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風(fēng)平浪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整個海面竟然看不到丁點浪花。
嗚嗚嗚。
隨著詭異的號角聲響起,海平面突然裂開,一只只披甲帶鱗的身影井然有序地從當中走出。
“今年的海祭要開始了。”蒼老的駝背妖怪徐徐說道。
“丞相,我等這就去收取祭品?!?p> 周圍的妖怪紛紛躬身告退,朝著深山大澤掠去,就在這時,一道秀美的身姿卻是出現(xiàn)在駝背老妖的身后。
“咯咯,龜丞相爺爺,我也要去收取祭品?!?p>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就讓我省點心吧。”
墨玉山,遠在東海千里之外,山高不過幾百米,即便如此,山勢倒也險峻,樹木蔥郁雜草叢生,在半山腰處有一座荒廢許久的庭院,一條蜿蜒曲折的陰暗小路延伸到山腳下。
山腳下有個村子,約莫住著三十幾戶人家,這里方圓百里內(nèi)還有幾個零散村落跟一個趕集的小鎮(zhèn)。
茂密的樹林中,嘎吱聲不絕于耳,只見一個健壯的男子正在砍柴,他披著一件破舊的褶皺袍子,翻著死魚眼,頂著一頭沖天的黑色長發(fā)。
“我這是,自作孽啊。”
袁澤叫屈不已,用妖戒收走森林中的戾形后,他就離開了妖穴,歸心似箭地飛行了幾百里,這才如夢初醒,自己壓根就不知道仙靈山的方位啊。
失魂落魄地繼續(xù)趕了一段路,袁澤落腳到墨玉山,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他隨后開始嘗試煉化妖戒中的戾形,這一嘗試就沒有了回頭路。
袁澤悲催的發(fā)現(xiàn),妖力莫名其妙地被封禁了,無法動用分毫,那些戾形無時無刻不在跟他爭奪身體的控制權(quán)。
不能修煉,口不能言,就連精神都時常渾渾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就這樣過去一個多月,袁澤絞盡腦汁在想辦法讓自己恢復(fù)過來,約莫過去了兩個時辰,袁澤砍完了柴火,他將扎好的柴火背起后,慢慢朝著暫住的庭院走去。
一路上留下了兩行深深的腳印,這捆柴火足足有五百斤重,一直無法釋懷妖力被封禁的袁澤也沒有留意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并未失去。
被青苔包圍的庭院中,到處是殘垣斷壁,長滿了青草,那些圍墻早已風(fēng)化了,稍微完整的大殿中石柱橫七豎八地倒著,好在這里的屋瓦還在,勉強能夠遮風(fēng)擋雨。
一堆黑漆漆的炭灰旁邊,安放著幾張用蘆葦鋪成的床,周圍放著許多瓶瓶罐罐,一些破舊的衣服晾在了那些石柱上。
袁澤將柴火放好之后,他坐在了一根倒塌的石柱上發(fā)呆,這已經(jīng)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課。
在墨玉山的山腳下,三道小身影剛剛走出了那條蜿蜒曲折的小徑,正朝著村子里走去,她們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腳上連雙鞋子也沒有,眼中毫無神采,個個顯得面黃肌瘦。
這三個小孩子一直住在山上的庭院中,最大的已經(jīng)十歲了,名字叫做二辯子,頭上編著兩條枯黃的辮子,她的身上背著一個竹簍,里面裝著滿滿的新鮮藥草。
每天早上,二辯子都會帶著妹妹去庭院的周邊挖掘藥草,然后拿到河村里換取一些微薄的食物。
在她左邊,是七歲的山妮,一頭短發(fā)緊緊貼著頭皮,臉上臟兮兮的,她緊緊抓著二辯子的手。
右邊的妞草同樣如此,五歲的年紀,綁著一條雜亂的馬尾,她始終低著頭在走路。
山腳下的村民,對于這三人早已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但其中有些人并不是很待見她們這三個無父無母的野孩子,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惡意刁難跟欺辱。
這也造成了二辯子她們成了村中孩童欺負的對象,那些大人總是冷眼旁觀,來到村口前,山妮跟妞草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姐,姐,怕。”山妮口齒不清地說出幾個字。
“不,怕的?!倍q子回應(yīng)了一聲,之后就拉著山妮跟妞草朝村里走去。
村中三十幾戶人家,她們都搗賣過藥草,一般都是按照順序輪著來的,不用去挨家挨戶敲門。
“藥草!”
二辯子對著一所大門敞開的院子喊道,今天是輪到給這家搗賣藥草,位于村子中央。
“藥草!”
