈上掛著的不只有林姚的衣服，還有兩條肥美的魚，是從廟后面的溪水中用劍叉到的。大雨過后，魚蝦總是顯得比平時多，也好像更容易捕捉。不過這已經(jīng)不是鮮魚了，而是咸魚，熏魚了，外皮已經(jīng)被烘烤的黑漆漆的。
林姚沒有吃，她似乎本來也沒什么胃口，她還在為今日的事傷心難過。
青薇要討林姚歡心，又要避免尷尬，自然要聊些能讓她愉悅的話題，劍。
“你覺得我的劍法如何?！?p> “下品？”
“你的劍法，氣是主，劍為從。以氣御劍，以真氣驅(qū)動劍招，看似威力無論，招式卻平平無奇。當(dāng)你遇到真正的用劍高手，便無用武之地了。所以只能算是下品?！?p> 林姚不禁感嘆，這樣的話簡直就像是從一個武學(xué)宗師的口中說出的。
青薇風(fēng)輕云淡的說道：“你若是翻閱過超過一千本以上的武學(xué)秘笈，你也會和我一樣的?！?p> 林姚怔住了，驚呼道：“一千本？”
轉(zhuǎn)念又道：“不會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三腳貓功夫吧。那樣的話，我倒是也讀過不少。幾個銅錢就能買一本。”
青薇的神色倏然見變得凝重，她緩緩道：“不，我讀過的，絕對是當(dāng)世一流的武學(xué)秘笈?！?p> 林姚仍舊是苦笑一聲，將信將疑的望著青薇。只覺得她的眼底透著堅毅，嘴角噙著譏誚與自信的笑容。
這笑容，仿佛足以睥睨天下。不過，這話她欣賞。
因為自己的娘親，添香夫人也曾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并且她成功做到了。
林姚輕輕咳了兩聲，面容憔悴，眼底中已失去了往日的精芒。
她忽覺得全身發(fā)冷，虛弱無力，雙眸無精打采，黯然失神。她披上已經(jīng)烘干的衣服，雙手交叉抱肩，不住的瑟瑟發(fā)抖，蜷縮成一團(tuán)。
青薇手背一撫她的額頭，火燙。
眉頭微蹙，憂心道：“你一定是受了風(fēng)寒，很熱?！?p> “我沒事！”
林姚有氣無力的吐露出三個字，說罷。又伴著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音。
明日我們還要趕路呢，早點歇息吧。林姚這幾日，幾乎沒有合過眼。自從那日在瑯琊山腰，聽到于文疏提到紅袖山莊的事情。她的心就一直提著，徹夜難眠。
林姚此刻側(cè)身臥倒，眼神變得迷離，呼吸也漸勻漸細(xì)，已然慢慢地睡熟了。
天色蒙蒙亮，濃霧還未消散。
林姚終于熬過了一夜。
青薇不知從哪尋來一個殘破不堪的藥鍋，架到火堆上，燒了些熱水，喂她喝下。嘴里還不住地小聲嘟囔著。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雇的誰，竟然還要本小姐親自照顧你。不過看你上次也救了我一命的份兒上。也算扯平了吧。
林姚喝過熱水后，只覺得全身舒坦了些，只是頭還是暈乎乎的，便緩緩躺下來，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大概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午后。
從昨夜到現(xiàn)在，林姚就一直沒吃過什么東西，只喝了點附近的溪水。腹內(nèi)空空，全身無力。青薇也不見了蹤跡。
忽而聽到，院子外面?zhèn)鱽砹撕叱柚{的聲音。
“采蘑菇的小姑娘，挎著一個小竹筐，清早光著小腳丫，走遍樹林和山岡。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數(shù)不清，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傘裝滿筐，噻籮籮哩?！?p> 不大一會兒，青薇蹦蹦跳跳的走了進(jìn)來，
聽到過雨后發(fā)筍的，卻沒想到這蘑菇在大雨之后也紛紛冒了出來。手里挽著這個破舊的小竹筐，里面裝著各種色澤艷麗的蘑菇。
青薇笑眼盈盈的，欣然說道：“一會兒，我就給你燉一鍋蘑菇湯?！?p> “你，你這些蘑菇都是從哪兒采來的?！?p> “不遠(yuǎn)，不遠(yuǎn)，就在附近的密林里?！?p> 林姚雙目微合，一臉無奈道：“你還敢亂吃！上回的教訓(xùn)還不夠深刻么?！?p> 青薇把一籃子蘑菇擺到林姚面前，你看一眼嘛。
林姚微微睜開一只眼睛，瞄了一下筐子里五彩斑斕的各色蘑菇，長嘆了一口氣。
“你要毒死我么，你籃子里的這些蘑菇?jīng)]一樣是能吃的，且都有劇毒。
青薇眼睛睜的大大的，望著林姚，搔了搔頭，一臉失望的表情。
“既然不能吃，我也只好拿去丟掉了?！?p> 林姚雙手緩緩撐起身體，十分吃力的靠著柱子坐起身來。
啞聲道：“你給我，讓我再仔細(xì)瞧瞧?！?p> 林姚隨手扒拉了幾下，發(fā)現(xiàn)這里面也有幾顆可以食用的蘑菇。她兩手輕輕夾起一顆，遞到青薇手中。林姚嘴唇干癟蒼白，顫聲道：“你照著這個樣子的，再采一些來吧?！?p> 說罷后，又劇烈的咳嗽了兩聲。
上次在九峰八寨，瘟疫如此猛烈都沒有染病，這次只是淋了點雨水，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難道和我中毒初愈有關(guān)？
不一會兒，天上又下起了大雨。
在人傷心難過的時候，天空總會下起雨來。不是因為老天看到人難過傷心。而是陰郁的天氣總會容易使人也陰郁。陰郁的天空總也容易下雨。不是天隨人怨，而只是傷心的巧合罷了。
青薇并不是傻子，這驟然突降的大雨，自然讓她一路小跑飛奔回了廟內(nèi)。
傍晚時分，雨一直下，氣氛卻十分融洽，溫馨。因為破廟里有了煙火之氣，因為砂鍋里，一飄出了蘑菇湯的芳香，還有熏魚的味道。
魚有濃煙，有人順著煙，避著雨，聞著魚腥味兒，就來了。
不是冤家不聚頭。
“原來是你們這兩只小饞貓，躲在這破廟里，在啃魚吃啊。”
伴著一聲陰惻惻的笑聲，從門外走進(jìn)來兩個人。
林姚、青薇齊目望去，正是毛奇和秦色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