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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黛問梅

章十二?護(hù)短

尋黛問梅 半枕夏涼 2522 2020-09-12 11:11:00

  話音未落,房門已被推開。紫鵑和雪雁只微怔片刻,就忙著搶上去,擋在黛玉前頭。

  雪雁見那來人身材魁梧,比常人都高大許多,正是那日在興云莊外見到的,跟在李瑛身邊那人。不由得松了口氣,埋怨道:“你這個(gè)人,怎么這樣沒規(guī)矩!進(jìn)來也不先敲個(gè)門!”

  那大漢愣了愣,才望向李瑛,訥訥半天,卻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了。李瑛拍了拍他肩,才轉(zhuǎn)向黛玉道:“傳甲在我家二十年了,我們原也沒叫他守過什么規(guī)矩?!?p>  黛玉一聽便知這大漢是李家老人,不可以等閑家仆相待,垂目笑道:“是雪雁不會說話,表兄勿怪。我們先回去了。”說罷也不看別人,徑自往門外走。雪雁猶有不平之意,卻被紫鵑捅了一把,便不說話了。

  及至門外,雪雁方不服氣道:“明明就是他莽撞,姑娘怎么反說我?”

  黛玉還未開口,紫鵑已斜了她一眼,道:“也不知是怎么長的,這么大了,還是沒心眼!姑娘那是說你么?為了你得罪了表少爺,你還要甩臉子!”見雪雁兀自發(fā)呆,又點(diǎn)了一句道,“姑娘說你‘不會說話’,可沒說你的話說得不對?!?p>  雪雁恍然醒悟,轉(zhuǎn)念又憂心道:“那……其實(shí)表少爺……挺好的,姑娘這么說,豈不是……”

  黛玉淡淡一笑,仍是往前走,一邊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護(hù)短,我也護(hù)短,他身邊的人不能吃虧,難道我就要讓你們吃虧?再說表兄是個(gè)豁達(dá)人,斷不至為了這點(diǎn)子事就吃心的?!?p>  “姑娘說的是!”

  冷不防身后傳來個(gè)聲音,倒把三人都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時(shí),正是方才那大漢。黛玉情知自己三人交談都被他聽了去,不禁微微皺眉,但立刻平復(fù)了神色,目視紫鵑。紫鵑會意,上前一步道:“這位大哥怎么稱呼?可是表少爺還有什么吩咐么?”

  那大漢恭謹(jǐn)躬身道:“我鐵傳甲是個(gè)粗人,不懂得禮數(shù),有驚擾了姑娘的地方,一并在這里賠罪!”

  黛玉聽說,忙笑道:“鐵大哥說哪里的話!表兄都不把你當(dāng)下人看待,我怎敢受你的禮?”

  雪雁這時(shí)也機(jī)靈起來,過去蹲了一福,道:“剛才是我說錯(cuò)了話,冒犯了鐵大哥,我給您賠個(gè)不是?!闭f罷也不管鐵傳甲是何表示,起身跟著黛玉就走了。

  三人回到房中,紫鵑便笑道:“我從前也沒看出來,你竟這么會噎人!”

  雪雁卻又憂心起來,道:“表少爺真不會生氣么?”

  黛玉望著她二人一笑,道:“到了今日,我們?nèi)暨€要看別人臉色過活,還有什么意思!”

  紫鵑二人知道她性子又犯了上來,也不知如何勸,只得當(dāng)沒有這回事罷了。

  接著大半天的工夫,李瑛并不曾過來,那名叫鐵傳甲的大漢亦不見面,只莊上下人送藥送飯,甚是周到殷勤,絲毫沒有冷落她們的意思。雪雁先喜道:“我就說嘛,表少爺才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紫鵑“嗤”的一聲,只白了她一眼,也不搭腔。又聽門上輕輕敲了三下,卻是個(gè)陌生的女聲道:“林姑娘可在么?”

  三人面面相覷,都想不起是誰會來,紫鵑便上去開了門。門簾一掀,見一個(gè)年紀(jì)二十上下的女子俏生生站著,唇角一翹,旖旎無限,開口便如流泉漱玉,令人忘俗:

  “往日只聽詩音姐姐說,她堂妹妹是何等俊逸靈秀的人物,我只道她隨口說著玩兒的,原來世上真有這等好女子,今日一見,我都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話了呢!”

