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西洲使者來朝,國公阮玉彬被皇上欽點為接引使,一應事物俱交由阮國公定奪。聽聞當日,阮大人與西洲使者在皇城驛站中推杯換盞,好不痛快。
世人皆傳言,阮大人深的當今天子的信任,就算是如此僭越之舉,皇上亦沒有說些什么,反倒是沈家在朝堂上頂撞皇上被革職,閑賦在家。如今沈家平日里皆是關(guān)緊門戶,一時之間風聲鶴鳴,更有甚者,賢貴妃被禁足之事傳出,慢慢的就變成了被圈禁起來了,非召不得出。眾人這才信了,如今的沈家是真的沒落了,唯有沈家大公子,遠在邊關(guān)跟著甘老將軍歷練,聽聞近日老將軍進京,往日最得他信任的是沈家公子,如今這回京的人里面卻是沒有沈公子了。一時之間,說什么的都有,賢貴妃失寵圈禁,沈大人被革職,就連沈公子也不得老將軍的信任了,看來,沈家真是落了。
有人落敗,就有人起復。最近的阮國公可謂是春風如意,不禁得皇上信任,事事由他做主,就連女兒德貴妃也很是得皇上的歡心,聽聞近日,皇上有意將德貴妃晉位,只是這位分尚未裁決下來,一來是貴妃之首是賢貴妃,在往上就只有皇貴妃了,而賢貴妃之下,便是良貴妃,淑貴妃兩位了,所以一時之間宮中倒是說什么的都有,最后就連皇后的鳳儀宮中都開始湊在一起說了。
“當真?”皇后蹙眉不解,當歸恭敬道:“現(xiàn)在宮中人人都在說,不止是奴婢一人?!?p> 皇后有些沒來由的心慌,不止為何,總是心煩的很,仿佛有大事將要發(fā)生一樣。皇后凝神想著,隨后道:“西洲的使者來的是誰?”
當歸一時怔楞道:“娘娘,西洲使者是皇城驛站中,聽說這幾日,使者在皇城中逛了逛,皆是阮大人作陪,皇上竟也沒說什么?!?p> 皇后神色微變,呢喃道:“不對勁,不對勁呀。”當歸不解道:“娘娘,到底怎么呢?”
皇后卻是不語,扭身急促說道:“最近父親可有遞消息進來?”當歸凝神想著,隨即搖頭道:“沒有,而且奴婢發(fā)現(xiàn)最近宮里多了好些生面孔,看著不像是伺候人,反倒是像侍衛(wèi),奴婢瞧著也不真切,他們經(jīng)常都在長街,乃至神武門,瓊?cè)A門,還有東西華門附近都有?!?p> 皇后又是垂眸問道:“賢貴妃禁足幾日呢?”
當歸不知為何話題陡然轉(zhuǎn)到賢貴妃了,但還是回復道:“不過六七日的樣子。未央宮里面的人沒有出來過,哦對了,奴婢剛才經(jīng)過翠微宮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守衛(wèi)增加了一倍。”
皇后無力的歪坐在鳳座上,良久之后才吩咐道:“今天晚上是大宴,你多派幾個人看顧公主和皇子,就在鳳儀宮內(nèi)別出去了,本宮瞧著,今晚怕是有大事發(fā)生,總是不安的很?!?p> 當歸緩緩的說道:“娘娘莫要憂心,指不定是咱們多想了呢?!ぁ?p> “做好防備總是沒有壞處的,要的緊的是看顧好皇子和公主,”看著皇后肅穆的面孔,當歸終是沒有說什么,只是快速退下開始親自去吩咐人,皇后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感到后背一陣冷汗沁出,不由得感嘆皇上的心計以及他的絕情,如若真的如同他料想的那樣,,皇上從未將她們母子三人看在眼里,反倒是為賢貴妃縱橫謀劃,思及此,心內(nèi)不禁一陣冷笑。
這種接見外國使者的大型宴席,后妃們是沒有資格參與的,無他,這算的上是國宴,嬪妃們在算是什么了,只是皇上個格外恩賞了佳德儀,準許在皇后娘娘的帶領(lǐng)下,單獨設(shè)立了一桌,也算是一解佳德儀的思鄉(xiāng)之苦了。
皇上這邊為了以示恩寵,倒是賞賜了不少的菜下來,也算是同樂了。
夜晚,微微看著窗外清冷的月色,慢慢的眼前是一片虛無,辛夷長嘆一口氣,身邊的這些人,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辛夷是下去送佛經(jīng)了,而佩蘭上茶之后便退下了,所以無人知曉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會導致突然被禁足,外頭人人都在傳,賢貴妃是被圈禁了,沈家也落敗了,小沈大人也不得老將軍信任了,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在預示著沈家已經(jīng)完了,,賢貴妃不過是個名不副實的貴妃罷了。如今說到貴妃,誰人不知德貴妃位高權(quán)重,其父親又得皇上信賴,還隱隱傳出皇上要晉封她為皇貴妃的話來。
