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周洪新露的這一手確實是把穿越三人組給震住了。
于碩看著周洪新的背影,不自覺的感嘆道:“只要給這家伙2000槍騎兵,他就能沖垮一支上萬人的蒙古騎兵?!?p> “沒錯,”達陽意外的表達了同樣的看法,“只不過想挑出2000槍騎兵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p> 張亦隆和胡新明同時點頭,這不僅是因為訓練槍騎兵本身就比較復雜,更因為現(xiàn)在他們身處的是塞外草原,就算是強大的右翼三萬戶事實上也很難維持一支數(shù)量龐大的專業(yè)化軍隊。
這當然不是說草原經濟就維持不了一支專業(yè)化軍隊,而是在失去了農墾文明提供的糧食、鐵器等物資之后,只靠游牧經濟是很難支撐起一支數(shù)量龐大的專業(yè)軍隊,這二者之間的區(qū)別是非常大的。
而且就算是勉強維持起一支專業(yè)化軍隊,其作戰(zhàn)能力會呈現(xiàn)斷崖式的下降。這里有一個很好的例子,那就是橫掃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正是通過不斷從金朝劫奪各種物資和匠人才變得越來越強大,毫不夸張的說,正因為有了農墾文明提供的物資才使得蒙古騎兵擁有了一支令世界驚懼的重甲騎兵。
到了元末,被大明北伐軍趕回草原的蒙古各部卻因為物資的匱乏迅速的退化回了輕弓騎兵,到了明末更是變成了少數(shù)精銳帶著一大堆武裝牧民出來打家劫舍,離專業(yè)化軍隊是越來越遠了。
關于此事,穿越三人組私下討論過不只一次,找出了不少理由,例如沒有足夠的物資武裝一支脫產的軍隊,再例如蒙古騎兵已經不習慣正面列陣作戰(zhàn),再再例如于碩就發(fā)現(xiàn)蒙古軍中缺糧,從三人到營地一直到今天,飲食待遇和達陽一樣的,餐餐奶制品花樣翻新,手把肉頓頓有,昨天還宰了頭牛,燉一大鍋噴香的牛肉。但是,主食卻只有一種,炒米,也就是炒熟的糜子米,古稱為黍,在穿越三人組所處的時代,它被稱為黃小米。
沒有大米,沒有面食,主食不僅單一,而且數(shù)量還不多。
當然,作為達陽的安答,穿越三人組吃多少都行,但在張亦隆和于碩職業(yè)化的觀察之下,營地內大多數(shù)人每天得到的炒米都是定量的。特別是那些仆役,每人每天早上只能分到一碗炒米。張亦隆大概估算了一下,也就三四兩的樣子,這就是他們或是她們一天的主食了,而這些人要負擔整個營地最繁重的勞役。
接著就是蒙古親兵和胡德爾金借來的別部騎兵,他們每人每天能分到差不多六七兩炒米,如果晚上要巡夜警戒的話,還能再加個二三兩。
對于這點主食夠不夠吃的問題,張亦隆和于碩還有過一次小小的爭議,于碩認為差不多夠吃了,因為這是在草原,不是極度缺乏奶食和肉食的中原地區(qū),所以主食吃的少一點也沒什么,熱量可以靠著奶茶、酸奶油和少量奶豆腐來補充。而且就算是最底層的仆役,幾乎每天都能吃到羊下水或是羊蹄一類的肉食。
至于說蒙古騎兵就更不用提了,每天晚餐時,六人分食一羊,用于碩的話說,那就是你都抱著一條羊腿在啃了,還要什么主食?。?p> 但張亦隆卻提出了反對意見,這種飲食模式只能適合現(xiàn)在這樣帶著營地緩慢行軍,真要是轉入戰(zhàn)時,是很難帶著一大群牛羊行軍和作戰(zhàn)的,所以還是得回到舊有模式,那就是帶著現(xiàn)成的風干肉、奶酪和炒米行軍打仗,一路上還得不停的狩獵和劫掠,這樣才能保證部隊在交戰(zhàn)前不會因為饑餓而崩潰。
這種作戰(zhàn)模式就決定了蒙古各部只能在秋高馬肥時發(fā)動大規(guī)模戰(zhàn)爭,而且還會帶上大量的牧民來保證后勤供應。形象點說,那就是需要帶著一個移動的后勤基地作戰(zhàn),這和當年那支靠著有限補給就橫縱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在張亦隆看來,要想切實提高土默特部騎兵的作戰(zhàn)能力,每人每天至少要保證一斤主食,肉食則變?yōu)橐愿扇鉃橹鳎o以奶酪和奶茶,這樣不僅可以極大提高土默特部騎兵的持續(xù)作戰(zhàn)能力,擴大作戰(zhàn)范圍,還可以在除冬季以外的其他三個季節(jié)集結足夠的兵力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達到以少擊眾的目的。
聽完張亦隆這套理論,于碩差點把嘴里的奶茶噴出來,他用手中的小刀輕敲著自己面前的矮腳桌,“我說張哥,你算過沒有,一名蒙古騎兵一天要一斤主食,一萬騎兵一天就要一萬斤,我算一下啊,折合下來是83石,看著不多,可這才是一天,再乘個30,那就是將近2500石。整個土默特部能動員三四萬騎兵,這一個月下來,你去哪兒找那么糧食去?”
