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放過我吧,我把眼淚都給你?!蓖醭赜米詈笠唤z力氣,擠出了一句話。
話剛說完,他面前的圓目獠牙牛頭青木樽,就突然裂開了,牛頭連著的洞頂,露出一個大窟窿,頃刻間,整個石洞,便完完全全暴露在了青天白日里。
地窖四周密密麻麻的孔洞也終于不堪重負(fù),全部塌陷,露出了石洞背后,深藏已久的秘密。
石洞背后,一池的眼淚波光粼粼,它們聚集起來,就像一灘尚有靈魂的幽靈,又似暗夜魑魅的怨念,在飛揚的塵土間,散發(fā)出幽幽的藍(lán)綠光彩。王池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想這一路走來,大概就是在等今天。
王池趴在地上,等待著“宣判”,兩年了,請給他一個結(jié)果。
兩年前的一個狂風(fēng)天。
街上行人潦草,仿佛沒人愿意留意初冬里,逐漸蕭瑟的景色,他們低頭急行,恨不得變成一坨腳踩風(fēng)火輪的棉花粽子。
一座棗紅高門前掛著兩盞黃燈籠的雙層古樓,正是王池的去處。
這黃燈籠的講究,大概只有行內(nèi)人才知曉——自古“紅燈籠”寓意吉祥和美,安樂團圓;而這“黃燈籠”其實在歷史長河中,也占有一席之地。
它自唐朝太史局欽天監(jiān)內(nèi)設(shè)的幾代陰陽司流傳下來,雖經(jīng)歷朝歷代更迭不斷,也竟沒有消失殆盡。
雖至今尚且沒有主流歷史為證,但在民間,有一流派,一直沿襲著這個習(xí)俗——各地主事者的辦公場所,都要高懸黃燈籠,以示肅穆嚴(yán)謹(jǐn)。說是“陰陽”,實則也是沿襲下來的統(tǒng)一掛名頭銜,而其項目之廣,其實牽扯到的民間詭事,遠(yuǎn)不止于野史流言,更有現(xiàn)今科學(xué)都無法解釋的、深藏在這顆碩大星球上的前程過往。
而這一研究世間詭譎莫測之事的流派,時至今日,就被行內(nèi)人簡單稱作為,黃燈籠。
王池對這沒有丁點兒記憶,因為現(xiàn)下他手里的牛眼淚,來得巧,所以就別說去深究牛眼淚這件離奇怪事的源頭和所謂黃燈籠等等事件的關(guān)聯(lián)了。
但又不巧,王池他遇到的這件牛眼淚事件,正是現(xiàn)下黃燈籠總部急于解決的難題之一。
之所以說王池沒有記憶,是因為遙在他兒時,曾遇到過,但是現(xiàn)在忘記了,只不過因為他當(dāng)時年少無知,對于貪吃貪玩、怎么著不給老爸老媽在游戲廳逮著還記憶猶新之外,其他的,什么眼淚啊,牛啊燈籠啊,一概無暇理會。
王池一手插兜,信步在清冷的大街上,他傲視著眼前霧蒙蒙的街景,看著來往匆匆而過的行人,行人的臉龐紛紛從王池的眼里略過,快速地留下了稍縱即逝的統(tǒng)一的五官面貌。
此時光禿的行道樹,昂首而立,似乎才值得他王池去瞻仰,樹木變成了朝他行禮的標(biāo)兵,迎著他往徐教授家走去。
王池內(nèi)心歡喜,但其實更多的是緊張刺激和激動的心情。
他脖子上掛著一個粗糙的小塑料瓶,瓶子里面是幾滴牛眼淚。這牛眼淚,大概是這幾年最能讓他從混混沌沌的世界里翹首以盼的東西了吧!所以他弄了幾滴掛在胸前,一是珍惜和看重,二是因為要經(jīng)常出入老巢和相關(guān)場所,這東西也能展現(xiàn)自己的身份,也便少說很多介紹自己的廢話。
要說這東西為啥珍貴?能換錢?
還真能。
冷冽的白晝?nèi)疹^下,大門口的黃燈籠,反而讓面前的古樓多了一絲破敗又神秘的意味。
古樓安靜地蟄伏在老城區(qū)靠山一角,附近人煙稀少,因為靠山,所以算是這個城市的邊緣地帶了,特別是南城開發(fā)后,這邊更是鮮少有人來。
但就居住條件來說,這里無疑是個寧靜舒適的好地方,附近衣食住行一應(yīng)需求都基本能滿足,也算方便,除了地理位置偏一點,看著不那么繁榮熱鬧之外,似乎沒啥缺點。
稀稀拉拉的幾個現(xiàn)代感獨立小區(qū)和這棟雙層古樓形成鮮明對比,王池左看右看,不得不佩服教授家的得天獨厚。
風(fēng)水他懂不多,但基本的環(huán)山抱水還是略知一二,這棟古樓后背的山勢綿延起伏,山上的樹木郁郁蔥蔥,所謂風(fēng)水風(fēng)水,古樓顯然在“風(fēng)”字上,就占據(jù)了穩(wěn)態(tài)。再則古樓前方的濱江小河,從主城區(qū)蜿蜒而來,一路迂回流暢,不急不緩。細(xì)看下來,古樓外面還巧妙地修了低矮圍墻,不說在安保功能上作用多大,至少在主流風(fēng)水上,相得益彰。
只是……王池走近一看,古樓門前,一塊赫然大石巍然聳立在大門一側(cè),有點破了這風(fēng)水局的架勢。
看不出來是不是近來才有的,畢竟王池也是第一次到教授家。王池內(nèi)心揣摩著,不一會兒又啞然失笑,這風(fēng)水之說,還是不信才好。
王池的家,在離這棟雙層樓房大概半小時路程的別墅區(qū)。
父母經(jīng)營一個小酒店,還挺來錢,早幾年就盤下了一棟二手別墅,別看是二手,這幾年房價瘋漲,一般人都買不下來。酒店的生意也是一年比一年好,挨著大學(xué)城,一天24小時都爆滿。
本來王池也是安于天命,坐享其成,樂此不疲。直到一次酒店搞擴充裝修,王池家買了旁邊的一個小平房,拆房子的時候,出了點兒事。
彼時王池正在手游上酣暢淋漓,因為剛收了一個女徒弟,正遇多巴胺暴漲時,微信滴滴滴,傳來一個消息——原本擴建的審批手續(xù),來來回回一年多終于下來了,王池找的那個裝修隊也都到位開搞了,結(jié)果因為在搞地基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平房下面的天然地基一高一低,裝修隊準(zhǔn)備挖了重新填的時候,在地基下面,挖到了一頭牛。
王池看微信那邊傳來的圖片,好像是頭牛的骸骨,粗看并不以為然,但是等王池細(xì)細(xì)端詳卻發(fā)現(xiàn)這大牛頭骸骨好像有些蹊蹺,說不定還是個寶貝。
結(jié)果過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除了牛骨,并沒有其他古物件,只是一副獨獨的石骷髏,一頭牛的骷髏,牛頭上的牛角其長無比,但是就像照片上一樣,王池發(fā)現(xiàn)牛的眼睛果然有點奇怪,牛眼睛居然沒有腐化,好好地長在眼骷髏里,還泛著深藍(lán)色的光。
裝修隊的都不敢亂動,王池報了警,就在調(diào)查員來之前,王池偷偷摳下了牛的眼睛。
調(diào)查員盤問了鋪面原房東,原房東說這房子是祖?zhèn)鞯模郧笆亲》浚?000年的時候改成了鋪面,但是當(dāng)時也沒有動過地基,所以并不清楚。
調(diào)查員左右一討論,覺得畢竟是埋在地底下的東西,雖然是頭牛,也不好直接處理了,就聯(lián)系了文物局的人,文物局的人來了也沒說是個啥,就說根據(jù)石骸的特征判斷,目前看來應(yīng)該是個生物遺骸,因為時間太長,其實骨頭已經(jīng)全部石化了,周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墓葬的跡象。
文物局的人走后,牛骨就被調(diào)查員拖走了。
王池波瀾不驚地送走了眾多看客民眾,回到家立馬掏出那顆牛眼睛。
軟軟的眼球,似乎還是現(xiàn)成的生物軟組織,這么多年了,骨頭都石化了,眼睛居然還是個肉球?
