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琰按江獵所講,心中默念心法,“心神所引,天地為終,道與韻定,真元自清?!?p> 他逐漸感受到神魂與天地道韻,牽引自然,聚于筆尖。
墨落,韻起。
古樸雄渾之道文被寫于紙上,一筆一畫皆通天地,一撇一捺皆是道韻。
張子琰以神魂塑道文之韻,“裂”字,其韻應當剛烈喋血。
寫或刻道文都是極費心力,消耗神魂,一滴滴汗從額頭滑落,張子琰顧不上擦,接下來就是最后一步:把字與道韻與道文之韻聯(lián)結(jié)一體。
所有步驟都需要在寫字的過程中完成,或者說所有步驟是一個整體。
當最后一筆落下,仿佛天地間氣息聚于一點,符紙上泛起淡淡光芒。
江獵松了一口氣。
溫橋目瞪口呆,她從學道文開始,足足用了一個月才能寫出第一個道文。
不等江獵和溫橋反應過來,張子琰已經(jīng)開始寫第二張了。
這下不止溫橋呆住,江獵也驚了。
他現(xiàn)在連寫幾張低階道文倒是可以,但誰家初學者上來就寫好幾張的?
就連溫橋這種天賦,寫完第一張都睡了一整天。
就她第一次寫完那個狀態(tài),神魂枯竭氣息虛弱,別說寫第二張,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這幣崽子歇都不帶歇,直接無縫銜接啊?
第一張足足寫了一個時辰,第二張子琰愈發(fā)熟練,落筆變快,字跡也明顯比第一張好太多。
這一張只用了半個時辰。
張子琰敲了敲腦袋,從腦海深處傳來陣陣疼痛,他再次拿出來一張符紙。
“……?”
這次明顯比上次更快,但張子琰也快明顯狀態(tài)不好,握筆的手也在顫抖。
在江獵和溫橋的注視下,這次他只用了一刻鐘。
隨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江獵皺起眉頭,從他的藥瓶里再取出一枚丹藥給他喂下。
md,這幣崽是故意找我刷藥呢?
這藥是在周朝古墟學府求學時要好的同學、現(xiàn)在周朝最尊貴的煉丹師幾年前給他煉的,雖說自己去找他要估計還是能要到,但江獵不愿為這種小事麻煩他。
他瞇著眼往瓶里看去,就剩十枚了。
按張子琰這個刷法,一個月之內(nèi)就給他刷完了。
江獵現(xiàn)在甚至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誰派來整自己的。
回頭瞥見溫橋偷偷摸摸要溜出去,江獵咳了一下。
“明天交給我二十張?!?p> 溫橋打了一個寒噤,她張了張嘴,最后也沒能說出一句話。她知道,她和張子琰間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只能在心中祝福張子琰:
你卷尼瑪呢。
……
張子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來時神清氣爽。
睜眼第一件事,看看溫橋是不是又在發(fā)癲。
還好,沒有。
倒是桌子上已經(jīng)擺好了筆墨紙。
老江……不是,江老真貼心啊。
他坐在桌前,打開《道文錄》,好奇地一頁頁翻看著。
這些道文都是古字,奇形怪狀,有些像甲骨文,卻隱有不凡氣勢。
每一個字都有對應的當代文字注釋。如第一頁的“裂”,后面還寫著道文的作用。
翻了十幾頁,張子琰見到了個字:火。
不得不說這小火苗畫的還挺形象。
正好想練練手,張子琰拿起筆。
這次不像上次有江獵給他演示,“裂”的道文之韻可以直接抄作業(yè),“火”的道文之韻需要他自己去揣摩。
《道文錄》上的道文只是發(fā)揮不出效果,該有的道韻、道文之韻都沒少。
按張子琰自己的理解,道韻就是一張紙,為接下來的步驟提供主體,而道文之韻則是在紙上作的畫。
這個畫也可以略有不同,但大體上需要一致。
張子琰用心感受其中技巧奧秘,直到一上午過去。
這一上午他寫了不下十張,才終于寫成一張。
難度明顯比“裂”大。
而越到后來,銘刻越難,寫符箓這種一次性的消耗品就很不劃算。
因此在道文鄙視鏈中,符師在底層。
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將道文銘刻于武器之上的刻師。有了道文的武器也就是道武。
不過在前期,符箓還是有很大優(yōu)勢的。
等到以后成為數(shù)一數(shù)二的符師刻師,張子琰都不敢想自己能賺多少錢。
日落西山,夜至。
傳來敲門聲。
張子琰將最后一筆畫完,擦了擦額頭的汗,放下筆開門。
“張兄,好久不見?!碧K寒笑道。
“蘇兄?貴客臨門啊,進來坐?!?p> 蘇寒擺擺手:“我剛修煉完,準備回府上,順道來看看你,就不進去坐了?!?p> 他忽然看見屋內(nèi)的符箓:“張兄,你在學道文?。俊?p> 張子琰點點頭:“學了有一段時間了。”
就是老頭疼。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暈倒時迷迷糊糊記得江獵給自己喂過什么藥丸,似乎挺有用的。
“蘇兄,你知道什么藥能恢復神魂嗎?”
蘇寒:“這種丹藥倒是挺多的,我明天來給你帶一些吧?!?p> 不準備要張子琰的錢了。
張子琰:“謝蘇兄了,它貴嗎?”
他不懂事,張子琰不能不懂事。
“還行吧,差不多一兩一瓶,一瓶十枚?!?p> 張子琰強顏歡笑:“確實,不貴?!?p> 尼瑪。
老子本來就二兩多,這將近一個月花了三百多文銅錢,就剩了一兩多。
但是話都說到這了,不買都不合適。
他摸出一兩銀子遞給蘇寒。
蘇寒看出點什么來:“張兄,你那符箓賣不賣?”
“這也有人買?”
“當然,備些符箓在身上很有用的?!?p> 張子琰把自己寫成的四張“火”拿出來:“大概能賣多少?”
“一張少說五六百文?!?p> “這么多???”張子琰驚訝。
這賣完最少二兩銀子啊。
這輩子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
……
祝余合上書,從剛進幽明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年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老人牽著馬走來,他放下書,走出房間。
“老師,我走了?!?p> 老人點點頭:“我送你一程?!?p> 說罷牽馬走在前面。
山間秋濃,楓葉灑在樹間,磅礴如墨,燦爛如詩。
走了許久,到山腳,崖前。
面前是高聳入云之山壁,一條如被仙人之劍從中劈開的裂縫被黑暗淹沒。
兩人一馬走進黑暗。
“我還記得十年前……”老人似是自言自語,“我走盡幽谷,悟盡幽法。”
“息國大肆征戰(zhàn)……你坐在血泊中哭泣?!?p> 祝余輕笑了一聲。
走過幽谷,光從外映來。
暗盡,淵明。
祝余牽起馬,走向光。
“老師,待我讀盡幽法,向您討教明法?!?p> “嗯,記得給我?guī)€徒孫回來。”
那少年讀著幽法,騎馬迎光去。
那老者讀著明法,邁步回淵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