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府鶯鶯燕燕
峙岳侯被革去工部郎中一職、在家閉門思過的消息,很快便傳進了朝中各大人們的耳中。
很多上折子參李岳的官員頓覺揚眉吐氣了:李岳那個佞臣,終歸還是被我們拆穿了真面目……
也有心思深沉的大臣隱隱覺得自己被愚弄了:怠朝懶政?閉門思過?皇上這明顯是在轉(zhuǎn)移問題?。≈旁篮畹膯栴}是怠朝懶政嗎?李岳的罪過是閉門思過就能彌補的嗎?
但,年節(jié)將近,皇上又在明面上做出了讓步,他們也就忍了。
峙岳侯府,王承恩帶著一眾侍衛(wèi)走了,卻留下四個太監(jiān)守住了侯府的前后大門,美其名曰“奉旨監(jiān)督峙岳侯”!
“侯爺,”
眼見這陣仗,朱老三不禁有些心慌了,“你這剛到京城,啥也沒做啊,咋就怠朝懶政了?”
“老子哪里知道!”
小皇帝讓他回家等旨意,卻不想等來了這么個旨意,李岳也有些惱火,“可能正因為什么都沒做吧?”
說著,李岳恍然大悟,“對了,我今天一早本該去工部點卯的?。 ?p> 在大煌王朝,京官都是比較辛苦的,有資格上朝的卯時就得上朝,沒資格上朝的卯時也得到衙門報到,俗稱便是“點卯”。
“卯時?”
聞言,朱老三不禁咋舌,“那還是算了吧,革職就革職,反正您也不差那點俸祿,犯不著天沒亮就起來挨冷受凍!”
卯時便是早晨五到七點,這個時候,北平城還沒亮呢,那小涼風(fēng)利得跟刀子一樣。
“對!”
李岳也樂呵呵地附和了一句,“聽你這一說,被革職還是件好事呢!”
被革職這事,小皇帝早跟他商量好了,只是,“怠朝懶政”這借口有些撇足了!
“可是,”
朱老三卻還有些猶疑,“就算要您閉門思過,也用不著找些公公來把著門吧?”
“無妨,”
李岳呵呵一笑,“大家該做什么就做什么,當(dāng)他們不存在就好!”
公公把門這事,李岳倒是一點也不意外:監(jiān)督自己閉門思過只是借口,為了防止有人窺探蒸汽機的機密才是目的!
“侯爺……”
不多時,又有三個太監(jiān)進了中門,領(lǐng)頭一個膀大腰圓的太監(jiān)徑直朝正廳來了,但瞥見站在李岳身旁的朱老三,便打住了話頭。
“朱三哥,”
李岳自然明白這太監(jiān)的意思,扭頭沖朱老三微微一笑,“你讓鐵姑娘中午多做些飯菜,要是忙不過來,就讓薛濤派兩個人過去給她打打下手?!?p> “是!”
朱老三連忙答應(yīng)一聲,便匆匆地去了。
他雖然只是山野鄉(xiāng)村來的平頭百姓,卻也知道這些太監(jiān)可都是皇上的家奴,萬萬怠慢不得!
“侯爺,”
見朱老三走遠,那太監(jiān)才又開了口,“咱家是兵仗局掌司方正化,奉皇上旨意,前來聽候侯爺差遣。”
“差遣不敢,”
李岳并不知道兵仗局掌司是個什么官,只得客氣地笑了笑,“不過,確實有些物件需要方公公幫忙置辦。”
說著,李岳一轉(zhuǎn)身,“請先隨我去書房……”
不多時,方正化便拿著一疊圖紙出了書房,將圖紙折好放進了懷里,便帶著兩個隨從匆匆地離開了。
不多時,李岳也出了書房,交待了朱老三一番,便朝東面的偏院去了。
此時的偏院里,五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正一邊灑掃一邊聊著天,全然不似剛來時那般拘謹了,院中笑語聲聲脆,直似聚了一群鶯鶯燕燕。
李岳在院門外便聽到了里面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語聲,少一猶豫,轉(zhuǎn)身走了。
美人亦如畫,笑語嫣然,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想親近,李岳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生怕自己一進去,那群鶯鶯燕燕便又變成了一群鵪鶉,煞了風(fēng)景!