王池一時詫異,在窗前仔細(xì)觀察。這糙漢子一點都不講究,面對這牛眼,竟把那眼球捏在指端,來回揉捏,不帶一絲害怕的,像對待一坨面團子。
越捏越不對勁,通體發(fā)藍(lán)的眼珠子越來越亮,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原本深藍(lán)色的球體慢慢變成亮亮的海藍(lán)色,正中間淺灰色的瞳孔就像浮游的大蟲子,在當(dāng)中自在地飄蕩著。
2.
古樓大門的外面一層是木制門,里面還嵌了一道雙層防盜門,王池不禁唏噓。
此刻大門正半開著等待著王池。
和教授約定的時間一致,王池看看手表,三點一刻。
“教授?”王池小心翼翼地探問被屏風(fēng)遮擋的次廳,似乎沒人,“教授你在嗎?我是王池哩!”王池放大了詢問的聲音,邊問邊向里面走去。大廳空空蕩蕩,和外觀不同,這房子里并沒有預(yù)想的書香案臺,古色古香,擺設(shè)有點過于簡單的意思了,因為除了屏風(fēng),入眼再無東西。
“帶來沒有?”教授聲音略顯疲憊。
“帶來了,帶來了…”王池拽著事先放在褲兜里眾多玻璃瓶中的一瓶,站在屏風(fēng)一側(cè)看著里面正半躺著的徐教授。
“隨我進(jìn)去?!苯淌谖⑽⒈犃吮犙?,哼哧一聲起身,往身后的一個暗門里走去。
為什么說是暗門,莫非有什么機關(guān)暗器、內(nèi)藏舉世珍寶之類?珍寶先不說,倒是因為這個小房間打遠(yuǎn)看,比一般的內(nèi)廳房門會矮小很多,就像是一個為兒童設(shè)置的房間,成人進(jìn)去必須得彎腰埋頭不可,所以更像一個容易遮蔽的小暗門。
王池?zé)o心細(xì)想,躡步跟上,他知道這是到了要見大世面的時候了,畢竟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和徐教授當(dāng)面交易的機會。
王池暗自清了清嗓子,彎著腰抬眼往房間里張望。
里間倒是沒有什么金銀玉器,也因為光線很暗,四周都是黑乎乎的看不很清楚,即便有什么寶貝,想必也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房內(nèi)好像也沒有窗戶,王池進(jìn)房間后,看著同樣低矮的四周,但是堂內(nèi)怎么也比房門高點兒,勉勉強強能站直。
頭頂?shù)募t色燈泡,張揚地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給房里的一切都籠罩著霧蒙蒙的陰影,陳設(shè)同樣無言可表,幾個盛東西的小罐子,有的是碗狀,有的如壺狀,還有的看不清楚具體的形狀。除此之外,房內(nèi)還有一頭牛。
王池是內(nèi)行人,當(dāng)然知道教授這次能見他,一定是對他有著足夠的信任,買賣多了,知道我王池不缺斤少兩,質(zhì)量又過硬,畢竟現(xiàn)如今在煙城,王池幾乎成了這個行業(yè)的壟斷巨頭,業(yè)內(nèi)的多少都得給點面子,那不然我能見著這頭牛么?王池心想。
面前是一座牛雕像,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座牛樽,該是青銅材質(zhì),牛尾巴上還有一頭老虎,正齜牙咧嘴,咬著牛臀部。而牛的眼睛正閃閃發(fā)光,在紅燈下面看著越發(fā)詭異。
牛眼睛里的光源似乎很深邃,即便在紅色光源下,也從里到外,幽幽泛著黃藍(lán)色的光。因為你能看見牛眼底里,黃藍(lán)交界處,有一片蔚藍(lán)色的海,海面時而安詳恬靜,時而驚濤駭浪。
王池看得入神,想起了自己那顆牛眼珠子,和我那顆有點像,王池心想,但我那顆牛眼珠無論是色澤,還是大小,都無法和眼前這個牛眼睛相提并論。
王池暗自比較著,總覺得這顆眼睛和自己那顆,應(yīng)該是一個品種。陷入沉思后,他完全沒聽見旁邊的教授一直不停的咳嗽聲,仿佛入了定。
王池一動不動,思緒念頭開始胡亂交叉,他的大腦開始穿行在無數(shù)零碎的有記憶或者無記憶的話語和畫面里,其中有些思緒能激起他的反應(yīng),更多的思緒就像柳絮,無謂想起,也無從想起。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池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直到王池眼見著牛眼睛,淌下了藍(lán)色的眼淚,王池才緩過神來。
王池看著海水從牛眼角里溢出來了,一直從純純的藍(lán)色,變成黑乎乎的液體滴在牛樽下方的小器皿里。
“徐教授,想不到您這頭假牛,也能流眼淚???”說完又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教授白了他一眼,“把那個壺遞給我。”
教授說完還不知為何,冷漠地笑了笑。
王池內(nèi)心不由得對教授有點失望,眼前的教授和自己設(shè)想的平易近人的教授,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看來這以后的生意還是不好做啊。
王池手上精巧的小壺重量還不輕,看著也就巴掌大,提在手里,卻如同拿了一個足足有十斤左右的大物件兒一樣。
教授從西裝口袋里拿了一副薄薄的膠質(zhì)手套戴上,打開了先前的玻璃藥瓶,接著把藥水順著壺嘴倒了進(jìn)去,“這是半年的量吧?”
“嗯?嗯……對,差不多,幾頭?!y(tǒng)共,就,就這么多。”王池不自覺往后挪了挪,一動不動地看著牛眼睛,還在流,這藍(lán)眼睛可真漂亮。他知道這哪是半年的,就兩個月的量,這教授到底懂不懂,王池事先把牛眼淚分瓶而裝,沒想到弄拙成巧糊弄了教授。既然你說是半年,我當(dāng)然覺得好了,一來既不用費時費力再去收集眼淚,二來還順手能多換點錢。
“徐教授,這耳壺還裝啥了這么重?”王池疑惑道。
“不是裝的東西重,而是這壺本身密度大,說了你也不懂?!苯淌跊]好氣地解釋道。
教授把倒完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對著牛頭作揖,接著又把耳壺上下輕輕搖晃了幾下,最后對著牛耳朵那里,順著倒了進(jìn)去。
但是牛完全沒動靜了,按照王池的經(jīng)驗,藥水和牛耳朵里耳蝸混合后,現(xiàn)在牛眼淚應(yīng)該止不住地流了,怎么回事這家伙兒不動呢?王池疑惑地看向教授?!敖淌?,怎么剛才進(jìn)來的時候還在流眼淚,這反而加量了又不流了呢?”
教授還在咳個不停,又自顧自的坐在了牛頭一側(cè)的矮板凳上,“剛才流的是半成品,咳咳,混合后該出成品的,可這次…怎么的呢?”
