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班長的意見都是一致的,關于畢業(yè)旅行,不打算去那些旅游景點、名勝古跡湊熱鬧。去那些地方,又累又不能瞎搗亂,是挺沒意思的。在我們風州城的一個鄉(xiāng)下,有個叫“大山村”的小村子,雖然名字是那樣,可也不是那么偏僻。大山村里面,村民并不多,大概三十多人,可能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那里并不是作為開發(fā)的旅游景點,有客人來,自然也歡迎。大山村附近,山清水秀,風景優(yōu)美,我們既可以爬山,當然不是名山了,也可以游泳,河水可干凈了,更重要的是,還可以舉行篝火晚會,想怎么玩都行。
三位班長跟大山村的村長溝通好之后,村長很歡迎我們。我們從村長那里了解到,雖然村民不多,可房子還是挺多的,村民平時閑的時候會自己建一些石頭房,有的自己住,有的用來觀賞。我們三個專業(yè)可是有上百號人的,如果房間不夠,就委屈一下一些男生住帳篷里面了,反正只去三天,還是能撐過來的。
我們包了三輛大巴,最后一輛大巴上面還裝了一大批食物,大巴將我們送到村子之后便離開了,等到第三天的時候還會開來接我們。
石頭房外面的墻壁布滿了青苔,石頭之間的堆砌頗為粗糙,但是卻異常堅固。我們現代人講究分工合作,從原料、生產加工、包裝到銷售,一件產品投入到使用之前,要經過幾批相互之間可以無甚關系的人群的努力,目的是提高生產效率。而一些比較傳統(tǒng)的、因循守舊的人則喜歡將一件產品從頭到尾的工序都經由己手,他們大多自己或自己身邊的人使用,這樣也不能稱之為產品了。雖然后者很感人,我卻不怎么喜歡,因為要等待的時間太長了。后者的成果往往要從歷史當中去尋找,在這村子里面的我們則大可不必,比如這些石頭房,比如——謀殺。
第一天我們都是分散活動的,三五成群,多是一個宿舍一個宿舍聚在一起的,個別宿舍的男生大膽一些,就跟別的女生宿舍聯(lián)誼,一起活動。有的去爬山,有的在釣魚,有的在做燒烤……
我跟卓妃看到孤竹巽一個人在河邊的草地上躺了下來,就走了過去,想問問他案子查得怎么樣了。我們才在他旁邊坐下來沒多久,輔導員尉遲老師忽然也走了過去,她伸出頭,對孤竹巽笑道:“我可以在你旁邊坐下來嗎?”
“用不著征求我的意見。”孤竹巽淡淡地說道。
孤竹巽真是一個不敬師長的人。
尉遲老師也沒生氣,在孤竹巽的另一邊坐了下來,“孤竹同學,這次是我們三個專業(yè)最后的一次集體活動呀,你應該積極參與進去?!?p> “我也沒有孤身一人呀,她們兩個不就在看我睡覺嗎?”這孤竹巽真氣人。
尉遲老師笑了笑,說道:“雖然這兩年多,不管被動還是主動,你跟大家的關系都不是那么融洽??晌覀兊拇髮W還沒完呀,還有時間呢,應該創(chuàng)造一些美好回憶才行。等到以后出社會工作了,你就會發(fā)現,大學是真的好。最能夠留下美好回憶的,就是這最后的青春了。”
“尉遲老師,你也是個大姑娘了,快三十歲了吧,怎么還是單身?”孤竹巽轉移了話題。
“啊?”尉遲老師沒想到孤竹巽問起這個了,“這個嘛……因為我讀了研究生呀,研究生又讀了三年,出來工作后才發(fā)現,真的沒什么時間談戀愛。大學期間真的該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可惜我當初也是個書呆子,不愛與人交流,與戀愛無緣,真的很后悔呢?!?p> “尉遲老師!燒烤熟了,快來吃燒烤!”齊勝班長喊道。
“好了,我也不多說了,免得你嫌我煩。記得要好好把握這最后的美好時光哦。你們餓了就過來吃燒烤?!?p> “知道了?!蔽腋垮鷳馈?p> 輔導員走后,幻謠和夢桑也走了過來,坐在了草地上。
“夢桑,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我覺得以你的性子,最好不要做那種需要低聲下氣的工作,不然你很容易被人欺負的,”我說道。