東面的偏院不好進去,李岳便徑直朝西面的偏院去了,但是到了近前,卻聽得院中同樣是笑語聲聲……
龜兒的小皇帝,竟給老子整了這一府的鶯鶯燕燕!
算了,等她們打掃完再過來吧!
李岳只得暗自苦笑一聲,搖搖頭又轉(zhuǎn)了身,就準備離去了。
“侯爺,”
恰在這時,薛濤提著個大木桶走了過來,看到李岳連忙停下了腳步,“您稍等,院子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她提著滿滿一桶水,一張紅撲撲的臉蛋兒上汗珠密布,但笑容卻依舊甜美。
“不急,”
見狀,李岳那顆憐香惜玉的心又有些不忍了,微微一笑,便快步迎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接薛濤手里的木桶,“我來吧!”
“使不得!”
薛濤頓時一驚,連忙勸阻,“侯爺,您……”
“給我!”
李岳不容置疑地打斷了薛濤。
“呃……”
薛濤顯然被李岳的語氣嚇到了,一時間竟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
見薛濤好似被嚇到了,李岳連忙語氣一軟,“薛濤,我這個侯爺與其他侯爺是不一樣的……沒有那么金貴,也沒那么嬌氣!”
說著,李岳搶過了薛濤手里的水桶,一只手擰著就走,輕松得好似擰了一只雞仔子。
薛濤怔怔望著李岳的背影,一時間,眼神有些復(fù)雜。
“走吧!”
走了兩步卻沒聽到薛濤的動靜,李岳突然回頭沖有些愣神的薛濤溫淳一笑,“我說這話可不是為了哄你,你很快就明白了!”
李岳確實沒有哄薛濤的意思,于他來說,這侯爵本就是撿來的,不如那些靠戰(zhàn)功封侯的爵爺們金貴,也不如那些靠祖蔭世襲的爵爺們嬌氣。
“呃……”
薛濤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應(yīng)了一聲,快步跟了上來。
遠門里,一個和紅袖年紀相仿、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的小姑娘正在擦著影壁上的灰塵,突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剛進遠門的薛濤,連忙轉(zhuǎn)身沖薛濤甜甜一笑,但隨即那笑容便僵在了臉上,“侯……侯爺……”
她也看到了走在薛濤前面一些的李岳,只是卻沒想到李岳堂堂一個侯爺竟然幫薛濤提著水桶。
“抹布臟了吧?快洗洗!”
李岳沖有些驚愕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放下了水桶,“我還不知道這院子是個什么模樣呢!所以過來看看……”
小姑娘一臉驚愕,李岳其實也有些尷尬,畢竟,自己幫薛濤提水這事兒有些逾矩了。
“哦,”
小姑娘神色一松,連忙放下抹布端了個盆快步走到了水桶邊,一邊小心翼翼地倒著水,一邊甜甜地答著話,“侯爺,這里雖是偏院,但布置很精巧呢!”
“是嗎?”
李岳呵呵一笑,“那我可得好好地看一看了!”
說著,李岳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那個……你叫什么啊?”
“回侯爺,”
小姑娘微微一怔,有些喜色,“奴婢叫妙音,原本姓沈?!?p> 原本姓沈,但進宮之后便成了皇上的家奴,熬不出頭就是沒有姓的。
“沈妙音?挺好的!”
李岳笑著贊了一句,“那個……這個院子隨便掃一掃就行,不用擦得那么仔細,今天下午就有人運材料進來,到時候又得弄臟了?!?p> “呃……”
沈妙音一愣,猶豫著望向了薛濤。
“侯爺……”
薛濤也有些猶豫,“這院子……您準備改建?”
“對!”
李岳微微一笑,“要大改!還有東面的偏院,都不用整得那么仔細……你去給大家說一聲?!?p> 說著,李岳突然注意到沈妙音那一身衣裙已經(jīng)沾上了不少污漬,便又補了一句,“還有,吃過午飯,你帶著大家去正廳,我有事情要交待?!?p> 吩咐完畢,李岳也沒有再往里面去,徑直轉(zhuǎn)身離開了。
還不知道要在京城待多久呢,自然不能白待!
