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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國紀事

第五十章 荼蘼霜秋白,藥圣歸神隱

佘國紀事 藏言 2358 2020-10-11 14:43:22

  丹陽走后,我病了好些日子,天氣也一天比一天涼起來。丹馥閣最后一批荼蘼開的正盛,一有時間,我就會去那里坐著看花,一看一下午。

  “世明”……應(yīng)該叫他乾王,從風亭與他一別再無音信。裴言則隔幾日遞消息過來,給我送些我要去刺探情報的人的資料。葉嬤嬤像是失蹤了一樣,沒再來竹間居讓我匯報工作,連張媽媽都不怎么來這里,除了來噓寒問暖看顧我的病情,只吩咐院里的丫頭婆子好好`工`作,嚴禁玩忽職守。

  一日,我正手握一卷書,懨懨地在丹馥閣看花。忽然一個熟悉的清脆爽利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你這要死要活的,丹陽瞧見也是徒惹傷心罷了?!?p>  我一回頭,竟是數(shù)月不見的繡雯。

  她粉脂薄施,珠翠滿頭,被一身華服襯得嬌美俏`麗。數(shù)月不見,她瘦了些,少女的青澀褪去了不少,多了女人的嫵媚和嬌柔。

  我倆雙手相握,一時間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說出口。

  良久,我開口打破沉默。

  “對不起,我應(yīng)該在那天和翠墨見面后就立即告訴你的,讓你這么傷心,真的是我的錯?!?p>  她沒開口,只是兩手緊緊地回握著我。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應(yīng)該不聽你解釋就罵你和丹陽。那人……你說的對,我們都不過是這青溪河上的苦命人罷了,何苦互憎互戕?!?p>  聽她這么說,我心里好受了一些,我攬住她的脖頸抱住她。

  “繡雯,丹陽她……”

  她順著我的頭發(fā),說:“咱們遲早都是要離開這里的,你不是說過么,希望有一天我們都能自`由了,自己做自己的主么?你怎知丹陽這一躍,不是離自`由更近了?”

  我無法和繡雯明說其中關(guān)節(jié),那種痛苦絞在我的內(nèi)心,讓我生不如死。

  她看我眼中凄凄惶惶,便轉(zhuǎn)移話題。

  “你也不問我近來可好?”

  我看著她明艷動人的樣子,大抵是過得不算太差。

  “你的赟郎有沒有再來找你?”我問她。

  她臉上微微飛紅:“你還記得呢?”

  才過了不過數(shù)月,我又不是得了健忘癥,當然記得。因為不知她到底與這個男人如何,也不好貿(mào)然說什么,只待她開口自己講。

  “赟郎他……時常會來看我,一月當中也有七八次?!?p>  “他是誰家的公子?”我好奇。

  “他乃襄中1祁氏子弟,現(xiàn)在京中任著些閑散差事?!?p>  襄中祁氏是存續(xù)了數(shù)百年的大家族,先祖以開采巖鹽發(fā)家,無償資助前朝太祖在佘中起`義,此后家族封妻蔭子綿延百年不衰。后來前朝末帝暴虐恣睢昏聵無道,祁氏果斷和本朝太祖站在了一起,你儂我儂到如今近兩百年??偠灾@個家族以會站隊而出名,押皇位繼承者從來沒出過錯。據(jù)說祁氏約束子弟甚嚴,尤其在男女之事上,成家后的成年男子連納妾都不能自己做主,更別說是往煙花柳巷里跑。

  “他年歲幾何?家中可有妻子?”我有不好的預(yù)感。

  繡雯眼神有些閃躲,嘴上也支支吾吾:“他……我……他看上去很是穩(wěn)重,約莫不到三十,不老的……我又怎能問人家是否有家室呢。他待我是極好的,一應(yīng)吃穿用度都著人為我打點。我現(xiàn)在醉星臺的花銷都不是葉嬤嬤賬上的?!?p>  這般躲躲閃閃不敢把繡雯接走,十有八`九還是有家室吧。繡雯碰到的又是祁氏哪個家風家訓(xùn)的漏網(wǎng)之魚?我不敢再深想,怕想多了,繡雯又要難受,遂安慰她:“舍得給你使銀子也是極好的,那也是對你上心了呢。你便好好對他,不愁沒有柳暗花明的一天?!?p>  “丹陽走了,你到是如何?葉嬤嬤嘴跟蚌殼一般閉得死緊什么都不說,可這一月多了,你一次都沒再上工呢。到底是何緣故?”