王池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教授…那個,那可如何是好呢?我……”王池怕教授懷疑自己,急于辯解,內(nèi)心卻在揣摩之前經(jīng)手的幾次牛眼淚,純度絕對沒問題,是不是量少了點?必須要半年的?
王池正欲交出余下的瓶子時,教授突然說道:“我,咳咳,知道,我們合同上寫的半年量……以前,以前也這么多,我估得出來?!苯淌谡?jīng)危坐,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時而因咳嗽抖動的身體,也沒有讓他放下防備。
王池覺得蹊蹺,就單純量上說的話,上次郵寄送來的明顯比這個多。但既然教授這么說,王池也懶得解釋了。
“對了,我耳蝸快用完了?!苯淌趶阶哉酒鹕恚髲d走去。
王池悻悻跟上,話說王池還打算在這小暗房里研究研究呢,現(xiàn)下只好捏住好奇的心思。
“徐教授,這耳蝸也是要更換的?。俊蓖醭夭⒉恢肋@假耳蝸也有壽命。
教授回頭盯著他看了會兒并沒有答話,半晌才說:“你不知道?”
“這……我也沒聽您說過不是,呵呵?!?p> “這樣,你去里邊兒拿口大碗出來,隨便地上一口就行?!苯淌谧谄溜L(fēng)后的藤椅上說。
王池眨巴眼跑進(jìn)去四處瞧,這里頭莫非有什么講究?王池拿了一口靠近牛樽的體積偏大的瓷碗,鍋里面還有點泥巴一樣的東西。
“你拿到你們那兒,去做耳蝸?!苯淌诘目谖遣蝗莘终f。
“我?可,這我不會啊!教授。或者,您教教我?”
“我這身體不行了,咳咳,沒力氣做了,這樣,你先拿回去試試,用你弄那眼淚的方法試試。”教授邊說邊從包里摸出手機,“10萬塊,轉(zhuǎn)給你了,你看下,明天再給你轉(zhuǎn)5萬,這5萬算是耳蝸的實驗費,要是研究出來了還有多的。”
那可得收著,“要是研究不出來呢?”王池哪會做什么耳蝸,現(xiàn)在只能打算按照提純眼淚的辦法試試,可是提純的原料是什么都不知道,“用什么做呢教授?您可得給我個原材料吧!”
“原材料?原材料你自己去你放牛那里找!就算是牛屎,你也得給我試試!”
王池哪敢再多嘴,這教授敢情是咳得躁郁了吧,脾氣不好得很。回去的路上王池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教授之前一直沒提過要我們供耳蝸,還說過涉及機密項目,耳蝸等附件不能對外交流,教授作為黃燈籠內(nèi)部人員,該是他們自己做耳蝸的,怎么今天讓我去做?再說他怎么會不知道原材料是啥?
要說這耳蝸,其實只是一個二級材料的代名詞,是黃燈籠一派的分支,在牛眼淚這件事件上,研究出來的一種分解劑,據(jù)說可以把特定牛眼淚進(jìn)行高效分解,產(chǎn)生大量的致幻劑。而這種致幻劑,并非作用于人,而是作用于牛。它分解而成的微型亞原子,通過某種方法,能激發(fā)宿主強大的自我意識,并且運用感性思維直接產(chǎn)生生物物化作用,甚至顛倒客觀世界。
這東西凝固下來,形狀就如同螺旋的耳蝸狀。
只是這教授不知今日為何找他王池做耳蝸,直接找黃燈籠不是更好?
從大門出來,王池手里拎著一口碗,怎么看怎么不好看。
為什么這次出不來混合牛眼淚了?教授是不是在耍我。王池暗自想著,一邊就做好了打算,在古樓拐角一側(cè)小心放好瓷碗,兀自趴在了大廳右側(cè)的窗口處往里瞧,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剛才還亮堂的大廳,此刻黑作一團,就像黑漆漆的深夜沒有被一絲光照侵染的樣子,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屋內(nèi)整個被一坨濃稠的黑色迷霧籠罩著了,繼而屋內(nèi)又發(fā)出了哐當(dāng)?shù)穆曧懀鞘裁礀|西碎了。(耳壺)
王池嚇得要死,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屋子里全黑了?可是越怕越興奮,在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觀摩觀摩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教授的慘叫聲,聲音好像還是從二樓傳來的。
王池抱起碗就沖到門口,大力地敲了敲門,心想可別出什么意外啊。
敲了幾下,門開了,王池看著教授好好地站在眼前,身后的屏風(fēng)也好好地立在那兒,完全沒有迷霧的痕跡,只是不知道屏風(fēng)后面是什么天地,王池好奇地指了指屏風(fēng),看向教授,說:“剛才……”
“你耳蝸都做出來了?”教授好像有點不高興。
“沒沒,我剛才好像聽見您……?”
“走吧,回去吧,耳蝸如果做不出來就趕緊先弄眼淚?!苯淌谝馕渡铋L地看著王池,眼睛一眨不眨。
王池急忙應(yīng)承著,點頭哈腰、一步一回頭地告辭了。
3.
電話通了,是花花溫柔的聲音,“老同學(xué),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王池在回去的路上想到了同在煙城的老同學(xué)花花,上學(xué)時,她老愛給王池講一些她小時候經(jīng)歷的怪事,有板有眼的,王池也是從花花那里得知了黃燈籠一派的事情。
王池把教授給他做耳蝸的碗,順手丟在了酒店,他根本無心管這東西,反正5萬塊到手了,先拖拖再說。
他倒是對那詭異的迷霧興趣很大。王池記得上學(xué)時,花花有一次說到過一個迷霧的事情,當(dāng)時把王池嚇得夠嗆,現(xiàn)下牛眼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做得出來的,所以他想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其實之前遇上眼珠子那事兒,就想找她問問的,但總覺得這畢竟是個賺錢的秘密,也不是很想告訴外人,但這次又遇上個“迷霧”,倒也記不清是不是都在花花的故事里出現(xiàn)過,但是總歸這是個聊天的機會啊,“要不然我們見一面吧?我請你喝東西,敘敘舊?。 ?p> “嗯…”花花似乎有點猶豫,“我還在上班呢,可能沒時間啊?!钡沁€沒等王池說話花花馬上又說,“6點下班,你過來嗎?南海路23號。”
花花記得這個花里胡哨的同學(xué),不管是穿著還是說話,都有荒腔走板的喜慶勁,見見面敘敘舊也無妨啊?;ɑ菚r還挺樂呵逗他的,也是因為花花有點姿色,王池也樂得被逗。
南海路位于煙城新城東南方向,是貫穿老城新城的必經(jīng)之路,得名于最南邊一條寬闊的江——南海。
繁華的新城早就擺脫了老城區(qū)古樸秀麗的格調(diào),高樓林立間,盡是穿行而過的車輛和忙碌的人群。
早上江上起霧的時候,這條路就會異常得漂亮,在鱗次櫛比的行道樹間,朦朦朧朧的水霧彌漫,讓高處該亮堂的大廈,明亮干凈,也讓地上穿行的汽車,迅速隱藏。
由于地理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南邊并未有如同老城區(qū)較嚴(yán)重的霧霾。因為水霧不同于霧霾,它會有一種想讓人深呼吸的清爽感。
很多城里城外的人,都迅速往新城扎堆,一方風(fēng)水一方人,新城里的人,似乎結(jié)合了大都市的快節(jié)奏和溫溫和和的江南范,動靜相宜。私以為新城里的人,還大多帶著且管它天南地北、我自任意西東的瀟灑勁兒。
就好像花花。
“還記得吧?”花花吮了一口瓷杯里的咖啡,睜著大眼睛看向王池,“有一次你聽了我的故事,從凳子上摔下來把手摔骨折了?!被ɑㄌ翎叺乜粗耆珱]有多年不見的尷尬。
王池聽罷笑笑說:“可不是,你可嚇?biāo)牢伊水?dāng)時,對了,那你當(dāng)時講的是真事兒嗎?”
