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級剛開學,班里轉(zhuǎn)來了位新同學。
她叫李夢青,是我同桌李健的堂妹,也是我姐姐的好友李飄的堂妹。
李夢青長得很高挑,就算和我相比也只矮了我些許,她面容白晳,長相姣好,嘴角有一顆黑痣,和我一樣,我嘴角也有一顆小黑痣,不過和她的相比,就不是太顯眼了。
簡簡單單的扎著馬尾,洋溢著青春活力。
她成績不是太好,又是新來的同學,在班里沒少被一些閑著無聊的幼稚鬼欺負。
我有一回也跟著風,盛氣凌人的去踢了她兩腳玩,她咬咬牙,把肩上的腳印灰塵拍去,看了我一眼,怨聲道:“我惹你?”
我在看到這個畫面的一瞬間,我后悔了,我很內(nèi)疚。
我呆呆的站在那,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前排的,之后,我對朋友們囑咐道:“以后都不要欺負李夢青了?!?p> 幾個玩得好的朋友都哄笑著,其中好朋友楊峰更是笑嘻嘻的問我:“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嘿嘿嘿?!?p> 我五年級時人緣還不錯,后來很少見有人再去欺負她了……我覺得是我的功勞。
小學從三年級開始就多了每星期兩節(jié)的科學課,科學老師是我們村里的謝磊老師,那時候科學書不夠每人一本,而且實驗器材又極度缺乏,所以他就把我們帶到科學實驗室里。
座位自選,自選后不可更改。
陰差陽錯,我也忘記了當時是什么情況,記憶中,我和她竟然是坐在了一塊。
有著少許窘迫,但更多的是心喜。
每個星期,我都會非常珍惜那短暫的八十分鐘。
因為成長的經(jīng)歷,我面對陌生人有些靦腆,但如果熟悉了之后,我會變得非常話嘮,甚至會讓聽我說話的人感到厭煩,不過我善于察言觀色,我會很快發(fā)現(xiàn),并立刻停下述說。
那時候的她,剛剛告別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從而進入一個一無所知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寡言少語。
不過即然是科學課,那就總得要做實驗,而做實驗就難免會有合作,我對她又頗有好感,于是久而久之,就熟絡了起來。
在第二節(jié)課做課間操和上體育課時,我也和她也挨在一塊,但最后卻被心存妒忌的同學告發(fā),說她太矮不應該站后邊,雖然她據(jù)理力爭,但還是讓發(fā)現(xiàn)些許貓膩的老師調(diào)開了。
少年心性,沉不住氣。
在我姐姐的慫恿下,我精心制作了一封情書表達我對她的愛慕之情,從初見到相處,心理細節(jié),感受感情都用文字描述了出來。
我原來是計劃第二天起早放她桌箱里的,但后來又改變了計劃。
我第二天的確是早起了,也的確記得帶了那封情書,我也把它放在了她的桌箱里。
但我想了想,心中很慌,害怕出現(xiàn)我控制不住的局面,我最后還是又拿了回來。
我拜托我姐把那封情書給李飄,讓李飄給她。
當然了,這其中的條件是我姐能閱覽一番。
看完后,我姐一臉欣慰的拍著我的肩膀鼓勵我:“李夢青是個很單純的人,加油,姐看好你!”
次日,我和楊鋒幾個朋友因為數(shù)學課上寫“兄弟名單”被胖胖的數(shù)學老師當面逮住,于是數(shù)學老師就讓“兄弟名單”上的人包了當天的教室衛(wèi)生。
沒辦法,室外清潔區(qū)已經(jīng)被語文測試平均分墊底的小組包了。
我和楊峰扛著拖把回教室的時候,突然看見她在不遠的地方招手叫我。
我心肝一顫,把拖把遞給楊峰,讓他幫忙照看一下,就懷著悸動的心跑了過去。
挨近了,我沒能觀察到她的表情神色,她飛速把一張紙條塞給我,就又匆匆離去了。
我心跳個不停,輕緩的打開了紙條。
紙條只是數(shù)學本子的一頁,比我“精心制作”的情書來說可謂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寫的字不像大多女生一樣小小的,而是字大到剛好四方頂格,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很工整。
“你說你很喜歡我,可是我沒有看出來你有多么喜歡我的樣子,你說你能為我付出許多……”
一頁本子寫了大半,洋洋灑灑寫了百余字不止,我先是大致看了一遍,她大概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知道了我對她有特殊的好感,但是卻并沒有感覺到……
心性未經(jīng)磨練,那時候并不是太懂她要表達的意思,不過隱隱約約間也能體會到一點,那就是她沒有直接拒絕我。
那時我剛要準備再細細研讀,楊峰卻是已經(jīng)悄悄走到跟前,一把抓來,我沒有絲毫防備,被他搶了過去。
不過我眼疾手快,在被搶走的瞬間也抓住了上半節(jié),爭奪中,我怒聲警告:“楊峰!不要太日龍了!”
到現(xiàn)在我也不太明白他情緒為什么變得那么激烈,他那時候毫不退讓,硬是一拽。
“嘶啦”一聲被撕成兩節(jié),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我二話不說,就是先給楊峰幾拳,并且怒聲警告,讓他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
沒想到他竟是不悲不喜的冷笑幾聲,把那下半節(jié)撕得零零碎碎,灑在了我的面前。
我更是怒不可遏,捏起拳頭就砸了過去,沒有絲毫留情面。
楊峰橫臂格擋,沒有還手,或者說是沒有還手之力,他雖然身體也算強健,但與我比起來還是差了些許。
最后還是是蔣強和林陽來拉住我們,我急促的呼吸了一下,一邊點頭一邊惡狠狠的說道:“牛逼!太牛逼了!”
