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如鉤,卻被夜空中卷曲盤旋的烏云遮擋,大地陷入沉眠一般的陰暗。
時針指向午夜十二點,工地的燈準時熄滅了。
呼嘯的秋風中,夾帶著地面大量的黃土沙礫,飛揚在空中,刮到臉上,生疼無比。
此刻,我和胖子揣著一兜子工具,穿著黑色的套頭衫,凌御靈打掩護,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神頭,奔向那處工地——被圍欄圈起的古墓的入口。
雖然早已認同了老蒲的計劃,但到了這里,我還是非常忐忑。望著古拙的石碑與暗青色的墓門,忍不住使勁地咽了一口吐沫。
此時此刻,在暗淡無光的夜里,站在這駭人的古墓前,任誰的心里都會犯嘀咕吧。那些早已經(jīng)記不起來是何時聽到過的鬼怪故事,沒來由的鉆進腦海,我的呼吸又急促了幾分。
凌御靈卻沒有理會我的感受,而是毫無懼色直接跳下大坑,胖子也是。他似乎已經(jīng)做好進入墓道的準備。看來,胖子為了賺這筆橫財,還真的敢豁出去了。
“不好!”突然間胖子低聲叫喊出來,嚇了我一哆嗦。
看他的表情變得高度緊張,我也緊跟著也跳下大坑,慌忙問道:“胖子,你究竟看見什么了?別嚇唬咱自己兄弟啊……”
胖子恨恨的說:“奶奶的,就差這么一點點,有人已經(jīng)先咱們一步,摸進墓道去了!”
順著胖子手電指著的方向仔細觀察,我放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兩天胖子和凌御靈瞞著我夜里曾經(jīng)來這處古墓踩過點,試推墓道石門的時候,兩扇石門向內(nèi)打開了一道縫隙。雖然門縫不大,但卻非常顯眼。
而現(xiàn)在,古墓的石門嚴絲合縫,說明截止到此刻,至少有人已經(jīng)進了古墓里面,并從里面把門推上了,不然的話,絕不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
我心中一緊:假如有人先我們一步光顧這里的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干的這票買賣,豈不是落了空嗎?
況且,先進去的人肯定也是為了這筆橫財來的,雖然不缺錢,但還是想進去看看這是個什么墓。
在我的意識里面,盜墓賊無一全都是亡命之徒。不管對面是誰,能商量則商量,不能商量就干!
這樣一來風險也增加了不少,冒然進古墓似乎就顯得不值得了。
“我說胖子,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要不,干脆取消這次算了?我們身上也沒帶什么家伙。”
胖子搖了搖頭,絲毫沒有臨陣退縮的意思:“小冥,你換個角度想一下。假如這處古墓有真正的盜墓賊光顧,是不是說明墓中確實存在值錢的東西呢?既然都來了,大家機會均等,就看誰的運氣好而已。這樣的話,更值得我們?nèi)鐜讉€好好闖一闖!”
說完,凌御靈已經(jīng)把玄青色的墓門重新推開一道縫隙,他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石門中。胖子緊跟著進去。
我在外面愣了兩秒鐘,一咬牙,緊跟著邁步進去。
只一瞬間,我的心跳仿佛已經(jīng)停止了!
陰暗的墓門之內(nèi),空氣沒有一絲的流動。雖然這里沒有瑟瑟的秋風,溫度也比外面似乎要暖和些。但那種潮濕陰暗的感覺,讓人極易產(chǎn)生惶恐的聯(lián)想,不由得汗毛倒豎。
我在慌亂之中打開手電照了一下,發(fā)現(xiàn)石門之內(nèi)連接著墓道。墓道雖然狹窄卻并不低矮,站直身體也可以行動自如。
我回過身來,如前人的手段,順手從里往外合上石門,此刻便真的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
墓道的地面鋪有石板,我們踩在腳下并不覺的有什么凹凸不平的地方,就像這里的地面是不久之前剛剛鋪就落成的。
一步,兩步,三步。我們?nèi)说哪_步聲,跟隨著手電的光柱而緩緩向前,與回聲一起,交織成為凌亂不堪的異響。
有一聲輕微吱呀聲音,驚的我一縮脖子,卻發(fā)現(xiàn)是踢到了小小的石子,僅僅虛驚一場而已。
“轱轆……”石子朝著前方的黑暗滾動著,忽然之間便停了下來。
此刻我和胖子方才注意到,在前方四五米的地方,憑空多出來了一只門檻。大概十幾公分高,參差不齊的樣子,就像是一塊朽木隨隨便便的擺放在那里。