花花抿著嘴皮子篤定地說:“當(dāng)然是真的,真的才嚇人呢,你要讓我編我可編不出來?!?p> “那個…你還記得你有一次…給我講的一個迷霧的故事嗎?你再給我講講?”
“是黃燈籠搞的那件事么?”花花記憶清楚。
“嗯?好像是?!蓖醭匕櫚櫭碱^,有點說不上來的緊張。
花花道:
“我是在城邊的村子里長大的,小時候,每逢周末,我父母才從城里放假回來看我,平時我都是跟我奶奶爺爺住。
“有一次放暑假的早上,我被熱醒了,可我眼睛剛睜開,就看見爺爺奶奶站在床頭眼睛面無表情地盯著我,我喊他們,他們也不理我,等我爬起床,他們就端著一碗渾濁的水讓我喝。
“我看見水里有一個黃色的三角形一樣的東西,我當(dāng)然不喝啦,可是他倆掰開我的嘴,給我灌了下去……我喝了后很難受,又熱,就想著去院子里透透氣,可我開門什么都看不見,眼前全是霧氣,黑色的霧氣,隱約能看到天空是藍(lán)色的吧,我用手撥了撥,向前走了走,什么都沒有,我憑記憶走到院子里的那棵梨樹下,可我也摸不到樹,我接著想往屋子里走,原本我以為屋子也會不見了,可是我摸到了房門,進(jìn)去了,然后就暈過去了。
“醒來后,我爸爸正抱著我,我那時候已經(jīng)8歲多了吧,我感覺到爸爸抱得很吃力,便掙脫著想下來,可是爸爸不讓,他死死地抱著我,我動不了,就哭了,哭著哭著我又昏睡過去了…
“等我再次醒來,我發(fā)現(xiàn)我正靠在一面墻邊,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見四周的情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覺得我是不是又在迷霧里面,于是就起身試圖往前走,可是,可是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雙腳雙手,都被很粗的麻繩綁著,根本無法動彈。然后我就使勁往我身后的墻靠,我還記得那面墻,冰冰的,就像冰塊。我就使勁往后靠,突然,墻好像凹進(jìn)去了,又變得軟軟的,我就回頭用手摸,摸到了一個毛毛的布一樣的東西,可是周圍太黑我看不見,我太害怕就往旁邊爬,我用手肘不停地支撐著往前爬,我想遠(yuǎn)離那面墻,突然我身前砸下一個很重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它就是那樣突然從上方砸下來的…”
花花的語氣很平淡,像是用的同一種語調(diào),念著一個遙遠(yuǎn)的故事。
“你要知道,我當(dāng)時才八歲,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來的力氣,竟然直接從那東西上面,爬了過去?!?p> “那是個什么東西?”王池焦急地問。
“是個死人。”花花聲音低沉,雙眼木訥地盯著王池。
“然后呢?”
“迷霧散了,我看見我正在一個死人坑里面,我周圍,全都是死人,幾乎所有的死人都被綁了雙手雙腳?!被ɑ蛄艘豢诳Х?,語氣溫和地說道。
“我當(dāng)時嚇得都快昏厥過去了,迷迷糊糊間,我記得我還在求生,我不停地往坑邊爬,終于摸到了泥土,可是坑太深,上面的霧氣還未完全消散,我并不能看清楚坑外面的情況,我就一直抓著一塊樹根,等待救援。
“后來應(yīng)該是我的爸爸找到了我。等我醒來后,我發(fā)現(xiàn)我躺在床上,我問我家里人,但是他們都說我發(fā)高燒,燒糊涂了做的夢。不管我怎么追問,他們都這樣說……有一天,我奶奶又拿出那個黃符水,讓我喝,我一把把碗摔在了地上,我奶奶大哭說:鬼還沒從我孫女身上下來呀!這可怎么辦!
“原來他們讓我喝道士做的符水,是為了驅(qū)鬼,可我自己知道,我并沒有鬼上身……后來我還去村里找過,但是沒有找到死人坑,可能是被人填埋了吧?!?p> “這個死人坑……會不會真的是你做的夢?”
“不是,因為我手上腳上,分明有被綁過的印記?!?p> 王池聽后長吸了一口氣,這世間無奇不有,“難道死了那么多人,沒有調(diào)查員調(diào)查嗎?那些人難道平白就消失了?”
“沒有,沒有調(diào)查員來過,我們村里也沒有少人,我也不清楚,總之就是不了了之。直到后來,一個自稱是黃燈籠派的人找到了我。那都是我十五六歲時候的事情了?!被ɑㄕf到這兒,歪了歪頭,眼神逐漸迷離起來。
“跟他們接觸后,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死人坑是真的存在的,只不過,也許里面死的不是人而已?!?p>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你當(dāng)時太小,眼花了?”
“不盡然,其實這件事還關(guān)乎到一個族群。你聽過牛族人嗎?”
王池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難道這件事真的和自己遇到過的這些事有關(guān)?“牛族為何?”
“我也是聽黃燈籠說的,據(jù)說在夏商時期,商人率先掌握了青銅制造之術(shù),當(dāng)時征服了華北地區(qū)稱了王,但其實這商朝的人都主要是從蒙古過來的,雖然后來大多數(shù)都漢化了,但是有一小部分,其實是混合了中東蒙古和中原的血脈,這里面就有牛族人。而且在牛族部落有一個習(xí)慣,就是他們吃穿住行一概都會和牛一起,他們認(rèn)為牛不僅勇猛無敵,又能安和俯首,既能御敵,也能保命。所以在牛族,他們身上都有一些同化了的圖騰或者裝飾,來展現(xiàn)他們的信仰。但是這和我們現(xiàn)在已知的伊斯蘭教不一樣,雖然從根本上有點相似,但是其實實質(zhì)上是不同的,因為……”
“因為啥?”
“因為牛族人,他們已經(jīng)和牛靈魂相通了?!?p> 王池笑出了聲,這話怎么聽怎么奇怪,“和牛靈魂相通?”
“是的,你別不信,這樣吧,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和我走一趟,我?guī)闳タ纯?,你知道嗎?那個死人坑,其實就是黃燈籠派一手策劃的。”花花神秘地說道。
“你跟我去看看吧,正好我也好久沒回老家了?!?p> 王池愣了一下,心里盤算著反正最近店里沒啥事兒,至于那耳蝸,就什么時候想起什么時候再說吧。
王池屏蔽著自己腦袋里的亂麻,在腦海里用一支馬克筆,不停地在那些瑣碎的文字上,涂涂抹抹。定了,去,就當(dāng)旅游唄,說不定還能解開心里的謎團,再說,花花說的這么神乎其神,怎么著都得去看看再說。
王池說:“其實最近我遇到一些事兒,感覺不能用科學(xué)解釋,現(xiàn)在我有種感覺,就是你,或許是我的靈魂導(dǎo)師,能帶領(lǐng)我,解決我心中的困惑,所以我必須和你去看看。”
王池說完就抬頭看著花花,他看著花花大大的眼睛,可在她眼神中,王池卻看到了縹緲的神色,好像花花正看著王池,又好像正略過王池,看向遠(yuǎn)處。
“可以,反正那邊我也挺熟,你要是想拐賣我,我也找得到路。”花花突然看著王池狡黠地回答道,隨后又低頭喝了口咖啡。
“放心吧,我倆老同學(xué)一路探秘作伴多好玩??!可是,你得答應(yīng)幫我。”
“我怎么幫你啊,你說清楚點?!?p> “幫我?guī)穯h,你告訴我的所有地方,我都想去,順便回憶回憶你的美好童年!”王池說完有點尷尬,這算哪門子美好童年啊。
倒是花花不在意,彎彎的笑眼看著王池。
4.