把東西兩個偏院都改建一下,那就是兩個實驗室:一個化工,一個機械,剛剛好!
回到正廳,李岳提了一壺?zé)岵杈蜏蕚淙?,但剛到門口門,便有兩個姑娘端著食盒迎面走了過來。
前面那個約莫二十來歲,身段高挑婀娜,容貌俏麗,身上有些干練之色;后面那個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身形纖長,模樣清純,眉宇間好似有種天生的羞澀感。
“侯爺……”
見到李岳提著個茶壺就要出門,前面那個姑娘連忙停下了腳步,有些惶恐的神色,“廳里沒有茶水了嗎?奴婢……”
“還有!還有……”
見到那姑娘惶恐的樣子,李岳連忙呵呵一笑,“我本來準備去書房的,不過,飯菜都做好了,那就先吃飯吧!”
說著,李岳又提著茶壺往回走,“快擺上來,聞著挺香啊,想來鐵姑娘的手藝定然不錯的!”
“是呢!”
聞言,兩個姑娘都是神色一松,連忙端著食盒跟了上來,前面那個姑娘語氣輕快地附和著,“奴婢剛剛試過了菜,味道著實很好呢!”
試菜,這自然不是李岳安排的,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這事,但是,他好歹是個侯爺啊,就算他沒想到,這些從宮里出來的姑娘們卻是懂得這個規(guī)矩的。
“呵呵……”
李岳倒沒糾結(jié)“試菜”這個事兒,溫和一笑,“那你們兩個可得跟著她好好地學(xué)學(xué)了……這世上,好師傅可不多哦!”
“是!”
兩個姑娘齊聲應(yīng)了,年紀稍長的姑娘又繼續(xù)說著,“薛姐姐讓奴婢們輪流著去廚房幫忙,順便學(xué)學(xué)手藝?!?p> 其實,薛濤的年紀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一眾姑娘都稱呼她為“姐姐”,想來應(yīng)該是將她當(dāng)成了主心骨。
很快,兩個姑娘就將飯菜布置好了,沒有酒。
在大煌王朝,自天子到百官,早上和中午都是不飲酒的。
但,兩個姑娘卻并未離去,而是靜靜地侍立在李岳的身側(cè),可能是以備李岳突然間有什么吩咐,也有可能只是在宮中服侍貴人們吃飯養(yǎng)成的習(xí)慣。
李岳是陪小皇帝吃過飯的,當(dāng)時長桌前就一直跪著個以綢布遮住口鼻的小太監(jiān),要吃什么菜,自有小太監(jiān)幫忙夾,這便是規(guī)矩。
所以,李岳也不好開口讓她們離去,只是覺得有些不自在,以后吃飯怕是都得經(jīng)歷這陣仗了。
得盡快習(xí)慣才行吶!
“那個……”
一念及此,李岳突然開了口,“你們都叫什么呢?”
至少得先把她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吧!
“回侯爺,”
年紀稍長的姑娘先開了口,“奴婢叫月娥,本姓丁?!?p> “回侯爺……”
待丁月娥說完,年紀稍小的姑娘也開了口,俏臉卻不自覺地紅了,“奴奴婢叫錦孥……本姓曹。”
“名字都很好聽呢?!?p> 李岳呵呵一笑,“人也長得漂亮。”
說著,李岳話鋒一轉(zhuǎn),“你們老家在哪里?家中還有些什么人……”
李岳一邊吃著飯,一邊抽空和丁月娥和曹錦孥說著話,慢慢地倒也不覺得有什么不自在了。
吃過飯,李岳便徑直去了臥房。
這侯府正廳的七間房都是里中外三層,客廳最外面一層放著屏風(fēng),中間是正廳,最里面是暖閣,其他六間都是臥室,臥室最外面應(yīng)該是為通房丫頭準備的,中間有桌椅衣柜,最里面才擺著大床。
李岳當(dāng)時收了小皇帝賜下的金子和錦緞都放在臥室的柜子里,此刻正是要取錦緞。
既然這群鶯鶯燕燕都跟了自己,不論將來如何安置她們,眼下都不能屈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