佩蘭不忍看她這幅傷神的模樣,于是勸慰道:“娘娘,前頭的大宴只怕是開始了。”
微微淺笑道:“是呀,開始了,聽聽這絲竹管弦之聲,端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樣子?!睅兹藷o言,俱是沉默不語,半晌過后,微微長吁一口氣道:“罷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都下去吧。”
佩蘭和辛夷兩人相視一眼,隨即擔心的說道:“娘娘身邊怎么能沒有人伺候,奴婢等就在外間,娘娘隨時喚我等就是了?!?p> “都下去吧?!彪S著微微一聲令下,兩人一步一回頭的緩緩走了出去,微微收回目光,悠悠的望著手腕上的鐲子上,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賀太醫(yī)來時的情形。
賀太醫(yī)道鐲子內(nèi)部是縷空的,有些香料,卻是致人不孕的,這個鐲子她帶著也有些年頭了,卻從未疑心過是手鐲的緣故,誰知幾日后皇上陡然來訪,隨后便是禁足,如今微微真是看不懂了,從前太醫(yī)們皆是三緘其口,想來是得了指令,這才語焉不詳,只是不知,到底是上位者的誰。
夜里,雖是入春了,但還是涼的很,涼風嗖嗖的刮過,也刺骨冰冷。本該寂靜下來的大內(nèi)皇宮,卻是隱隱的傳來兵戈之聲,還伴隨著喊叫凄厲之聲,微微被驚醒,正欲說話之際,只見辛夷撲到床前,有些驚惶的說道:“娘娘,我透著門縫看到外面好多的人,他們舉著火把,還拿著兵器,那些侍衛(wèi)禁軍們,還有宮女們死傷了一地,到處都是血,娘娘,怎么辦?”
微微腦子倏然清晰,緩緩問道:“現(xiàn)在情況如何?”辛夷急忙道:“幸好咱們宮門前有侍衛(wèi),倒是無礙,只是下面的人都被嚇得不輕,外面的聲音不絕于耳,實在是令人害怕?!?p> 微微起身隨意的披了一件衣服,準備往出走,辛夷急忙從衣柜中拿出厚實的披風,系在脖子上,“現(xiàn)下夜里還是冷的厲害,娘娘仔細著涼了?!蔽⑽⒎愿赖溃骸叭ジ嬖V下面的宮人,不必驚惶,咱們宮門前有侍衛(wèi),大內(nèi)也有禁軍,兵亂很快就會停止的,不許人大聲喧嘩,不許隨意走動,都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屋子里面?!?p> 辛夷連忙答應之后疾步走出去,沖著九月說道:“娘娘吩咐底下的人不許隨意走動,都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屋子里面,九月,此危急關(guān)頭,咱們都得盡心盡力的才好?!?p> 九月忙躬身道:“那是自然的,辛夷你陪在娘娘身邊,底下的人我去約束,你們不用管?!?p> 外面的廝殺之聲未曾停歇,勤政殿內(nèi)的皇上穩(wěn)坐釣魚臺,畢興在三步之遙處站定,頻頻望向門外。而皇上雙手不斷的轉(zhuǎn)動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顯示了他此刻的內(nèi)心是極為不平靜的。
稍傾,一侍衛(wèi)進內(nèi)拱手道:“啟稟皇上,他們從神武門攻進來了,不僅如此,東西六宮皆由賊人進入,手持兵刃,見著人就殺,按著皇上早先的吩咐,要緊的地方都布置了人,只是……”
皇上睜開眼睛,眸中射出精光,厲聲道:“只是什么?”那侍衛(wèi)低頭道:“只是那些賊人,并非我朝兵將,倒像是……西洲的人?!?p> 皇上緘默不語,畢興悄悄的自殿外進來說道:“皇上,剛才沈大人傳來信息說,西洲王族并未派遣使臣來朝,西洲國主聽聞了有使臣在我朝,立即派人去查,發(fā)現(xiàn)永王那邊倒是動作頻繁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