次日清晨,王池打點好小酒店,給老爸交代了幾句就驅(qū)車前往老巢。
王池打算下午再和花花同行去她老家。因為出發(fā)前,他還想再去看看那幾頭電子牛,這畢竟是靠自己雙手打拼出來的新興事業(yè),怎么著也得安頓好再說,畢竟這次和花花是是去見鬼的,萬一有去無回,也不能白白就交代了。
老巢就在煙城以西,遠(yuǎn)離都市喧囂俗塵紛擾的地方。西邊天空開闊,地廣物稀,附近的幾個廢舊廠房,倒成了最好的掩體。
王池每每開往此處,都覺心神蕩漾,美不勝收。至于他王池是怎么找到這個秘密基地、又是如何干起這樁買賣的,這還要從他得到那顆牛眼珠子說起。
原來王池在得到那顆牛眼珠子后,一直暗地里在找懂行的人,這事兒不能明著來,雖說那石牛已經(jīng)被判定就只是個死牛遺骸了,扣一顆死牛眼珠子,不是違法的事情吧?
但是畢竟他也是偷偷扣下來的,這眼珠子能發(fā)亮就一定不一般,王池斷定牛眼一定有它的價值,就算不是滄海遺珠舉世珍寶,也一定是個什么乖乖小寶貝。
王池打聽到古時候祭祀獻(xiàn)祭的時候,會有用牛的說法,說不定這個牛眼珠子就是當(dāng)時的皇族貴胄安在上面的一顆夜明珠。
但是后來經(jīng)過他自己來回比對,才發(fā)現(xiàn),這牛眼珠,并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夜明珠,天然的夜明珠,里面其實是螢石粉,并且質(zhì)地堅硬,不會有這種軟軟的生物體組織的質(zhì)感。
但是眼珠里面確實是摻雜了一些會發(fā)光的東西,在自然光的照射下,光亮持久。
“還是說,是什么人研究出了一個軟軟的夜明珠,神似眼球,再安在了牛身上?”王池嘀咕著?!翱蛇@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天晚上,王池家的門鈴響了,傭人開門后小聲通知王池,說是有一個老大爺找他。
沒錯,來的人正是黃燈籠派的人。
原來黃燈籠派根據(jù)螢石粉夜晚追蹤的功能,輕而易舉就通過牛眼珠找到了王池家。
“王池先生,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大家庭。我相信,一定是眼淚選中了你?!秉S燈籠派來人毫不含糊,直奔主題。
王池把車停在了一化工廠門口,徑直走到了化工廠旁邊的一個樹林內(nèi),老巢俯首于密密麻麻的沖天大樹下,粗看并不打眼,大門更是荒廢老舊,就像很多樹林里都會有的一個小石柱一樣,外覆青苔,只不過這個石頭柱子,相對體積更大點。
王池熟練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石門上的鐵鏈,然后兩腳立身于石柱前隱蔽著的陰陽兩點處,王池拿出門禁卡,對著陰陽交匯的正中心刷了一下,果然,石柱子內(nèi)設(shè)機關(guān)耦合而開,原本還是堅硬如鐵的石門,一隅突然轉(zhuǎn)換成透明質(zhì)地,露出下方老巢大門。
王池進(jìn)老巢后,再刷門禁卡,只見石門外,一切恢復(fù)如初。
過往同事紛紛彎腰和他打招呼?,F(xiàn)下,王池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才幾天沒來,同事們的脖子上竟然都和他一樣,帶著一個裝了牛眼淚的玻璃瓶。
老巢眼淚搜集室內(nèi),黃燈籠派的莊莊,正緊皺眉頭,托曬沉思,看到王池來了,連忙上前攀談。
“王池,眼淚出問題了。”
王池瞪大雙眼,看著莊莊:“出什么問題了?”
“上次你拿了一批眼淚走后,隔天就出問題了,系統(tǒng)故障,你看這兒?!鼻f莊指著搜集室玻璃間內(nèi)僅存的兩頭電子小藍(lán)牛。
“你給我們的牛眼珠已經(jīng)報廢了?!鼻f莊細(xì)聲細(xì)語地說。
“怎么會這樣呢?那天我走起還好好的。”王池端詳著眼前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小藍(lán)牛,藍(lán)牛頭頂連接處的牛眼睛原石,毫無規(guī)律地在閃爍。
“是不是里面的螢石出了問題?照理說應(yīng)該不會啊。”
“可能是輔助材料的問題。我已經(jīng)研究半天了,我覺得,應(yīng)該是耳蝸的問題,黃燈籠給我的耳蝸,好像和以前不一樣?!?p> “以前不一直是你在對接嗎?會出什么問題?”王池詢問道。
莊莊嘆了口氣:“哎,你不知道,最近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每當(dāng)我提出要原材料或者更新設(shè)備的時候,上面的總是找故推脫,我猜想,可能,可能他們想放棄這個事情了。現(xiàn)在,更是已經(jīng)完全不和我們聯(lián)系,這個老巢,已經(jīng)名存實亡了,不過據(jù)我了解,還有一個機會可以扭轉(zhuǎn)這個局面,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王池聽得糊里糊涂的,“不是,我沒聽明白,為什么黃燈籠要放棄?”
“據(jù)我了解,這個眼淚事件,被第三方介入了,導(dǎo)致現(xiàn)在黃燈籠內(nèi)部出現(xiàn)了一點問題,絕大部分都認(rèn)為該放棄,只有黃燈籠的主事者和小部分跟隨者在堅持。”
“主事者現(xiàn)在知道身份了嗎?”王池想到自己最開始進(jìn)黃燈籠的過程,也只是和二級干部見了面,后來才得知這黃燈籠一派主事者身份是完全絕密的。
“嗯,我知道了。但是他現(xiàn)在我們也聯(lián)系不上,就怕他出事,黃燈籠內(nèi)訌,再沒有主事者的話,大概就完了?!鼻f莊帶著哭腔說道。
本來順風(fēng)順?biāo)О倌辏瑳]想到到了科技發(fā)達(dá)的現(xiàn)代,絕密的身份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綻。王池追問莊莊主事者的身份,莊莊竟然說:“主事者,其實就是徐教授?!?p> “不會吧,我才見過他沒幾天,怎么會突然出事的?”說完又想起那天和徐教授的見面,頻頻咳嗽的徐教授儼然就是一個脆弱的對手啊?!澳銊偛耪f,有個扭轉(zhuǎn)的機會?是什么意思?”
“我們懷疑徐教授被控制了,你那天去過他家,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有?!蓖醭匕寻l(fā)現(xiàn)迷霧的事情講給了莊莊,還表示自己對于徐教授本人竟然是主事人感到非常詫異,“實話說,徐教授看著不像是一個主持大局的人?!?p> 莊莊搖頭笑笑說:“大局,有些大局,可能只有那樣的人才能主持,因為你能輕易看到他情緒上的弱點和不安,也能輕易看到他的驚世才能和樸實初心,他們來傳承陰陽司黃燈籠派,實則是最好不過的人選?!鼻f莊很篤定。
王池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畢竟那日的徐教授,除了轉(zhuǎn)賬那會兒,其余的是真的不能讓他王池信服。
“對了,這個老巢可能暫時就得由你我來管理一陣了?!鼻f莊說完轉(zhuǎn)身拿出一張地圖,“這是老巢的詳細(xì)地圖,有一些暗門機關(guān),你需要注意一下。再者,我留守老巢,你可能要再去一趟徐教授家,找一下有沒有什么線索,因為黃燈籠那邊現(xiàn)在被好事者占領(lǐng)了,我們都進(jìn)不去,只有從徐教授家突破,順便你得把他牛頭房的材料帶回來,我們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自己制作耳蝸。”
王池從老巢出來后,還是決定先跟著花花去她老家一趟,畢竟說好了的,至于徐教授家,王池給莊莊說三天后再去,已經(jīng)被占領(lǐng)了,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5.
