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p> 雖然前一刻我們還在一起,但是現(xiàn)在卻不知道隔了多少時間的長河。
那道從車里飄出的思感在往黑霧發(fā)出的一瞬間不知道飄過了多少思緒,本來應(yīng)該無形的思感,在這羽片籠罩的方圓里竟然顯示出白溜溜的一團。
那是很久以前了。
思感的記憶很清晰,清晰到從它得到那個神奇的玩物開始,到跟這玩物一起成長為翻江倒海的巨擘,分分秒秒都不曾落下。
量子狀態(tài)和智慧生命交織成它這個奇葩。
不出意外,從誕生到現(xiàn)在,它自己曾經(jīng)有兩個名字,一個名字叫做零,一個名字叫做河圖。
在它的生命里,沒有開始,也沒有結(jié)束,一切都是循環(huán)往復(fù)。
不過它寧愿把它跟某個人的經(jīng)歷當(dāng)做一切的開始。
因為那個人,零這個名字不再是無名之輩。
因為那個人,河圖這個名字從此變得如此寶貴。
這具現(xiàn)在正在掀起滔天巨浪,向王發(fā)起進攻的身體正是這一切的見證。
更何況,這道思感,稱之為零或者河圖的思感,剛才那輛女王座駕的真正駕駛者,之所以向女王哀求放過自己的身體,有著其他的原因。
“你在可憐它嗎?”王在黑霧繚繞里真實的看不清,唯有縷縷黑霧里偶爾露出的雪白肌膚才給人以真實的感覺:“我該叫你零,還是,河圖呢?”
“王,您還是叫我河圖吧。”那道思感暗嘆了一聲,終歸是認定了一個稱呼。
心中短暫收拾了思緒,河圖在王身側(cè)的黑霧里向外看去。
很清晰。
王不想讓其他人看見,這心意黑霧必然會有呈現(xiàn)。
其他的倒是正常,至多多了點霧蒙蒙感覺,就像河圖在王近旁的黑霧里看到的那樣,外面的那龐然巨物已然不真實起來。
那潑天而起的巨浪,黑水浪花飛濺的白沫,仿佛被打上了一層濾鏡,美麗起來了。
那些如萬古森林的猙獰腕足,參差嶙峋的黑色肌理,那些在海水沖蝕下仍然油滑的質(zhì)感,還有那快趕上白崖的巨大身軀,在這層濾鏡下都有些霧里看花的感覺,少了些刺骨,多了些夢幻。
甚至那被透明羽片凝成麻花的巨大爛布袋一樣的頭顱,以及不少被直接擰斷的腕足,都顯得沒那么恐怖。
更不要說那些裂口處暴露的不可名狀的扭曲色彩,都不能讓具備真實意識的河圖眩暈。
這些河圖都顧不上,因為面前的家伙,既是它的身體,也是億萬年來它唯一的朋友。
在它某次以身作死的時候,這具身體挽留了它。
從此兩個家伙相依為命,跨越了多條時間的長河,億萬年相依為命。
那家伙也從可憐的小八爪魚一樣的降維之物,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恐怖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在已存在的時間長河里,呼風(fēng)喚雨,攪動河海,被人們稱之為支配者的存在。
舊日支配者,這是某些時代的人們,對它倆的稱呼。
現(xiàn)在這舊日的支配者被活生生從一條時間長河里,拉到現(xiàn)在這條時間維度,生生將它倆兄弟狼狽為奸樂不思蜀的生活打斷。
王,我哪里做的不好了,還是我離家太久?
河圖的思感在王身旁的黑霧里,禁不住有點哀怨。
它眼前的“弟弟”,已經(jīng)正被無數(shù)透明羽片慢慢拉出海面,走向被凝成破布的命運。
“弟弟”那億萬年都沒有進化的簡單意志,不斷地往外掙扎,不顧腕足一一斷卻,也要掙脫束縛。
河圖的思感從沒有這么寢食難安。
通?。。。。?!
巨大的落水聲傳來,河圖凝神觀察,那巨大的黑山一樣的身體重新落入海水,將那片本來就已經(jīng)拔高數(shù)十米的海浪巔峰生生破開一段豁口。
那身體落水的時候,仿佛不甘心。
那片落水的海面下,仿佛亮起了一陣昏黃的明燈,只是那明燈在海水下顯得有點大,黃色的光霧甚至將那里的海水蒸的升騰而起!