  紫鵑是個(gè)穩(wěn)重的,雖聽她滔滔一番話都是在夸黛玉的意思,還是上前擋在黛玉前頭,并不開口,只上下打量對方。雪雁卻忍不住道:“你現(xiàn)在說的就不少?!?p>  黛玉聽她提到“詩音姐姐”,猛地想起來,當(dāng)初林詩音曾說認(rèn)過一位干妹妹,名叫林仙兒的,也有過引見之意。只是自己這次出莊甚為意外,并沒得空見上一見。如今她倒是親自上門,不知是否林詩音的意思,便帶了三分客氣,笑道:“想來這位就是仙兒姑娘了。既是二姐姐的義妹,也就是我的姐妹?!闭f著端正一禮。

  那林仙兒忙忙地還了禮,過來拉著她手道:“姐姐也是錯(cuò)了,跟我說大妹妹是個(gè)孤高的性子,我還怕貿(mào)然前來,唐突了大妹妹。想不到妹妹如此可親,我一見你,就覺得是前世的緣分,從心眼里喜歡出來呢!”

  黛玉暗中打量林仙兒時(shí),見她蛾眉生翠,杏眼含春,臉蛋兒便如剛剝了皮的煮雞蛋一般幼細(xì),身材纖秾合度,尤其一雙酥胸挺得高高的,倒似怕人看不見,十指如水蔥兒一樣,更顯得指上染的蔻丹刺目的紅,果然是個(gè)絕色的美人,雖不像往日所見大家閨秀那般進(jìn)退合宜,中規(guī)中矩,反倒透出一種活潑潑的新鮮之意。當(dāng)下不由得心想:書中所說“活色生香”,又說“秀色可餐”,想必就是指的她了。

  因笑道:“既如此,我就叫你一聲姐姐了。仙兒姐姐是特地來此么?”

  她想此處是梅氏兄弟居所,看他們和興云莊也不甚親近,林仙兒此來斷不為閑來拜訪。若說求醫(yī)問藥,看林仙兒氣色如常,想來沒病,莫非是陪別人來的?那她為何扔下病人,跑來找自己閑談?

  黛玉原不是一味惡意揣度人的,但在賈府這些年,為求自保,也多生出許多心眼來。看林仙兒見了自己分外熱情,竟有幾分像當(dāng)年鳳姐一般,若說她別無所圖,有誰肯信?

  誰知林仙兒聽了,卻神色不動,仍是十分親熱地握著黛玉的手,道:“妹妹不知道,我是送別人過來的……”

  說到最后,聲音漸漸低下去,倒像是兩姐妹在說悄悄話一般。黛玉尚未解其意,奇道:“是什么人?”

  林仙兒的臉上突然泛起兩朵紅暈,雙眼中水汪汪的,不勝嬌羞之態(tài),卻還笑吟吟地道:“是……是一位少年俠客……他救了我的命,自己卻受了傷,眼下梅二先生正在給他醫(yī)治……”

  黛玉驀地一驚,實(shí)在想不到她如此大膽,這般舉動若在往日,無論自己身在家中還是賈府,定當(dāng)她是與人私奔了。但近日寄居興云莊中,所見人等無不隨性而為,視禮法規(guī)矩如無物,方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或者在這些人眼中,自己方是異類,也未可知。

  當(dāng)下收了驚奇之色,沉吟半晌道:“吉人自有天相……既是俠士,必有深厚福澤,姐姐也不要太憂心了。”

  她本想問林仙兒“為何不去照料這位少年俠客”,又覺于禮數(shù)不合,再想的問話無一不涉人隱私,全沒有能說能勸的。她從未遇到過這種事,一時(shí)間竟把自己為難住了,絞盡腦汁才擠出些安慰言辭,便沒有了后續(xù)。

  林仙兒像是感激得緊,點(diǎn)頭道:“所幸他……傷得不重,梅二先生又是治國圣手,我是不為他憂心的?!闭f著展顏一笑,又道,“你可知道,他和李……李大哥也是好朋友,現(xiàn)下他們正在一塊兒說得熱鬧,我左右插不上,又聽說妹妹在這里,便過來看你了?!?p>  黛玉恍然點(diǎn)頭,知林仙兒不過順路過來做個(gè)人情,心下輕松許多。又想她對表兄的朋友生情,表兄和二姐姐自然要撮合的,倒是一段佳話了。正想著這些沒相干的事,忽聽林仙兒問道:“我聽詩音姐姐說,妹妹和李大哥已訂了親,可有此事?”

  

半枕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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