“拐進(jìn)那條小路。”花花手指著前方工業(yè)園區(qū)的一條岔路口說道?;ɑǖ睦霞移鋵嶋x老巢不遠(yuǎn),都在城西一片。
“這幾年變化挺大的吧?村里還有人嗎?”王池突然有點感慨。
“我去年春節(jié)回去過一次,沒什么人了,周圍零散的鄰居幾乎都搬空了,好多都只剩下了空方空地,我回去也只是打掃一下,給祖先上個墳…”
“繞過這個小山頭,下到一條河邊就到了。”
王池平日很少開到山村里,倒是領(lǐng)略了山路的艱難,這里又和老巢那邊完全是兩個天地,完全沒有比較開闊點的地方,都是泥坑路,急彎又多,還好山不高,車少,不然開著都有點心虛呢。
溪水潺潺,風(fēng)光旖旎??!王池下車看見眼前的景色,想不到這重重小山腳下,還有這么一條蜿蜒悠長的小溪水。
“走吧,我家就在前面。”
竹林里,是一座青灰色的磚房,年代很久的樣子。房頭掛著早已干枯的玉米干棒子,房前有一個小院子,院子里空無一物。
房子正面可以看到三個房間,兩頭兩個應(yīng)該是臥房,敞開著并沒上鎖,居中間位置的房間里,擺放著一張大圓桌和三把藤椅,左邊石頭墻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的黑白相片,看樣子,應(yīng)該是遺像。王池進(jìn)到中間內(nèi)堂,順勢坐下,也不便多問,順手摸了摸桌子,居然沒有很厚的灰塵。
花花似乎看出了王池的疑惑,但是似乎也沒打算解釋。
倒是王池先解釋上了:“花花我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你想聽嗎?”王池把在教授家看到迷霧的事說了一遍,除了這個當(dāng)然沒說其他。
花花表示很無語,“不會是你眼花吧?就因為這個困擾你啊?你也太…”花花沒有接著表達(dá)她的不屑之情,克制了一下,在桌子那頭坐下,笑著望著王池。
“這難道不可怕、不離奇嗎?”,王池驚訝花花居然一點都不覺得不可思議,但又轉(zhuǎn)念一想,花花童年的經(jīng)歷那么豐富,不足為奇也難怪。
“當(dāng)然除了這個,還有一些怪事,這些怪事呢,讓我陷入到一些解釋不清楚的事情里面,甚至讓我懷疑起自己原本堅信不疑的一些事情…所以…”王池講得很認(rèn)真,也很認(rèn)真地進(jìn)行了重要事件規(guī)避。
花花并沒有很吃驚的樣子,只是笑了笑說道:“所以你跟著我來,算是來對了。其實吧,雖然我童年的很多事情現(xiàn)在想來,都會被蒙上像霧一樣的東西,但是唯獨那些怪事,卻又是歷歷在目,記得清清楚楚?!被ɑǖ芍浑p大眼睛,少見地變得很焦急地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唯獨那些事我記得那么清楚,就好像是剛發(fā)生的,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每天起床,腦袋里都會有這些事情的片段出現(xiàn)。”
“???是不是太恐怖對你心理造成陰影了?”
“我想應(yīng)該不是吧,起初我也這樣懷疑過,但是你知道嗎?我每天腦袋里閃現(xiàn)的這些片段,就像我每天要洗臉?biāo)⒀酪粯?,是沒有感情色彩的,也是必須會去回憶的事情。但它們是無心的事情,又怎么會有陰影?!被ɑù瓜骂^。
王池試圖打斷她的難過,對花花豎起大拇指說:“百折不撓。”
花花笑著看了看王池,深呼一口氣,轉(zhuǎn)身起立指著房間后墻的磚頭說,“你看這兒?!蓖醭睾傻乜催^去。
花花走過去一腳踢開了墻,磚墻呈現(xiàn)半開的樣子,盡然是個門!
“你…力氣這么大?”王池好像更好奇花花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
“進(jìn)去吧,里面有你想看的東西?!?p> 王池又激動又恐懼地走近了那個門。
是迷霧,“怎么這么大的霧?誒,是你小時候經(jīng)歷的那個霧嗎?花花,你家這磚門挺有意思啊!”
“不是,只是水汽而已,你別緊張。其實像我們老家這種地方,鬼魅橫行,沒點兒藏身的地方活不久的。
“這個臺階是通向地下的,房子后面是一個水池,這里面很潮濕,你注意一點下樓梯?!?p> 花花在身后看著王池,王池站著不敢往下走,回頭看花花,可是由于背光,他只能看到花花的輪廓,兩條側(cè)扎的辮子,一動不動,“要不,你走前面,畢竟你熟悉一點?!蓖醭赝蝗徽f道。
花花快速地走到王池下面的階梯,一聲不吭徑自往下走。
“你家為什么會有一個地下室?”王池在身后看著快速遠(yuǎn)去的花花的背影問道?!盎ɑ懵c,等等我?。 ?p> “你不是想知道我小時候經(jīng)歷過的事情嗎?我?guī)憧纯窗。 ?p> 不知道樓梯有多少層,且并沒有拐彎或者往上的跡象,王池一步步跟著花花在一片霧氣里,往地下走去。
霧氣在臉上的濕冷感逐漸消失,下了可能十來分鐘,終于到了一塊平地上,周圍的泥土氣味越來越重,王池知道花花小時候住的地方很神奇,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古怪,“花花,這個樓梯是你家人修的嗎?修這么長干嘛呢?藏身的話可以多弄點洞,可沒必要挖個這么深的吧?還是這地下放了啥寶貝?搞得這么深!”
王池并沒有聽見花花的回復(fù),因為在地下面,樓梯的角度也是一直傾斜往下,所以靠地窖口的光大概只能照到垂直十來米的樣子,再往下是黑乎乎一片,現(xiàn)下他們所在的平地,根本沒有光照?!盎ɑǎ俊?p> 王池往四周躡步繞圈走了走,沒有看見花花,也沒聽見腳步聲了。接著他迅速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照所及,也沒有看見花花的身影,這是個小地窖的樣子,周圍好像都沒有路了。
他努力回想剛才前方的身影,可是剛才花花似乎走得很快,王池腦袋里只剩下了她噠噠的腳步聲,再無其他。
尋思了一會兒他還是打算回到地面,別一會兒真的鬼魅出來了。剛邁步向上走了兩個臺階,就聽見身后有個聲音:“別走,你過來?!?p> 聲音很輕,很輕,真的很輕,輕得就像是誰在腦神經(jīng)上面彈了一下,沒有入耳的聲音,卻有很清楚的共鳴。
“花花?”王池知道不是花花在叫她,因為這根本是個男人的聲音,王池突然聯(lián)想起莊莊的聲音,細(xì)聲細(xì)氣地倒是有點像呢。
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希望是花花在喊他。完了完了,鬼來了,王池的腿哆嗦個不停。
王池舉著手機四處照,一晃而過的角落里好像有個什么東西在動?