楊峰面色有些潮紅,抬起有些顫抖的雙臂擦了擦鼻子,舌頭舔了舔嘴唇,回到教室拿著書包就走了。
我凝眉將那半封情書小心折起來放在包里,想了想又讓林陽幫我把拖把拿回教室,
我追上楊峰拉住他,咽了口唾沫道:“楊峰,別往心里去啊?!?p> 他點了點頭。
那半封情書我保存了很長時間,應該和我父母去浙江的時候丟失的吧,對此我難過了好長時間,為此感到遺憾。
那次的情書讓我有些不知所以,但好似并沒有讓我和她出現(xiàn)隔膜,反而是更加親密了起來。
那時候我并沒有零花錢,但我朋友郭微每天都會有兩塊錢,他與我關系最好,我們每天都一塊使用,有時候我也會帶他去我家吃上一頓飯。
可別小看這一塊兩塊,在那時候這已經(jīng)算是很多了。
有一次中午放學,我習慣的哼著小曲小跑著回家,途中卻是被她趕上。
從學校到家有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而其中有五分鐘我和她是同路的,她的紅領巾非常鮮艷清潔,微微氣喘著向我問道:“你要嗎?”
她揚了揚手中的辣條,微笑著的樣子非常迷人,我怔了怔,又猶豫了下,心里想著怎么能要女生的東西,但最終還是接下了她手中的辣條。
我輕易的撕開袋子,用手抽出了五六棵塞進嘴里吃著時猛然發(fā)現(xiàn),她好像只買了這一包,或者說,她好像就只有買一包的錢。
我把袋子又還給她,裝模作樣的說道:“你吃吧,這個我和郭微他們天天都吃膩了?!?p> 她接了回去,沒有吭聲。
似乎有感覺到四周的目光,我也沒有說話,我和她一直沉默著走到岔路口,正要分離時,她突然說道:“要不和我一起去我家吃飯吧?!?p> 姐姐常常去李飄家,知道她家在哪,所以我也勉強知道了她家的方位。
不過讓我直接去她家吃飯,我是不敢去的,然而心里又不舍拒絕她從而就此離去,我微一思考就答應了下來:“好!”
我的真實想法是送她到她家后又抄小路回家去吃飯,反正現(xiàn)在不是張明老師掌權(quán),時間充裕得很。
我和她踏上了去她家的路,離開了大馬路,路上行人少了許多,我和她也開始隨意的聊起天來。
我們一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就快要到她家的時候,她家的鄰居謝貴權(quán)卻是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不懷好意的說道:“李夢青,你居然帶人來家里邊吃飯,等你媽回家來我要告訴她的?!?p> 謝貴權(quán)是六年級的,和張前雄一樣,是個混混學生,成績不好,但因為外邊認識幾個混子而經(jīng)常欺壓同學。
我雖然非常惱火,但也知道惹不起謝貴權(quán),我止住了要和謝貴權(quán)爭辯的她,冷靜的安慰道道:“沒事,你去吃吧,我從那條小路走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p> 時間過得飛快,從指間逝去。
期間父親打了五百塊錢回家,并且特意說明了給我姐和我一個五十塊,我姐的五十塊在拿到手后沒多久就用光了,后來還要了好幾回錢。
我的五十塊放在奶奶那里,用到了考試那天,都還剩下七塊錢。
考試那天我把那七塊錢都要了過來,中午的時候我?guī)Ш凸?、楊峰與林陽一起去外邊買東西吃。
每逢考試,大多數(shù)和我一樣都不用回家吃飯的,大人們會給一塊兩塊錢在學校門口買東西吃。
后來我有得知她把在圖書館借的書給弄丟了,要賠償八塊錢,限期就在今日。
她沒有辦法,拖了半個學期,終于還是向她大人開了口,最后雖然要到了錢,但中午卻是沒有余錢買東西吃。
回家吃飯的話雖然來得及,但天氣寒冷,而且那樣就沒時間去復習,所以沒有去。
我向郭微要了五角錢,去外邊買了一個烤餅給她吃,她是吃了還是拒絕,我有些記不清了,不過有很大概率是沒有吃吧。
應該是的,她很冷淡的拒絕了我,最后是我自己把那個沒有任何味道的烤餅吃了。
沒想到,那次離別,就是大半年。
假期中父母回家?guī)覀內(nèi)チ苏憬?p> 我在浙江讀書那段時間是非常想念她的,但沒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也只能隔海相望。
在江蘇度過了暑假,我回到了老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遇到她的時候是在學校門口,她長漂亮了很多,但還是扎著那個馬尾辮,還是那個高挑的少女。
在學校門口,我看到她的同時,她也看到了我,我心跳個不停,那一刻,有千言萬語,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然后皺起了眉頭,瞪大了眼睛。
她走了,她就這樣走了。
不知道她是沒認出我還是沒在意過我覺得最珍惜的曾經(jīng),那個時候突然感覺空落落的,好似丟失了一個重要的東西。
記得她走后,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后來雖有見面,但她始終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從那刻開始,我才意識到許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簡單。
初三的一個傍晚,我和她在街上碰面,那時的她亭亭玉立,一襲白衫,精致的面容上畫了淡妝,淡雅又不失魅惑。
穿著臟兮兮校服的我抱著籃球,主動避了開去。
在我在浙江工作的第二年,在人來人往的潘郎街道上見到一個和她非常相像的女生,但我已經(jīng)不敢確定是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