沒有得到回應(yīng),二辯子只能再次出聲,一個早上沒有吃東西了,她們?nèi)硕拣I極了。
“來了來了!”屋子里總算是回應(yīng)了一聲略顯煩躁的聲音。
吧嗒。
隨著屋子的門打開,走出了一位膀大腰圓的婦人,她臉上帶著不耐煩之色,見到二辯子她們想要走進來,急忙出聲。
“不要進來,看你們一身這么臟,就在門口等著!”婦人急忙奔到了院門口。
聽到對方的話,二辯子她們只好在原地等待,急忙將背上的竹簍取了下來。
婦人一把奪過竹簍,就地開始翻箱倒柜,一棵棵藥草被她隨手丟到了二辯子她們的身上,嘴里還罵罵咧咧。
“這些都是什么!藥草都認不出!沒用的臟東西,跟那個新來的啞巴一樣,餓死了活該?!?p> 婦人的話令山妮跟妞草驚恐不已,她們害怕地躲到了二辯子的身后。
足足有一半的藥草被婦人丟掉了,那些確實只是普通的植物,只是因為長得太像藥草了,被二辯子她們挖來了。
“等著!”
婦人將藥草拿回了屋里,不一會兒,只見她手里拿著一個瓦罐走了出來,當中裝著一些冷硬的殘羹剩飯。
將瓦罐中的剩飯倒在竹簍里之后,婦人隨后重重地關(guān)上了院門。
二辯子從新將竹簍背好之后,見到山妮跟妞草正在拾撿被婦人丟棄的藥草,她沒有出聲阻止,因為這些都是她們好不容易才挖掘來的。
“姐,姐,給?!鄙侥菖踔@些藥草,朝著二辯子說道,一旁的妞草目光則是落在了竹簍里的剩飯上。
“嗯,走了,回,找,啞哥哥去?!倍q子接過了藥草,隨后帶著她們準備離開村子。
還沒來得及走出村口,一群村里的孩童卻是將二辯子她們給圍住了,這群孩童來勢洶洶,臉上帶著不善跟戲謔的神色,手里拿著石頭和泥巴團子。
“三個小乞丐,跟著臭啞巴,住在山林中,沒有飯菜吃,沒有衣服穿,哈哈!”
“三個小乞丐!”
“臭乞丐!”
“呸呸呸!”
“打死你們!”
轉(zhuǎn)眼間,一些石頭跟泥巴不停地朝著二辯子他們招呼而來,山妮跟妞草瞬間大哭了起來。
面對這群孩童的嘲笑跟攻擊,二辯子只能護著山妮跟妞草急忙奔逃,突然間,意外橫生,只見一塊菱角鋒利的石頭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二辯子的鼻梁上,頓時鮮血直流。
鉆心的疼痛席卷而來,二辯子明顯感覺到臉上濕熱一片,視線瞬間變得模糊起來,顧不得其他,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帶著妹妹逃離這里。
“哈哈,追?。 ?p> “打死小乞丐!”
這群孩童一直追打到了山腳下才作罷,看著落荒而逃的二辯子她們,這些孩童得意地回到了村里。
“嗚嗚嗚,姐,姐?!?p> “哇阿阿!”
小路上,明顯可以看見新鮮的血跡,好在不是晚上,否則憑借這些血腥足以引來山中的野獸。
山妮跟妞草都受了一些輕傷,但沒有像二辯子這么嚴重,她虛弱地伸手捂著傷口,血水卻是止不住。
此刻的二辯子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撐,在沒有回到庭院前,她無法放下心來,滿懷著委屈,只想快點見到那個人。
坐在石柱上發(fā)呆的袁澤隱隱約約聽到了哭聲,頓時木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他很清楚,二辯子她們多半是遭受到了村中孩童的欺辱,連他本人都不例外,每次去村里賣柴火,少不得要遭受頑童的糾纏。
片刻之后,當二辯子她們出現(xiàn)在袁澤的視線中時,他連忙起身沖上前去。
見到?jīng)_過來的袁澤,山妮跟妞草哭得更厲害了,她們急忙抱著對方的大腿,渾身顫抖不停。
“嗚嗚嗚,啞,哥哥,姐,姐被,打了,血流了?!鄙侥莸难壑袔е鵁o法掩飾的恐懼。
袁澤默默點點頭,直接將二辯子抱了起來,那道血淋淋的傷口令他怒火中燒。
“啞哥哥?!碧撊醯亩q子見袁澤抱著自己,頓時熱淚盈眶,嘴角卻是露出了笑容,很快就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