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求什么恩典？”
“臣懇請外放赤州?！?p> 元晗一轉(zhuǎn)念便想明白了劉霞的目的。她苦讀多年，哪怕上過戰(zhàn)場，也依舊是個文官，理想是位極人臣。以她之前的處境，進士及第外放當(dāng)個縣尉佐使，不知何時才能熬出頭。
而她現(xiàn)在，在這重重困境之中，硬是為自己搏出了一條路。外放赤州當(dāng)縣令，既不負(fù)軍功，又依舊是文臣。
元晗在心中暗暗喝了句彩，面上依舊是平淡的神色：“從你要求上戰(zhàn)場開始，就想好了這條路吧?！?p> “正是?！?p> “劉綺文啊，朕都不知道是該夸你膽大，還是該罵你糊涂?！?p> 糊涂說的是停夫再娶又和離的事，膽大說的是她這種曲線救國的行為。
“臣懇請陛下恩準(zhǔn)?！?p> “你既謀劃已久，朕豈有阻止之理？只是，綺文，路是自己走的，想往上爬沒錯，只是別把路走窄了?！?p> 元晗話里的殷殷之意，劉霞有些動容。她們從最初志同道合的朋友，逐漸有了身份上的差別，后來又有了楊崇這種微妙的隔閡，漸行漸遠(yuǎn)。
現(xiàn)在元晗的一番話，又仿佛找到了朋友之間那種無奈與包容，還有期望。
“陛下，臣定不辜負(fù)圣恩，為大周守衛(wèi)邊疆?！?p> 劉霞走后，元晗琢磨赤州哪個縣適合讓她去。思來想去最終選擇了新玉縣。一來新玉縣周邊礦產(chǎn)資源豐富，十分重要。二來新玉縣離真正的邊關(guān)還有一些距離，塔里族南下侵襲，有一些反應(yīng)的時間。
元晗只是從典籍輿圖中了解到赤州各縣的情況，真正要知道實際情況，還是要詢問了解的人。
那就只有問薛家人了。元晗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薛晴。這些事不足以打擾薛鑄薛鈞，小一輩中，薛紹是個文人，沒上過戰(zhàn)場，對邊關(guān)也不甚了解。薛緒與薛晴中，薛晴與元晗有同行之誼，與薛家的關(guān)系也很微妙，游離與家族之外。
但是想到薛晴和薛意的關(guān)系，元晗心中又有個疙瘩。想到此，輕聲喚道：“文茜?！?p> 一身勁裝的文茜從角落里走出來，單膝跪地：“陛下?！?p> “朕讓你查的薛晴的事，如何了？”
文茜抱拳低頭：“屬下無能，威遠(yuǎn)將軍的身世，屬下只查出來一半，還有很多痕跡被人用高明的手段抹去了，難以寸進。”
“說說你查到的?！?p> “宣帝光授三十三年，樞密院院監(jiān)薛鈞大人，與當(dāng)時還是太女的先帝，共同出征。直到宣帝駕崩，先帝回京即位。與薛鈞大人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名男子。這名男子的身份，屬下一直查不到?！?p> “還有呢？”
“這名男子并沒有隨薛大人回薛府，而是住在薛大人在靜溫坊的別院中，成了薛大人的外室。”
元晗問的是薛晴的身世，文茜卻一直在說薛鈞的舊事，難道薛晴并不是薛鈞的義女，而是親生女兒？
果然，文茜的話證實了她的想法。
“不久，這名男子有了身孕，泰初元年九月十三日，在靜溫坊的別院里誕下一女，就是現(xiàn)在的威遠(yuǎn)將軍薛晴?！?p> “這么說，薛晴是薛鈞的親女？那薛家為什么說她是二房收養(yǎng)的義女？這件事薛家還有誰知道？”
“薛晴將軍出生不久，這名男子就帶著她離開了京城，在桐山一帶居住。兩年后，薛晴將軍被送回了薛府，她的生父卻不知所蹤。這兩年時間，薛鈞大人兩次出征南朝，立下赫赫戰(zhàn)功，卻也在戰(zhàn)場上傷了身體?！?p> 薛鈞傷了身體不能生育，所以收養(yǎng)了薛晴作為嗣女。這是薛家對外的說法。
“薛晴將軍被送回薛府后，薛家當(dāng)時的家主薛荷對她似有忌憚，以義女的名義收入薛家。這件事薛鑄大人和薛鐸大人都是知情的。薛老家主去世，薛鑄大人掌管薛家，少主薛紹應(yīng)當(dāng)也是知情的。三小姐薛緒，據(jù)屬下推測，也知道這件事，但宮中的薛君應(yīng)當(dāng)不知情?！?p> 所以薛意以為薛晴是收養(yǎng)的，對她有了男女之情，等到其他人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晚了。這也就可以解釋，薛紹對薛晴的無視，和薛緒對薛晴的厭惡。
“宮中的薛君，與薛晴可是有私情？”
同母異父的姐弟有了私情，在誰家都是丑聞。這樣的事情，文茜說出來一點都沒有忌諱。
“薛君對薛晴將軍的確有情思，遭到了薛家全家人的反對。薛晴將軍對薛君處處維護，讓他有了錯覺。還曾欲和薛晴將軍私奔?！?p> 果然如元晗所料。
“薛意嫁入朕府上后，可還與薛晴有來往？”
“薛晴將軍常年不在薛府居住，薛君回府后多半與她沒有交集。泰初二十二年初一，薛晴將軍要回鄉(xiāng)祭祖，薛君回薛府欲相見，遲了一步?！?p> “回鄉(xiāng)祭祖？薛晴的生父不是下落不明嗎？”
“薛晴將軍在桐山的居所，為生父建了衣冠冢，時常祭拜?！?p> 說起泰初二十二年，元晗想起一事：“二十二年元宵，衛(wèi)執(zhí)英告訴朕，薛君與另一個女子同游，這個女子是不是薛晴？”
“正是薛晴將軍。薛將軍祭祖返京，上元節(jié)陪同薛君游玩賞燈?！?p> 若是說薛晴對薛意并無男女之情，她對于薛意處處照顧容讓，并不似姐姐對待弟弟的情誼?？裳η缬謺r時避讓薛意，元晗登基前，薛意回薛府，十回總有八九回遇不到她。
薛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屬下推測，薛晴將軍大約是在十二歲那年知曉了身世，自此之后她便搬離了薛府，回到桐山的居所，直到泰初二十年，先帝班師回朝，才又重新回到京城?！?p> 那極有可能是薛晴與薛意互生情愫，被薛家人發(fā)現(xiàn)，才告知她身世的秘密，斷了她的念想。
薛晴得知真相離開京城，可是薛意并不知道，他對薛晴的情愫并沒有因為距離而變淡，甚至婚后依舊要為她守身。
元晗并不懷疑薛意的清白，參加選秀的都得是完璧之身，哪怕他是皇后的外甥，也逃不開?？墒窍氲竭@幾年薛意將她拒之門外的原因，身居高位的驕傲讓她十分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