“我讓你過來?!庇质悄莻€男人在說話。
“去…去哪里啊?”王池聽見了男人的口吻很兇,一下子腳軟手軟地沒了力氣。
“你往前走,一直走,就到了?!?p> 王池狐疑地挪著步子,心想前面最多5米就到墻了,那個人要我去干嘛?面壁?王池癟癟嘴,聽話地走到了墻邊。
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回應(yīng)。面前是一面坑坑洼洼的泥土墻,夾渣著碎草,味道很重。王池站著不敢動,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個男人的身影或者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他揉了下太陽穴,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力有問題。
王池最后還是決定先不管了,先回到地面保命再做打算。這也太嚇人了,不知道花花在搞什么鬼。
王池用手機照明,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往上走去。他邊走邊往身后照,怕有什么東西跟來似的。
“哎喲!”王池撞到了頭,上面有什么?他朝頭上方摸去,是一塊潮濕的石板,手電照過去看得很清楚,一塊石板上中央有一個黑乎乎的像圖騰一樣的東西,是兩個圈,就像一雙大大的眼睛。王池看得入神,這個圖騰讓他想起了花花那雙迷人的大眼,“祖?zhèn)鞔笱???p> 他想繼續(xù)往上走,可是王池發(fā)現(xiàn)上面的臺階全被封死了,有塊石板橫著蓋在上面。
“完了完了!”王池頭頂和手心開始冒汗,“這么邪門,花花難道是什么邪物?”王池雙手捏住手機,生怕這唯一的光源給弄掉了,盡眼所見除了臺階和那個平臺,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出路,難道要被悶死在這里?
王池想到花花提到過的那個死人坑,說不定這個偏遠(yuǎn)小村,真的干著殺人不眨眼的勾當(dāng)。
還是說花花要殺我?王池開始發(fā)散他那止不住的思維。
王池坐在臺階上,為了不要亂想他居然玩起了手游,沒有信號的地方只能玩單機游戲。
一直到他意識到手機在這里的重要性,才停止麻木點擊的大拇指。
或許有些人注定就應(yīng)該遇到些怪事,他王池遇到得還少嗎?再說此行的目的不正是來撞邪的?
王池放平心態(tài),重新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
王池盤腿坐好,閉上了眼睛…
6.
“看見我了嗎?”
王池一個激靈站起身,“誰在說話?是你嗎?”心跳不爭氣的加速。
“你游過來?!?p> “游?游啥?”
“你下來,走到剛才的墻邊,推一下墻?!?p> 甚至有點激動的王池快步走到墻邊,用力推了推泥巴墻,墻一推就倒,咚咚咚好像全部砸在了水里。
王池往前面照了照,果然是個水池,泥巴冒了會兒泡,一瞬間就沉到了水下。水池很寬,王池的手機居然照不到對面的邊,整個潭子除了泥巴掉下去形成的波紋之外,沒有流動的痕跡。
他想著要不要下水看看,碼不準(zhǔn)有沒有出口,但是地窖入口被封,也沒找到其它地方能出去,不管聽不聽那個男人的,也管不了他是不是鬼魅,看來都得下水了。
對了,剛才花花說這房子后面有個水池,會是這個嗎?應(yīng)該不是,這是地下水池啊,根本不見天日。
再說,剛才入口的水汽也不是從這里來的,外面應(yīng)該還有水池在附近。
來不及細(xì)想,王池脫掉沖鋒衣包住手機,順手綁在頭頂,也許這樣能盡可能減少手機進(jìn)水的可能。
水竟然是溫的,春天泡個溫泉澡是挺不錯,可這暖暖的水池到底是個什么鬼?王池額頭冒起了冷汗,這地下湖這么深?這湖底該不會通往地心吧?他浮想聯(lián)翩起來。
王池躡手躡腳地在湖邊試水,往哪游?
“喂,大哥,我往哪游?”
“順著湖邊游就行了,我在你左邊方向?!?p> 王池這下聽得很清楚,這個聲音沒有剛才霧蒙蒙的感覺,想來剛才是那堵墻的緣故,還以為是鬼呢,看來應(yīng)該是個人。
湖邊沒有踏腳的地方,摸著都是斷裂的巖層,王池只能順著游過去,終于整個身子都下水了,可腳沒有踩到東西,湖邊的水底下看來并沒有巖層,“這他媽是個什么湖哦邊邊都這么深!”王池一邊想著,一邊一手撐著旁邊的巖層仰著頭往前游。
“來我拉你?!边吷鲜^堆里伸出一只大手。
王池一手拉住,借助巖層往上一蹬上了岸。
一縷強光上臉,王池有點不爽躲了過去,才看見面前是一黑乎乎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身濕噠噠,臉上瘦的只剩下骨頭了,戴著一頂大帽子,露出一雙小小的眼睛,舉著一大電筒。
“我說你搞啥呢?搞這么久才過來?!?p> “我…我這不游過來了嗎?”王池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哥,你是?來這兒干嘛?你認(rèn)識花花嗎?”王池迅速反問道。
“花花?哪個花花?我說王霸,你被水泡傻了?”
“王八?誰是王八,我說你怎么上來就罵人?你認(rèn)錯人了,你拿你手電筒好好照照?!蓖醭匦睦锖懿凰趺匆灰娒婢捅唤型醢四?。
“看來真傻了。坐會兒休息吧,我在生火?!?p> “你剛才怎么走那條路?幸好我剛才游那兒過,機警地發(fā)現(xiàn)那墻有問題,周圍都是巖層,就那兒是泥土,否則咱倆就分道揚鑣了呢?!贝髠€子問他。
“我在墻后又沒吭聲,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后面的?”
“你還沒吭聲吶?我聽見你在喊誰似的?!贝髠€子拿著打火機不停地點著手里一戳一戳的草,然后把它們放在面前的紙殼中間,“倒是這感應(yīng)器還沒我耳朵靈,你瞧,你在跟前了都還沒響?!闭f完大個子騰出手,從腰間別出一個東西晃了晃。
“你哪里弄得這些紙殼?”王池好奇眼前都是水,竟然還有干紙殼的存在。
“我包里多得是,來不及扔的煙殼子,多得很,我這防水袋里的家當(dāng)都在這兒了。不過煙都被我抽完了?!?p> “看來吸煙還是有好處?。 蓖醭剞揶淼?。
“那可不,想當(dāng)年我用煙臀部搭了一個臨時沙發(fā)墊,好家伙,你是不知道,那可得有幾千根煙了?!贝髠€子樂呵呵胡侃道。
“大哥你還有儲存煙臀部的習(xí)慣啊?”王池暗暗在心里給眼前的大個子定義為大傻子。
“小癖好,你別嫌,我這袋子里也有,都是我抽剩下的”,大傻子一本正經(jīng)地?fù)芘鴿u漸大起來的火苗,“有一次走街上我?guī)е鵁熗尾看?,被一個小偷當(dāng)寶給偷走了,可給我郁悶了好久呢。”
“該是那小偷更郁悶吧?!薄皩α?,你剛才說什么感應(yīng)器?”王池脫下背心對著火堆烤起來。
“不是你弄的嗎?”瘦高個反問他,“你咋了?”
王池有點遲疑,他尋思著想必這里黑燈瞎火,大個子認(rèn)錯了人,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給我瞧瞧,我看看,看哪里壞了?!?p> “這玩意兒是不是不防水?”瘦高個把感應(yīng)器拿在手里使勁兒甩,沒有要給王池的意思。
“你給我瞧瞧?!蓖醭厣焓诌^去準(zhǔn)備直接拿。誰料瘦高個突然冷得一笑,一把把感應(yīng)器收到褲腰帶里問道:“你的呢?”