“是呀夢桑,你要認真考慮呢?!弊垮舱f道。
“音樂學院有個女教授,她跟我說,讓我去他們音樂學院讀三年研究生,她愿意好好培養(yǎng)我?!眽羯Uf道。
“真的嗎?夢桑你真的太優(yōu)秀了!”我贊揚道。
“恭喜你!夢桑?!弊垮YR道。
“幻謠,那你呢?我覺得你的性格似乎也不太能跟人處得來呢?!弊垮矄柕?。
“什么都不做,以后就靠夢桑養(yǎng)我了?!被弥{說道。
“哈!”我驚訝道。
“瞎說,”夢桑笑了笑,“我哪里養(yǎng)得起你?!?p> “我覺得孤竹巽才是最大的問題,他這種人估計做什么工作都難,不是做不來,是根本沒法跟上司相處。”卓妃說道,“在這個社會,不是你有能力就行,還要懂得為人處世的?!?p> “對,孤竹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我問道。
“沒什么打算,讓夢桑再努力一些,把我也養(yǎng)了吧?!惫轮褓汶S口說道。
“啊?”夢桑說道,“你們都要我養(yǎng),我壓力很大的?!?p> “他們開玩笑的?!弊垮Φ?,“孤竹巽,你有青春嗎?在大學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真的看不到你的一絲青春模樣,你高中的時候,應該有過青春吧?!?p> “應該沒有吧,我也不知道青春是什么模樣。”
我跟卓妃都苦笑地搖了搖頭。
“我來了?!辈酪沧吡诉^來。
孤竹巽坐了起來。
“查到了,”伯牙說道,“我父親不愿提當年的事情,我想找當年的卷宗也找不到,我想我父親應該是擔心我知道后會有危險。我又跑去問我父親的那些同行,終于了解到當年的一件案子。當年有一對夫妻來找我父親幫忙,說他們的兒子進了一家傳銷公司,但是他們的兒子已經被洗腦了,怎么勸都不聽。那家傳銷公司的模式跟別的傳銷不太一樣,他并沒有限制成員的人身自由,但卻能成功地洗腦。當時那對夫妻雖然報了警,但問題是,那家公司雖然看上去像是傳銷,但還需要查找一些證據。”
“的確,現在也有好多傳銷公司,你說人家是傳銷,人家反而說你仇富呢。這種東西真的很難定義。”卓妃說道。
“是的。因為他們沒有限制成員的人身自由,警方也沒有立即逮捕他們。那對夫妻很著急,就找到了我父親?!辈览^續(xù)說道,“問題是,沒多久,那家公司就消失了,人都跑光了。當時那傳銷公司的高層人員曾單獨找我父親談過,叫他不要查了,他們洗手不做了,并且愿意給我父親一筆錢。我父親不是那種人,硬是要查下去。沒過多久,我母親就出了車禍。如果說這不是單純的車禍,那應該就是跟那些傳銷人員有關了。我只能查到這里了。”
“那你父親有查到那些傳銷人員的蹤跡嗎?”我問道。
伯牙搖了搖頭,“沒辦法,查不到,好像此事不了了之了。因為當時的傳銷組織很多,警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明顯的大傳銷組織,況且,那家公司把那對夫妻的兒子放了回來,這事就是這樣了?!?p> “孤竹巽,你認為姜葵的死跟她母親的死有關,這又如何有關?”卓妃問道。
孤竹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猜測應該是,伯牙的父親又發(fā)現了那伙傳銷人員的蹤跡,也許他們已經不做傳銷了,改行做別的了,但伯牙的父親還想繼續(xù)查。于是,那伙人不想被你父親打擾現在的生活,就決定對姜葵下手,希望你父親能夠就此停手,如果你父親仍然不愿停手的話,那伙人下一個目標,就很可能是你了?!?p> “哼!就怕他們不出現!”伯牙咬牙說道。
“那宋秦在其中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卓妃問道。
“難道宋秦是那伙傳銷人員的孩子!”我捂住了嘴巴。