張亦隆一邊慢喝著奶荼一邊從一大塊奶酪上切一點下來扔進奶茶碗中,盡管已經穿越到草原上多天了,但他對于奶酪之類的奶制品還是興趣不大,“我也沒想著讓所有的蒙古騎兵都享受這待遇,這應該是一支脫產或是半脫產的職業(yè)軍隊,兵貴精而不貴多,有個一二萬人馬就差不多了?!?p> 一直坐在旁邊聽著三人討論的達陽這時問了一個問題,這樣一支軍隊能干什么?
“打亂敵人的戰(zhàn)爭準備,提前把他們拖入戰(zhàn)爭,必要時抓住機會突擊敵方主帥。”張亦隆一臉真誠的笑容。
“這不就是當年李大人在遼東的戰(zhàn)術嗎?”楊大乖奇怪的看向張亦隆,這家伙不是號稱來自極北嘛,怎么對大明的事那么熟悉。
感覺到了身邊兩人投來詢問的目光,張亦隆就順著楊大乖的話稍加解釋。所謂的李大人就是去世沒幾年的遼東前總兵寧遠伯李成梁,他在鎮(zhèn)守遼東時,就頻繁采用精騎主動出擊的“搗巢”戰(zhàn)術,多次擊敗蒙古土蠻汗和建州女真部,終其一生可以說是壓的遼東蒙古和女真各部喘不過氣來。
不只是他本人,他在大兒子李如松在抗倭援朝作戰(zhàn)時也玩出了三千精騎直搗漢城的戰(zhàn)術,雖然在碧蹄館大戰(zhàn)中未能擊敗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日軍,但僅就雙方傷亡來看,李如松毫無疑問是勝利者。
說到李如松,于碩想了一事,這人不是因為輕騎出擊遭遇蒙古大軍圍攻而陣亡了嗎?
楊大乖點頭稱是,李如松于萬歷二十六年戰(zhàn)死于撫順是當年震驚朝野的大事,距現(xiàn)在不過三十年,他當然知道。
張亦隆放下茶碗,表情認真的給在座的四人分析了一下,李如松之所以戰(zhàn)死,最大的問題就是他過于輕敵冒進,說白還是性格問題,李如松一貫驕橫,前一年剛剛升任遼東總兵官,急于立戰(zhàn)功給皇帝看看。
實際上以他當時遼東總兵的身份和實力,完全可以不用如此親身冒險,就算是要率精騎深入搗巢,起碼也要進行必要的偵察,同時還要給自己留個后手。這點上他在朝鮮就做得很好,自己率三千精騎直搗漢城時,還留了楊元率2000騎在后方作為支援。
所以在張亦隆看來,精騎搗巢戰(zhàn)術不是不能用,只是不能浪。事先要偵察敵軍的動向,自己出擊時仍要保持高度警惕,還要留有足夠的預備隊,一旦戰(zhàn)局不利就要果斷撤退。
更關鍵的是,要組建一支能在騎兵戰(zhàn)中擊敗敵軍的精銳騎兵!
對于這一點,張亦隆給出一個提議,那就是強化土默特部騎兵的近戰(zhàn)能力,如果蒙古騎兵不習慣合作長騎槍,那么就要讓他們習慣用馬刀去砍殺!用戰(zhàn)錘去砸碎敵人的腦袋。
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在土默特部的騎兵中有針對性的進行訓練,而自己三人會在到達太平堡后馬上著手為騎兵打制更好的盔甲。
在張亦隆看來,蒙古各部現(xiàn)在主流的鐵網(wǎng)甲無論是對弓箭防護力還是對刀劍的防護力都是不夠的,傳統(tǒng)的鐵札甲是更好的選擇。
聽到張亦隆的話,楊大乖都笑出了聲,“我說張大哥,你知道打造一副鐵札甲要多少鐵料嗎?就太平堡貯備的那點鐵料,打個幾百上千副鐵網(wǎng)甲還將就,要是打鐵札甲,能不能湊出二百副都是問題?!?p> 張亦隆再次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這個就不用楊先生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計?!?p> 說實在的,張亦隆沒好意思和在座的達陽和楊大乖吹噓,自己心中想的可不是什么鐵札甲,而是防護能力更強但重量更輕的鋼扎甲,甚至是小個子皇帝的最愛-胸甲。只不過這種好東西要是真能制造出來,那也不會給蒙古騎兵用,好東西還得自己留著用。
雖然一直說著要組建一支能克制蒙古騎兵的新式步卒,但實際上,張亦隆心中明白,正如同后世軍事家所言,只有坦克能克制敵軍的坦克,也只有自己的騎兵能真正克制敵軍的騎兵。
只不過林丹汗不會留給自己組建一支強悍騎兵的時候,這個任務現(xiàn)在只能交給達陽了,自己三人要專心組建一支以新式火器為火力核心,以重甲為特點的新式步卒,而且這支步卒一定要具備可以和蒙古騎兵比肩的機動力。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到自己三人抵達太平堡才能開始,這讓穿越三人組對于太平堡的期待越來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