走近一看,卻不由的脊背發(fā)涼,頓覺惡心!這哪里是什么朽木,而是大量蛇鼠的尸骨堆積而成的!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這些四害的尸骨像是被一種巨大的力量擠壓在一起,早已經(jīng)不分彼此,凝固干涸風干之后,方才組成這樣的門檻形狀。
“三、三尸檻!”我忍不住驚呼起來:“這是古墓里面的三尸檻!太邪乎了……”
“小冥,我說你在這鬼叫什么?什么三十兒不三十的?”胖子不解的問道,一把拉過我的肩膀跨越腳下讓人作惡的怪異尸骸。
我依稀記得曾經(jīng)聽人說起過,有些古墓的墓主擔心自己死后尸骸被蟲吃鼠咬,便使用一種特殊的毒液,傾注在墓道的入口處。
這種毒液專門針對蛇鼠之類的地下動物,只要沾上就會全身潰爛而死,日積月累之下,就形成了以蛇鼠蟻為主、三種尸骸組成門檻形狀,因此得名。
當我將這段典故講給胖子聽的時候,他卻不以為然,反問道:“這么邪乎的事情一看就是騙人的,多學學人家。”他指走在前面的凌御靈,扭頭又問我:“對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問道這里的時候,我當真是啞口無言。關于古墓的事情都是九叔和三叔曾經(jīng)說給我聽的。
我倆打著手電,小心翼翼的前行,凌御靈絲毫不畏懼的走在前面,在深入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條墓道似乎很長。
七拐八拐的向下延伸,不知道會通向哪里。而且越往里走,岔路越多,做了幾次錯誤的路線選擇后,我們已經(jīng)迷失了方向。
忐忑的心情再次出現(xiàn),或者說,驚慌和恐懼從未離開過內(nèi)心深處。其實,要不是胖子的古董店一直虧損,我也不會陪著他下斗,讓發(fā)一筆盜墓財,以緩解店租和運營的資金的危機。
畢竟,我們和他也僅僅大學畢業(yè)三年、開店不足三年之久,反差簡直太大。盡管在上大學的時候并不是什么好學生,至少沒干過這樣違法的事情。
但工地就在胖子開的古董店前邊上,嚴重的影響了生意,以至于他這個月入不敷出,資金鏈已經(jīng)幾乎斷了。再沒有錢的話,胖子的古董店就要卷鋪蓋走人,他前期投入的十來萬資金也就打了水漂了。
我還想資助他,他說不用,要靠自己經(jīng)營,這樣看也不忍心看兄弟受苦。
所以說,人到了社會上以后,為了錢為了生存,什么樣的事情都敢做的說法,確實有一定道理。
不知道胖子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是開始擔憂起來。這種心情很復雜,一邊擔心黑暗中未知的危險,一邊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盜墓的行為,承擔法律的責任。
即使凌御靈在我們身邊,那種安全感也沒了。
這么看來,人類,終究是矛盾而又貪婪的動物吧。
起初的時候,我和老蒲還互相提醒要記得來時路線。但等到徹底迷路之后,這些話語就顯得毫無意義了,只剩下華山一條路——始終向前而已。
狹小墓道里面,氣氛越來越壓抑,我終于開始后悔下來了。
不由得埋怨道:“胖子,給指條明路行不行?到底是繼續(xù)前進還是找回頭路?”
胖子倒是比我鎮(zhèn)定,一再的安慰我說要想發(fā)財,必須要有耐心才行。
我就納悶兒什么時候成了我想發(fā)財了?
時間就這樣消耗點了,在找不到正確方向的境遇之中。我干脆一屁股坐下,想著稍作休息,順便調(diào)整情緒。
然而,周圍越是安靜,我越是慌亂,似乎任何一點細微的響聲都會讓我心驚肉跳。
正當我想發(fā)幾句牢騷的時候,寂靜的墓道正前方,居然傳來了嘈雜凌亂的腳步聲。凌御靈的手已經(jīng)放在了背后的刀柄上,等著隨時開刀。
這腳步聲音來的太快太過突然,深沉回響之中,夾帶著男性沉重的呼吸和低聲言語。
我們兩個渾身一激靈,不約而同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由于墓道彎彎曲曲的,僅用手電的光線根本照不到這段通道彎折過去后,會是什么樣的情景。
當意識到情況有變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
凌御靈給我倆使了一個眼色,叫我不要出聲。隨后我和胖子從背包里掏出一只砸釘子的鐵錘,我們都緊握在手里。
冷汗瞬時順著我的額角流了下來:不是真的要跟別人動手吧?
那腳步聲音越來越近,聽起來竟然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