王池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沒有,得想辦法糊弄過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弄丟了,可能……”王池順手摸到腰間,卻摸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燈光下,王池看到這是塊和瘦高個一樣的感應(yīng)器,感應(yīng)器上面還有水漬。
“我…我這…”
“咦,你這怎么也沒響?你還記得我們進(jìn)洞的時候嗎?一直滴滴滴的,跟秒鐘一樣,現(xiàn)在可好,都不響了。你是不是買的便宜貨?不防水的哇?”
王池越聽越糊涂,左右一尋思,也顧不得其他,干脆天不怕地不怕一回,反正來都來了,爺也不打算怕的,便一股腦脫口而出:“你真的沒有認(rèn)錯人嗎?我的名字叫王池不是王霸,我也沒有見過你,而且,這個什么感應(yīng)器也不是我的,這里應(yīng)該是花花的家!我跟她剛才一起從她家內(nèi)堂下來,可是她突然就不見了,然后我遇見了你,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是誰?王霸又是誰?花花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瘦高個聽完起身把烤干的帽子戴在頭上,微微笑了笑,突然用手捂著臉,在火堆的映襯下,離奇地化作一團白色煙霧,飄散在半空,留下了一地的灰燼。
王池大驚,大叫著臟話。人恐懼到一定程度,七情六欲就會互相轉(zhuǎn)化,等王池恐懼到心跳加速,全身冒汗后,又突然轉(zhuǎn)懼為喜,暗自得意,他媽的這地方果然不同尋常,顧不住花花到底在搞什么鬼了,王池腦仁兒噔噔噔地直跳,看著面前的火光,他開始計劃起來…
他不打算急著出去了,得先搞清楚狀況,找到迷霧的關(guān)鍵,這活生生的人也能嗖地就霧化了?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也許這些秘密還不僅僅和花花的那些故事有關(guān),也許和花花本人的存在都有某種關(guān)系,黃燈籠派的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本來是來找迷霧的,結(jié)果把自己給迷住了,王池自嘲道。
王池他知道,這次跟著花花來,也許太大意了點。他看著地上那個瘦高個留下的防水袋,還有那塊感應(yīng)器。
王池把感應(yīng)器拿在手里,仔細(xì)查看,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他把自己腰間的那塊也拿出來對比,嘴里嘀咕著,花花,這里是你的家,你在玩什么把戲呢?我的這塊感應(yīng)器也是你給我弄上的吧?
當(dāng)然沒有回應(yīng),周圍一片沉寂,除了面前的火堆還在噌噌地竄著火苗,并沒有其他聲音,就連面前的湖水,也如黑夜般死去。黑乎乎……花花的故事里,也總是黑乎乎的……
王池看著這兩塊像傳呼機一樣的東西,上面各有一個對應(yīng)的按鈕,但是按了都沒有反應(yīng),就像一個模型器,竟然沒有半點在這地方該有的靈氣。
王池不知如何是好,無盡的黑夜和寧靜讓他決定不再安于現(xiàn)狀,可是一時也不知道該繼續(xù)往前走還是回去地窖里,王池看著眼前依舊很旺的火堆,突然生出疑惑來:這火咋一直這么旺?照理說即便瘦高個拿了那么多的紙盒,幾分鐘也就該燒完了,從瘦高個生火到現(xiàn)在大概也有十多分鐘了,這是怎么回事呢?
王池用腳踢了踢火堆邊緣,赫然看見燃燒的紙盒還嶄新無比,火苗包圍,卻不見燒灼痕跡…果然有鬼。
王池蹲坐在地上,都是一張張齊整的煙盒紙,也不見紙盒表面有覆蓋什么蠟之類的東西。
可是他并無心細(xì)想,只聽著這聒噪的嘀嘀聲,再想著一路經(jīng)歷的怪事,就足夠他聲嘶力竭了。一路上,似有一種被挑釁的感覺,很挫敗,也很頹喪,越來越多的事實仿佛都在顛覆他的刻板印象,剛才的他也許很興奮很激動很恐懼,但是現(xiàn)在的他必須去正式接受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
他去掉情緒化,開始認(rèn)真思考起來,也許從接觸到牛眼珠開始,一切都不只是和賺錢有關(guān)。
只有坦然接受這些光怪陸離的事,他才能搞清楚他一直想搞清楚的東西,雖然王池也摸不準(zhǔn)自己確切想搞懂啥,或許只為了搞到更多的錢?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應(yīng)該就是找到花花,她應(yīng)該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剛才那個化作煙塵的男人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還是這一切只是幻象?
王池看向被他踢倒的火堆,紙盒火堆雖然四散開來,但是每張燒著的紙上,都帶著小火苗,也沒有燃燒殆盡的跡象,王池看著這些零星,不禁納悶兒,這其中的玄機到底是什么呢?
王池試了試小心撕扯紙片的邊緣,撕不開。又拿著一塊燃燒的紙片伸進(jìn)水塘,幸好小火苗遇水熄滅了。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王池想到之前看的一本書,上面介紹了很多古代的異術(shù),但記載的都是一些表演內(nèi)容,并沒有透露異術(shù)其中的機巧和關(guān)鍵。王池記憶最深的是書里的一張插畫,因為之前去老巢,莊莊給他詳細(xì)介紹了一下入門機關(guān)。
一張陰陽五行八卦圖,一個道士仙師騰云在五行的金角,畫里面,只可見道士的雙目緊閉的頭顱懸在云端,不見上半身,下半身好像立在陰陽交匯間。
道士頭身分離,當(dāng)時給王池帶來了不小的震撼,想來古代術(shù)士掩人耳目的本領(lǐng),遠(yuǎn)比歷史記載更厲害。
莫非這里也是誰在用幻術(shù)掩人耳目?王池心亂如麻,這平時在電視里看魔術(shù)不覺得多么玄妙,畢竟誰都知道那是障眼法,可這正當(dāng)頭遇到了還真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這也太刻意了吧,電視上魔術(shù)表演面對的是億萬觀眾,可這里整個魔術(shù)給誰看?莫非就專為我王池搞的?…
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懷里的感應(yīng)器突然停止了叫聲,屏幕發(fā)出綠色的光。他自己的那塊感應(yīng)器仍然暗淡無光,仿若死魚。
亮著的那塊兒,屏幕上有兩個大眼睛的圖形,王池聯(lián)想到剛才在樓梯上看到的那個,也是兩個大眼睛靠在一起,莫非……
王池把剛才浸過水的紙片拿到火苗上點,果不其然,紙片還是那個紙片,可是這次點燃后很快就燃燒殆盡,熄滅了。難道這和五行有關(guān)?
王池左思右想,燒不盡……或許是因為紙片根本不是紙片,而是屬金的東西。燃燒的物質(zhì)終究會化為灰燼,而唯一能持續(xù)保持燃燒狀態(tài)的,也許只有等離子體了。
微小的等離子體遇到水池里水,瞬間轉(zhuǎn)換形態(tài),變成普通的紙張。
可是等離子燃燒需要非常高的溫度,這說不通啊,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王池聞著瘦高個消失后留下的白色灰燼,分明是一股刺鼻的蒜味。王池大腦飛速轉(zhuǎn)動,沒錯!這是白磷燃燒后的東西!
之前聽老巢同事說過,黃燈籠派一直在研究生物學(xué)和化學(xué)方面的應(yīng)用產(chǎn)品,提到過白磷的利用率。
難道他們真的做到了?把白磷和等離子成功結(jié)合,讓物體在低溫狀態(tài)下,就能迅速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