  我自是不能亂說,便只說大約和丹陽一般,有客人花了大價錢。

  她一臉八卦,追問我是什么客人。我只得給她總結(jié)了一下我上班兩日的情形??偨Y(jié)起來其實很簡單,第一天,和兩個二世祖喝酒投骰`子一晚,第二天和兩另外兩個二世祖喝酒嘮嗑一晚,芙蓉樓生涯遂卒。

  “到底是誰買的你,你真的不知?”

  知是知道的,但是真的不能亂說啊,要命。我搖搖頭。

  第一日是薛鍇帶個少年,這個傳的滿青溪河都知道。但乾王和裴言來的十分低調(diào),大抵連葉嬤嬤都不知道他二人身份。而我,也是那晚裴言向我言明他二人身份才知曉的。

  “那薛鍇,向來不喜舞文弄墨,大抵不是他。定是第二日來的那二位?!崩C雯柯南一般做著推理。

  她又追問了些女兒家的話,什么帥不帥啊,老不老啊,我有沒有心動啊。一時間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帥是帥的,老倒是不老,人也是我命定的愛人,可惜卻隔了幾重山巒一般。

  繡雯又和我聊了些后園的事情。玉醒愈發(fā)地愛吃,一夏天,其他的女孩子們都瘦了些,只有她儼然胖成了一只小豬。入了秋以后,玉醒的食欲越發(fā)旺`盛,張媽媽每天都讓她留在舞堂多練一個時辰。前不久,四個后園的女孩在前院掛牌,佩月、流碧也在其中。入冬前,葉嬤嬤會叫孫牙紀過來,補充后園女孩。

  我問繡雯,近來葉嬤嬤忙什么。

  “她還能忙什么,丹陽和你的事高興了沒兩天,就又開始在皓月園打雞罵狗的。對了,偏室又出了人命,自從齊大夫不見蹤跡后,他藥館里兩個學(xué)童把藥堂里的藥全賣掉便跑了,偏室下處的那些,只能找便宜的行腳醫(yī)看病,聽說這次抬出來那個,整個人半片身子都爛了?!?p>  我聽完,大吃一驚,自從入夏一別,確實沒有收到齊修遠的信,我知他是歷經(jīng)千帆的,從不擔心他有事,加上我也沒閑著,便淡忘了他的事,誰想他居然失蹤了!

  “青溪河上沒一個得他信的嗎?”我忙問。

  “那兩個學(xué)童對外面人說,齊大夫走之前告知他們,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肯定返回。結(jié)果現(xiàn)下到了九月,都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八月里,那兩個沒心的就叫了東街的清平醫(yī)館的去齊家藥堂收藥去。一堂藥讓這兩個雜碎賣了不到一百兩銀子,兩旬前,我出門路過那里去看了,整個藥堂門板都讓卸了一半,里面空空如也?!?p>  我一時失語,心里亂糟糟地。

  對于葉嬤嬤來說,為偏室下處的人`治病從來都不在她的預(yù)算中。齊老頭有個方子,抑制花柳雜癥很有效,一直給偏室下處的人看病抓藥。他走了以后,尚有兩個學(xué)童能幫襯一二,現(xiàn)在他失蹤了,偏室下處的那些可憐的女子便找不到能給她們看病的人,自然重病不治的人就增加了。

  我連聊天的心情都沒有了,繡雯看我低頭不語,安慰我道。

  “齊大夫懸壺濟世,菩薩一樣的人物,不可能有事的,你放心吧。”

  我實在坐不住了,送走了繡雯,向竹間居走去。

藏言

1襄中,現(xiàn)湖北中部,佘國地界上的一個地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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