“還不清楚?!惫轮褓阏f道,“但宋秦跟姜葵的死肯定脫不了干系?!?p> “孤竹巽,附屬醫(yī)院那些發(fā)狂的病人是你放出來的吧?”伯牙離開之后,卓妃問道。
“嗯。那天我去了附屬醫(yī)院的太平間,看到好多病人都被綁在了病床上,從他們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們很不正常。太平間本該是存放尸體的地方,為何會關押那些精神病人?為什么不送去精神病院?我很奇怪,索性就把人全都放出來,我想逼那幕后的人出手,他不出手的話,我們很難查下去的?!?p> “那你覺得他會出手嗎?反正還有一年多我們就畢業(yè)了,等我們畢業(yè)了,事情就過去了,沒人會再查了。”我問道。
“肯定會出手的。因為那一天,王觀教授不請自來了。他們會在畢業(yè)之前,取我的命。”
“??!這么危險,你還是不要查了吧?!眽羯竦?。
“如果我有青春的話,這就是我的青春了?!惫轮褓阏玖似饋恚白?,去吃燒烤吧?!?p> 這兩天半的時間,我們大家都玩得很開心,齊勝弄的那個烤全羊特別好吃呢,相信大伙都留下了美好的回憶,當然,某個人除外?,F在我們都在收拾東西,下午三點左右,大巴車就會來了。臨別之前,村民給我們準備了馬奶酒,真的是非常熱情。
我們女生也不需要收拾什么東西,主要是男生收拾的。我和卓妃都在河邊觀賞這最后的風景,孤竹巽他們三個也在。這時我們看到郝萌朝孤竹巽跑了過去,難道這個時候要報復孤竹巽?應該打不過吧。
“孤竹巽!孤竹巽!”郝萌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剛才我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這么急?”卓妃替孤竹巽問道。
“村民們一會兒不是要請我們喝馬奶酒么,我剛才經過廚房,看到一個婦女在準備盛馬奶酒的碗,她在其中的一個碗上面倒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p> “從哪里倒出來的?”孤竹巽問道。
“一個小玻璃瓶,就像是那種止咳糖漿的玻璃瓶?!焙旅日f道。
“那個碗跟別的碗是否一樣?”孤竹巽繼續(xù)問道。
“好像不太一樣,那個碗是全黑的瓷碗,其他的碗不是全黑的?!?p> “糟了!我先走一步,卓妃,你帶郝萌趕緊跟過來?!闭f完孤竹巽就往村里跑去,幻謠和夢桑也跟了過去。
我跟卓妃都扶著氣喘吁吁的郝萌也往村里跑去。
我們趕回村子的時候,發(fā)現村民們正往大伙的碗里面倒馬奶酒,而孤竹巽正在查找那只全黑的瓷碗,最終,孤竹巽停在了伯牙的面前,他從伯牙手里拿過那只已經盛滿馬奶酒的全黑瓷碗。
“怎么了?你要喝?”伯牙問道。
“被下藥了?!惫轮褓爿p聲說道。
“就是她!就是她!”郝萌指著一名正在倒馬奶酒的婦女說道,“就是她下藥的。”
“大家都不要喝馬奶酒!可能被下藥了!”卓妃喊道。
頓時,眾學生都恐慌了起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輔導員問道。
卓妃將郝萌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輔導員臉色有些沉重,這時村子的村長走了過來,“尉遲老師,麻煩你安撫一下學生,我們借一步說話?!?p> 輔導員讓大家都安靜呆在外邊,都不要碰馬奶酒,就和三位班長還有連馨主席進了村長的屋子里邊,我、孤竹巽、幻謠和夢桑也跟著進來了,郝萌舉報有功,也得意地跟了進來。屋子里邊,有幾名村民,那名下藥的婦女也在。
“村長,你該給我們個說法吧,這下的難道真是毒藥?”輔導員問道。
