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巳時,才陸續(xù)有人出門。
這客棧也才重新開門。
雖說姑蘇腐尸橫行,可畢竟朝廷瞞的好啊,半點動靜都沒有傳播出去,導致姑蘇仍然盛名在外。
姑蘇城門大敞,還有游客前來游玩。
楚云走出客棧的時候就遇見了一行背著包袱東張西望的游客。
來姑蘇的大多是文人墨客,沖著姑蘇江南名城的稱謂來賞玩風景。
街道上一片和諧,小販吆喝聲連成一片。
好似什么都不曾發(fā)生。
這情況跟南詔城一模一樣。
可南詔尚且是百姓眾心一致,閉口不談,保衛(wèi)的是自家家園,也從不曾傷害別人。
而姑蘇這座城,從體制到管理人員,都腐爛到骨子里了。
明知進了城就一輩子出不去,守城的人仍然放任他們進來,閉口不談。
他們哪里知道,進了這座城,從此世間查無此人。
楚云拿劍的手緊了緊,重回客棧。
就坐在大堂。
一把劍拍在桌面。
掌柜的彎著腰又是驚又是怕,“楚姑娘,您這是?”
“等人。”
要不了多久,孫沛還活著這件事就會傳到原家,知道真相的原家必定派人前來。
畢竟能擋的住腐尸的,只有他們了。
不消一炷香時間,原府果然來人了。
不過來的是原府的小廝,對著他們一桌人點頭哈腰的,“我家主人請諸位進府小敘?!?p> 就來了這么一個小廝。
楚云看著被自己拍在桌面上的劍,耳邊小廝又在好言好語地說著不著邊際的客套話,楚云只覺得胸口里這把無名怒火越燃越旺。
快要蓬勃而出,牽連旁人。
她猛然起身,拉著那長凳發(fā)出“嘶”的一聲。
權(quán)姝也覺得生氣至極,她近來脾氣都變了,變得略有些暴躁,忍不住諷刺,“你家主子就讓你來,看來是不想治好姑蘇這腐尸了?!?p> 可那小廝又何其無辜,本以為有機會第一個見著貴客,卻沒想到原來是個苦差事。
一時之間不敢再出聲,眾目之下急的頭上流汗。
玉燼這時候信步而來,不疾不徐竟當起了好人,“小師妹別沖動啊,待前去看看再說?!?p> 這一聲“小師妹”簡直讓人又驚又怒。
一時之間眾人心思各異。
權(quán)姝一聽玉燼聲音,哪怕是溫和如春風,還帶揶揄的語氣,她也怕的顫了一顫。
黎遠書不著痕跡地替她擋了擋。
這里得知玉燼身份的都心情頗為復雜。
誰想和魔君做同門師兄!
簡直辱人清白!
除了楚云。
雖然玉燼這一聲“小師妹”不是對著她說的,但是她不可避免地臉紅了。
師兄!
師兄!
這是什么禁忌關(guān)系!
臉紅后的她,低著頭,掩飾地吞了一口花癡藥。
方才什么怒氣,什么不滿,什么憤憤然全都煙消云散。
她腦子變色了。
只剩下玉燼那一聲“小師妹”。
楚云吞藥的小動作自然被玉燼看在眼里,眼角又勾了勾,不著痕跡地移開。
那藥,他早就探清楚了,就是治女子萌春之意的。
看來他那命,遲早得續(xù)。
玉燼發(fā)話,沒人不敢不從,前車之鑒就是逃到京城的齊瑾三人組。
在山海閣諸位弟子眼里,玉燼就是一言不合直接開打的魔鬼。
魔鬼誰敢惹?誰惹得起?
于是,以玉燼為首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趕去原府。
路上與住拐角巷子里的幾位師兄會和。
姑蘇這些普通百姓,哪里見過浩浩蕩蕩這么二十多個修士,一時之間紛紛讓出大路,到過道上去看。
玉燼對這一切視若無睹,仍照尋常樣子慢慢悠悠大搖大擺地領(lǐng)頭走著。
寧清身為天庭公主,早已經(jīng)習慣眾星拱月,而山海普通弟子們,哪里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
他們一面覺得好玩,一面又不得不紅著臉裝正經(jīng)地恭步前行。
而楚云,本來好端端地走在一群人中間,偏偏不知怎么的,有人認出了她。
原來是從南詔來的商人,拿著楚云小塑像,云游四海地做生意。
到了姑蘇,還大夸特夸,把楚云描繪得比活神仙還靈,趁著姑蘇腐尸之禍,狠狠賺了一筆。
楚云挺懵的。
但玉燼好似挺感興趣,停了下來,還好整以暇地問了句,南詔來的商人住哪里。
不過這百姓就不知道了。
不過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都讓楚云更懵了。
人群里不知是誰,忽然對著她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喊:“求活菩薩救救姑蘇城,救救我苦命的兒女,救救我小孫子?!?p> 這話,仿佛送上了姑蘇百姓最后一根救命索。
一時之間,姑蘇百姓們的恐懼與怨怒猶如滔滔江水,被這救命索挖了口子,終于奔騰而來,沖潰長堤。
他們紛紛跪下,淚流滿面,朝天喊朝地哭,訴說人生不易,命運多舛。
這里的人,有的是還沒有被腐尸碰過的正常人,有的是晚上會變成腐尸的人。
他們有一個共同目標。
讓姑蘇回到十年前模樣。
可偏偏統(tǒng)治者腐敗,趁亂斂財,為富不仁。
楚云覺得,不用黎遠書動手,她已經(jīng)想殺了原家那幾個出主意的人了。
而寧清,她不是沒見過跪著祈禱的百姓。
但從來,都是跪她。
有她在,何曾輪得到別人。
楚云。
玉燼之妻。
她記在心里了。
而玉燼,看熱鬧不嫌事大,熱心腸地說道:“請諸位隨我山海閣一道去原府!討個說法!給姑蘇要個說法!”
這一番話,字句簡單,卻戳進百姓心里。尤其玉燼講話時慷慨激昂,每個字如有魔力,喚起百姓深埋的不甘與痛苦。
聽著百姓們一個接著一個高呼“討個說法”的口號,這口號一聲比一聲響,情緒一個比一個激烈。
楚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提了起來。
不由得佩服起玉燼的領(lǐng)袖才能。
看似僅短短兩句話,實則天時地利人和之中皆有文章。
世上少有人能如此喚動人心,而玉燼就是其中翹楚。
楚云挺敬佩玉燼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玉燼也挺得意,笑的不太正經(jīng),“怎么樣,心術(shù)要學嗎?”
心術(shù)!
掌控人心的法術(shù)!
原來是用了法術(shù)!
“學!”楚云傳音過去,這么好用的法術(shù),不學白不學!
“今晚,續(xù)命,之后再……”
“再說。”
楚云紅著臉打斷,走到他前面,疾步而行。
續(xù)命!
續(xù)命!
為什么以前他從來不說,從她知道真相后就沒完沒了了!
身后傳來玉燼笑聲,“好,再說?!?p>
梁景煙
失敗要經(jīng)歷幾次才可以到達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