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面色變了變,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副嘲諷的模樣:“這是何物?”
元晗看著他說道:“你自小生長在皇室宮廷,應(yīng)該能猜得到,這是鴆酒?!?p> “殿下從我這里問不到什么,便是要鴆殺我了?”
元晗臉上無甚表情:“不錯,無用之人可以留下一條性命,但懷有異心之人留不得。”
“刺客就這么死在的刑部大牢里,殿下如何向陛下交代?”
元晗輕輕一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問話太天真:“今晚有兩波人偷偷見了刺客,現(xiàn)在他死在牢里,誰會為這件事負責(zé)呢?本王最多只是落得個治下不嚴之罪,又有何患?”
李陵看著酒杯里蕩漾的酒液。液體清澈,酒味醇香,仿佛真的是一杯美酒,而不是什么鴆殺人命的毒藥。李陵心中驚疑,拿不準元晗的用意。
元晗又說:“本王最是憐香惜玉,從來見不得美人受苦,這杯鴆酒乃是宮廷中最出名的牽機。一杯下去,毫無痛苦。你若是還不肯說,那便飲了此杯上路吧?!?p> 李陵驚疑再三,還是決定賭一把,賭元晗還沒從他身上壓榨出最后的價值,賭他這副容貌尚且能入得元晗的眼。
當年多少女子為博他一笑,哪怕付出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在元晗的眼睛里看見了毫不掩飾的驚艷,他賭元晗舍不得他死。
李陵端起酒杯就要往口中送,他有意放慢了動作,等待元晗去阻止,但并沒有。一個舉杯的動作,不過是片刻功夫。
黃尚書有些拿捏不準元晗的想法。酒杯里的酒香絲毫沒有毒藥的辛辣刺鼻,反而有美酒的醇香。黃尚書沒有見過宮廷聞名的牽機究竟是何模樣,但是常年的經(jīng)驗也讓她知道,凡是看上去全然無害的毒藥,通常都是世間劇毒,無藥可解。
這杯酒便是如此。如果這不是一杯真正的美酒,那么它一定是宮廷的秘藥牽機了,黃尚書絲毫不懷疑。
李陵執(zhí)杯已經(jīng)送到唇邊,酒液也已經(jīng)粘上了唇瓣,如果元晗再不阻攔的話,他勢必得喝下它。
沾在唇瓣上的酒液柔和綿長,李陵咬咬牙,一仰頭,酒液迅速的倒進口中,沿著喉嚨直往身體里去。
酒液甫一入喉,根本沒有絲毫火辣辣的感覺,反而有一種綿柔的醇香,在身體里蒸騰。像是泛起酒勁,李陵覺得渾身綿軟,頭昏昏沉沉。不過片刻,便感到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仿佛失去了控制。
李陵拼盡全力才勉強從喉嚨里擠出幾個支離破碎的音節(jié):“殿下,你,這,真的……”不等說完便雙目緊閉,軟軟的委頓在地。
黃尚書試探著問:“殿下,你給他喝了什么?”
元晗淡淡道:“牽機?!?p> 黃尚書大驚,急忙搶上前去查看,可是李陵已經(jīng)氣息斷絕,生機全無。重要人犯就這么被鴆殺在自己面前,自己卻毫無阻攔,黃尚書想想就覺得懊惱不已。
方才元晗說酒杯里的是牽機酒,她與李陵一樣,半信半疑??墒浅鲇谧砸詾閷υ侠碇堑牧私?,她選擇了放任不管。
沒想到酒杯里居然真的是牽機。
“殿下,這,這是何意?這可如何是好?”
元晗看她一眼,不解道:“有何驚疑?”
事已至此,黃尚書無話可說。以為這位殿下太過仁厚,這番看來,也是個心狠的人。這忙活了大半夜,又是放誘餌又是做戲,結(jié)果只是為了鴆殺之事找個替罪羊。
但是細細想來,引得博穆親王和康親王兩廂廝殺,其中變數(shù)太多,風(fēng)險太大,倒不如直接以鴆殺疑犯嫁禍來的容易,更能引起皇帝的懷疑。
“黃大人不會以為,本王真的是為了挑起三姐與九姐的戰(zhàn)爭吧。這兩位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又豈是好相與的?大人若是信不過,可以派人跟著王旋去阿福說的那處宅院,若是能找到半絲證據(jù),本王便去像母皇坦陳鴆殺一事?!?p> 這件事不需要元晗吩咐,黃尚書已經(jīng)派人去做了,現(xiàn)在就是等待消息。兩人繼續(xù)在刑訊室里喝茶,如果無視一旁李陵的尸體,仿佛回到了前半夜的時光。
可是黃尚書卻沒有之前那樣閑適的心態(tài)了。盡管右相明示暗示,這位是泰初帝看好的繼承人,由于她平日里溫和低調(diào)的行事風(fēng)格,黃尚書心中不知不覺少了幾分敬畏,將她當做后輩來看。
今夜她先是演了一出戲,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她在內(nèi),以為她不過是想看元昊和元昕鷸蚌相爭,卻沒想到,真正的殺招在這里。
毒殺人犯,勢必會引起皇帝的懷疑。元昊本就是嫌疑最重,再背上毒殺的罪名,幾乎就是坐實了她一手策劃這場刺殺的事。
而元昊受到懷疑,最大的得益人變成了元昕,毫不費力地在皇帝,在元昊甚至是元昕心中都種下了懷疑。她一手策劃此事,將罪責(zé)推給元昊,自己得到最大的好處。
可以說,只要李陵一死,元昕就被迫坐到了現(xiàn)在元昊這個尷尬的位置上。
好一招一箭雙雕。
不,還間接洗清了元昕的罪名,一下子削弱了三個人的勢力,而自己分毫不顯。
這實在是帝王手段。
又喝了一會兒茶,黃尚書派出去跟蹤王旋的人回來了。黑衣女子推門進來,回稟道:“下官奉大人之命,一路跟著王大人到了興良坊的一處院子里。王大人翻箱倒柜,只差沒有掘地三尺,毫無收獲?!?p> 被元晗料中了,黃尚書看向她。
“倘若李陵供出了九姐,卻沒有找到證據(jù),三姐再借此向母皇陳情,定是有人威逼利誘,挑撥皇室姐妹關(guān)系。而李陵除了見過你我二人,再無其他,誰在挑撥,一目了然?!?p> 元昊賣了個好給元昕,她自己地位不動搖,又能除掉元晗元昀,甚至接手元昀的勢力,更進一步。而元昕為了擺脫嫌疑,自然不會拆穿她,也只能認了這個跟頭。
但是現(xiàn)在的局面不一樣了,李陵一死,元昊和元昕的算計全部落空,主動權(quán)掌握在了元晗手中。
只需等待天亮,獄卒發(fā)現(xiàn)重要人犯死在牢房之中,那時候,真正的嫁禍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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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瀲
失戀,伴隨嚴重的生理不適反應(yīng),碼不下去了。存稿還夠十天半個月的,之后看狀態(tài)。我非常喜歡這個故事,狀態(tài)好點會繼續(xù)寫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