村長不是很老,五十來歲,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不是我指使的,是阿蘭她太沖動了。”阿蘭指的是那名下藥的婦女。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無冤無仇呀。”齊勝說道。
“事到如今,就告訴你們吧。”村長說道,“其實這個村子里面的人都是罪人。十多年前,我們做過傳銷。當時這孩子的父親,”村長指了指伯牙,“他父親好像是叫姜武的,姜武查到了我們,我們當時打算洗手不干了,也愿意給他錢,可他不愿意,非要將我們繩之以法。我們派人開車撞了姜武老婆的車,他老婆死后,姜武終于停止了追查?!?p> “那為什么還要對伯牙下手?”卓妃問道。
“先聽我說完。我們做傳銷的時候的確撈到了一些錢,我們打算改行做一些正經營生。我們開起了私人的制藥公司,我們對藥物懂得也不多,主要是請人來做,我們負責經營、銷售。做了兩三年,的確有賺到錢,可以后來卻出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是我們也沒法預料的。因為一位員工的馬虎,他把藥物的配方給搞錯了!由此就生產出了一批有問題的藥品。你們學院的王觀老師,他當時還不是教授,他平時喜歡做一些慈善。他去到一家孤兒院的時候,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跟他反應了這個問題,說最近新運來的藥物不太有效,孩子們吃了之后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王觀根據藥品的的生產商找到了我們,我們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這錯誤可比傳銷嚴重多了。王觀老師人很好,他說愿意幫助我們,他讓我們將那批問題藥品輸送地點都告訴他,他會將已經服下問題藥品的病患送進你們學校的那個附屬醫(yī)院,你們學校的醫(yī)學很先進,他說會讓這些患者接受最好的治療?!?p> “哦!我明白了!”齊勝恍然大悟,“怪不得附屬醫(yī)院那么多瘋子,原來是吃了問題藥物?!?p> “正是。那批藥物會吃壞腦子,會讓人精神失常。王觀接收這些病患之后,我們心中有愧,也不敢將制藥公司再開下去了,遣散了員工,剩下的人就都到這鄉(xiāng)下隱居了。你們來到這大山村之后,我才發(fā)現這孩子跟他父親長得很像,從你們同學那里得知他也姓姜之后,我心里有點慌了,就給王觀打了個電話,讓他查查這孩子的父親叫什么名字。我們這才得知原來你是姜武的孩子。在那之前,王觀都不知道我們做過傳銷的事情。我悄悄告訴村里的村民之后,大伙都有點慌了,懷疑是姜武派他兒子來追查我們了,我讓大家謹慎一些,不要露出馬腳。我們沒打算對你下藥的??砂⑻m看到你這些天都神神秘秘的,經常在跟幾個同學在悄悄討論些什么,以為你真的查到我們了。其實,我們現在不是擔心姜武查出傳銷的事情,我們現在擔心的是那批問題藥品的事情會被爆出來。所以,阿蘭才會忍不住對你下藥的,她不希望你打破我們現在的平靜生活?!?p> “那我姐姐姜葵也是你們害的?”伯牙問道。
“不是,這個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這些人根本沒有去過你們的大學校園。我們只害了你的母親,再有就是剛才阿蘭要對你下藥的事情,沒有其他了。”村長說道。
“既然事情走到了這步,就不能這么算了?!陛o導員說道。
“我也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的。你們一會兒不是要回去了么,我們跟你們回城里去,我們去自首?!贝彘L說道。
在回去的路上,郝萌的心情無比愉悅,她認為自己拯救了全班同學,也的確有不少同學出言夸獎郝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