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薛皇后在薛意的床前守了大半夜,直到天色蒙蒙亮,才去一邊的小榻上瞇了一會兒。不過一個時辰,薛意醒來的動靜便驚醒了他。
薛皇后下了榻去,握住薛意的手:“意兒,你感覺怎么樣?舅舅在這里。”
薛意動了動蒼白的嘴唇,問道:“舅舅,我怎么了?”
薛皇后頓時卡住,這樣殘忍的真相,該怎么告訴他?
“舅舅?”
“無事,你只是吃壞了東西,慢慢調(diào)養(yǎng)就好了,你且安心躺著吧?!?p> “舅舅臉色好差,你也去歇著吧?!?p> 薛皇后連連點頭,幾乎是逃一般地出了偏殿。剛到門口,止不住地淚如雨下。
聽雨走到他身邊:“皇后,陛下來了。”
回應(yīng)他的,是薛皇后的背影,和堅決的兩個字,“不見。”
聽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轉(zhuǎn)述薛皇后的話,泰初帝也不勉強,轉(zhuǎn)身便離去了。第二日又派了守瑞來問,薛皇后依舊只有兩個字,“不見?!币贿B數(shù)日,皆是如此。
皇后將皇帝拒之門外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宮中傳開。知情的,道是皇后為了薛意和皇帝鬧脾氣,不知情的便猜測起千秋節(jié)那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連聽雨都看不下去了,規(guī)勸道:“主子,陛下已經(jīng)在示好了,何必下她的面子?薛公子已經(jīng)這樣了,主子……”
不等聽雨說完,薛皇后頓時暴怒,一只茶杯摔在他的腳邊:“什么叫已經(jīng)這樣了,太醫(yī)都只是說子嗣艱難,沒說沒有希望了。他還這么小,將來怎么辦?”
又是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只不過從門外傳來。薛皇后連忙轉(zhuǎn)出寢殿,薛意面色慘白,雙眼無神地看著他:“舅舅,這都是真的嗎?”
薛皇后擁著他,哭的泣不成聲:“不會的,舅舅請了太醫(yī)院最好的太醫(yī),會好起來的?!?p> “舅舅,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薛皇后與薛意說了什么連聽雨都不知曉,最后薛皇后眼睛通紅地請皇帝來了長樂宮。
沒有多余的寒暄,薛皇后單刀直入:“陛下打算將意兒指給誰?”
“皇后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嗎?”
“意兒現(xiàn)在的情況,怕是做不了正君了吧?!?p> “那是自然。”
“晗兒現(xiàn)在看是個好的,但是最善變的就是你們皇室的女子。陛下又怎能保得意兒一生平安?”
泰初帝淡淡看他一眼:“朕以為,皇后是個聰明人。這世上除了他自己,誰也保不住他?!?p> 薛皇后慘笑道:“臣侍的確是聰明人,不聰明的人已經(jīng)荒冢埋骨了?!?p> 泰初帝臉色一變:“皇后慎言?!?p> 薛皇后卻是不管不顧地繼續(xù)說道“再多的寵愛又如何?最終不過是一捧黃土罷了?!?p> 皇帝將茶盞重重的頓在桌子上,喝道:“薛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怎么?臣侍說到皇上的痛處了?不再演帝后伉儷情深的戲碼了?”
泰初帝暴怒之下,直接掀了桌案,拂袖而去。直到看怒氣沖沖的皇帝走遠,聽雨才敢推開殿門。
滿室狼藉之中,薛皇后坐在大殿中央的地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雨見到他這樣,也落下淚來。
他自幼在薛皇后身邊伺候,從薛府到太女府再到皇宮,跟隨他二十多年。
“主子何必戳陛下的痛處,惹著陛下不快?!?p> “聽雨,本宮恨啊。本宮這一生無女無子便也罷了,偏生她將晗兒放在本宮這養(yǎng)了幾年,卻又顧及著宮里其他的君侍和朝堂形勢,生生將她抱走。若是不曾得到過,本宮也不會有這么大的執(zhí)念。然而在皇后這個位置上,卻也無可奈何。意兒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孩子,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對待?,F(xiàn)在他遭到了這樣的事情,本宮卻不能為他做點什么,卻還要他委屈做側(cè)君,讓本宮怎么能不恨?”
“所以主子更不能出事,您就是薛公子最大的倚仗?!?p> 薛皇后擦擦眼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對,本宮是意兒最大的倚仗,有本宮在一日,即便他失了晗兒的寵愛,也不會消失在這深宮里?!?p> 皇帝的旨意來的很快。這屆選秀留牌子的各家公子,被皇帝一一指婚。
徐晶的庶孫被指給元旸做了正君,另指了一個小家族的嫡子為側(cè)君。薛意被指給了元晗做側(cè)君,和他一起被指到元晗府上的還有梁辰。
嘉溪梁氏的嫡出公子,做個郡王的側(cè)君也是可以的,但薛氏的嫡子都只能做側(cè)君,梁氏低他一頭,成了元晗的侍君。
旨意一出,元旸將府中書房里的東西砸了個遍。她費心設(shè)計,最后為元晗做了嫁衣。
朝臣們更是嘩然。徐氏的庶子都做了正君,薛氏這樣的門庭,居然只能做側(cè)君?有消息靈通的,傳言千秋節(jié)那日,薛公子失了名節(jié)還傷了身子,便只能委屈做個側(cè)君了。礙于薛氏的權(quán)勢和皇室的威嚴,這些話只能私下傳一傳,并不敢提到明面上來。
眾人都在猜測,安郡王正君得是什么出身,才能壓得住薛側(cè)君的門庭。心思活絡(luò)的人,都開始意識到,元晗或許并不是她們以為的不受寵的皇女。先前刺殺一事,哪怕是發(fā)生在她的府上,皇帝依舊將案子交給她查辦,這么明顯的信任,當時怎么就沒看見?
有心與安郡王府拉拉關(guān)系,可是元晗除了在翰林院的時間,一律閉門不出。元晗倒并不是如對外的托詞所說,在府中讀書,完成皇帝交予的修訂律法的任務(wù)。她正在府中,看著梁玉指揮侍從家仆們布置婚房。
侍君沒有婚禮,也沒有家人抬嫁妝布置婚房。梁辰嫁給她全然是受了薛意的連累,出于名節(jié)考慮。元晗只是個郡王,給不了他更高的份位,便只能在這些細節(jié)上關(guān)照一些。
梁玉聽了元晗的想法,見她對弟弟有心,帶人直奔安郡王府,選了處院子布置起來。
和張疏桐一樣,從指婚到抬進安郡王府,不過十余日。照例是在府中擺了宴席,延請了相熟的好友。
可是自從得了薛氏的指婚后,元晗徹底從隱于眾皇女的位置走到了所有人眼前。薛氏一門等閑不與皇族聯(lián)姻,但嫁入皇族的都成了皇后和貴君。
薛意嫁進安郡王府,是不是也是皇帝在暗示什么?借著安郡王府的宴席,來探口風的人不少,熱熱鬧鬧得倒有了點婚禮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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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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