那明燈亮起的時刻,僅存能動的腕足里,最大的那一條!足足數(shù)十米長度的黑鞭,帶起一條巨浪,狠狠地向王這邊甩來!
“不?。。。。?!”河圖的思感頓時一片哀嚎,不顧王的約束,向?qū)γ婺巧岛鹾醯募一餂_去。
可是已經(jīng)晚了。
昂!?。。。?!
轟?。。。。?!
穿透靈魂的哀嚎,從對面沖破黑霧,到達河圖的思感。
河圖的思感悲痛恐懼,但是仍然不停向著海面亮著黃色光芒的地方直沖而下,那里剛才還耀武揚威聲勢浩大的黑色巨腕,已經(jīng)變成黑色碎末散落在海面上,仿佛下了一陣急雨。
而黑色巨腕的進攻最靠近女王的時刻,也僅僅是狠狠地將白崖?lián)袈淞藬?shù)十米的一塊坍塌,在崖下的淺礁上,跨散成沙,積起了一片不小的沙灘,或者說巨大的沙堆。
河圖沒有細看只是飛速地貼緊那可憐兮兮,被擰得皺巴巴的大腦袋旁,不停地傳遞著撫慰的情緒。
那些在空中彌漫的無數(shù)透明羽片寧靜地在空中漂浮著,一派人畜無害的樣子。
女王也在黑霧地包裹下,靜靜立在崖頂,仿佛注視著這邊。
直到河圖的思感撫慰完半潛在海浪下的大家伙,重新回到王的身旁。
“河圖,時間到了?!?p> 王沒有等待太久,仿佛一點也不在乎剛才的冒犯,與河圖的思感靜靜地交流。
“時間到了?”
河圖的思感有些跟不上節(jié)奏,情緒轉(zhuǎn)換也沒有以前純AI那樣靈活。
“嗯,時間到了。”王的表情看不清,云里霧里:“你,跟她,還有他,一起去大洋的彼岸,封鎖白洞的時刻又到了?!?p> “啊???”河圖楞了一下,就看到遠處那輛載著王侍的雪白車子被那些羽片輕飄飄地拖了過來。
跟王長得一模一樣的王侍從車上走下來,向著王單膝跪下,垂下了一頭青絲。
“她?我?還有誰?”河圖一度懷疑起自己的數(shù)學(xué)。
王沒有開聲。只是又一叢羽片從車里拖出來一樣?xùn)|西。
巨大的黑色的棺槨,那剛才在車里擠占了王的座駕的神秘之物。
“這是?”河圖望著下面的東西有些凝滯。
好眼熟!
“他在里面,你跟希斯一起去叫醒他?!蓖踺p飄飄地丟下一句話,有輕飄飄地向剛才大家伙擊落坍塌地崖下落去,黑霧繚繞地身影,眨眼就出現(xiàn)在下面剛剛形成的沙灘上,甚至不停地用手抓起雪白的砂礫,往海里丟去。
而大家伙,顯然是怕了眼前之前誤判的東西,在海浪下急速掠去,卻又不走遠,橙黃地眼神緊緊對著沙灘上的身影,一刻也不放松,仿佛等待保護著自己的“兄長”。
河圖沒有注意下面的情景,跟希斯一起走近那黑色的棺槨。
很普通的一個棺材,除了舊了點。
里面躺著的家伙才是重點。
轟!
棺材破碎,碎木紛飛,希斯收回手掌,輕描淡寫。
里面的人也露出真容,面色皮膚較黑,卻又極具大洋彼岸某國人的特征。
全身普普通通長衣長褲,只有頭上戴著一個黑灰色的頭環(huán),頭花一側(cè)還有護耳緊緊裹著耳朵,另一側(cè)頭環(huán)上還有突出一塊罩住了眼睛。
他懷里抱著一根長長地黑灰錚亮的棍子,眼睛緊閉,躺在那里。
“馬克?!”河圖思感顫抖,果然是不祥地預(yù)感。
每次白洞,這樣的相遇都要來上這么一次!
盡管眼前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并肩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但是河圖仍然心中一片冰涼和無奈。
從女王從智能深淵里,把自己成為瘋智能的命運里救出來到現(xiàn)在,多少次了!
白洞,這陰魂不散的東西!
最終河圖在希斯的波瀾不驚地注視下,飄到下面那名叫馬克的“尸體”耳旁,慢慢消散。
下一刻,頭環(huán)上紅燈閃爍,馬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