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闊臺踮起了腳,尋找著兒子的身影。
可場上萬馬奔騰,哪里有霍都的身影。
這時的群馬,足有上萬匹。
許多人取馬回來,卻晚了一步?jīng)]趕上比賽,但仍然沖了上去,只為圖個樂呵。
有人從賽道的兩旁直插進(jìn)去,卻不向最前方插,他們知道已經(jīng)失去比賽資格,插隊(duì)只是圖個熱鬧,就不會去爭名次。
這時的霍都,還被擁簇在群馬之內(nèi),身前總有馬匹攔著道路。
黑子沒有過這種萬馬奔騰競賽的經(jīng)歷,一時間有些發(fā)蒙,很謹(jǐn)慎,并沒有放開四蹄全力狂奔。
它和木婉清獨(dú)來獨(dú)往慣了,遇到陌生人騎馬的,就算不是敵人,也絕不是朋友。
它眼睛警惕的四處亂掃,以為所有的人都是敵人,見著前面有馬擋住了道路,立時就遠(yuǎn)遠(yuǎn)避開,生怕主人打不過眾多敵人。
霍都剛開始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見黑子有意無意向道路的一旁跑去,似乎是要脫離賽道,他隱隱猜出了黑子意圖。
指著身前一匹黃馬道:“黑子,超過它!”
黑子低嘶一聲,身子一竄,就超了過去。
超過去后還時時撇頭,生怕那馬再次靠近。
霍都又指著身前的一匹棕馬,“超過去?!?p> 黑子再次發(fā)力,又輕松的超過對手。
就這樣,霍都每指一馬,黑子就超越而過。
它四蹄翻飛,不一會,連續(xù)超過數(shù)十匹馬。
漸漸的,黑子明白過來。
眼見著眾多騎手都沒有對主人刀兵相向,似乎不是敵人,而是比腳程賽力。
它長長嘶鳴一聲,不再謹(jǐn)慎的到處打量,而是直盯著前方,放開四蹄,全力狂奔。
這時的賽道前方,眾多馬匹已經(jīng)漸漸靠攏成一線,不在是橫向拉出幾里地的模樣了。
所以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大家都一目了然。
這時,青馬已不在是遙遙領(lǐng)先。
當(dāng)先的是大食國的那匹高大白馬,它一騎絕塵。
它的身后緊緊咬著一匹花馬,是那個名叫鐵托的漢子所騎。
在其后的是兩個蒙古漢子所騎的兩匹黃馬。
其后就是那最開始領(lǐng)先時的青馬,和一個小宛國使臣所騎的紅馬并列。
在后面,就是萬馬奔騰了,一時間分不出誰更快一步。
就這樣,萬馬奔騰,已經(jīng)奔出了數(shù)十里,兜出了大半個圈子,距離終點(diǎn)只有不足十里的距離。
“駕!”
霍都一抽馬鞭。
他還從未打過黑子。
向來是輕輕一夾馬腹,黑子就閃電奔出。
但此時,他見那白馬速度絲毫不減,反而有越跑越快的趨勢,他也不敢大意,立即給黑子施加壓力。
天下好馬無數(shù),可不是單單只有黑子一匹。
更何況,黑子最開始時落后了許多。
黑子怪叫一聲,猛然加速,向道路之側(cè)奔去。
它本就是神俊絕倫,天性喜愛疾馳奔跑,只是跟隨木婉清多年,身處荒山,哪里有可以令它毫無顧忌狂奔的道路呢。
天性本就愛跑,這時被霍都一打,更是發(fā)了性子,嫌身前的馬匹太多,它想跑到一旁,沒有障礙,全力狂奔。
霍都見它向外圈跑去,且越跑越快,他有些心驚,以為黑子惱了,想要脫離賽道。
他還從未經(jīng)歷過這般速度,迎面撲來的狂風(fēng)呼呼作響,就連耳中萬馬奔騰的蹄聲都聽不見了。
好似追風(fēng)閃電,四蹄下的沙土飛揚(yáng),卷起了一道黑煙。
他暗暗后悔,不該鞭打黑子,見黑子越跑越快,似乎就要起飛一般,他生怕黑子累倒,便輕輕勒韁,但黑子反而不愿。
只要韁繩一松,立即歡呼長嘶,向前猛沖。
霍都見它跑到道路邊緣后又調(diào)整了方向,隱隱明白過來。
見它發(fā)力急馳,喘氣卻不如何劇烈,便由它性子,狂奔起來。
這時,窩闊臺和耶律楚材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他們都聽過霍都說過,說自己有一匹黑馬,神俊俊倫,在整個蒙古都能名列前茅。
按霍都的為人,是不會說大話的,本以為上場就會一騎絕塵,風(fēng)光無限,哪想到,這都跑了一大半了,還沒看著霍都的影子。
窩闊臺遲疑道:“要不派人去找闊出,讓他兜個圈子悄悄回來吧。”
還不等耶律楚材回話,就聽身邊的塔塔統(tǒng)阿驚咦:“哎?那是什么?”
窩闊臺等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只見賽道的最外側(cè),一朵黑云急速向前飛著。
仔細(xì)看時,哪里是什么黑云,那是一匹黑馬。
黑馬跑的太快,卷起地上塵土將它的四腿及大半個身子籠罩,只剩下一個高高揚(yáng)起的馬頭,和一個趴伏在它背上的人。
窩闊臺凝睛一看,沒看出馬背上的那人是不是霍都,但卻認(rèn)出了那人頭后翻飛的英雄帶。
帶子隨風(fēng)飛揚(yáng),像似一條金龍?jiān)谀X后飛舞。
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金色綢帶,那是乃馬真親手縫制,他本以為對方是為自己縫制的,卻不想送給了霍都。
為此他還故作生氣的逗了逗乃馬真。
窩闊臺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確定。
金輪法王內(nèi)功精湛,眼力非凡,對霍都的身形也很熟悉,急道:“那是霍都?。 ?p> 窩闊臺再也按奈不住,指著霍都大吼:“那是我兒子!”
這一聲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吉思汗也轉(zhuǎn)過了頭,大家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沙漠上一團(tuán)黑云迅猛急移,身后拉出一道長長的黑煙。
眾人看清了,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一匹黑馬。
黑馬就像一道旋風(fēng)犁地而過,將地面上的沙土犁開,裹挾其中,到處肆虐。
所過之處,如同一道飆風(fēng),飛沙走石,煙塵直沖云霄。
片刻間就越過了青馬和小宛國的紅馬,又一眨眼間,再次超過了兩匹黃馬。
黑子的速度絲毫不減,反而再次加速,如箭離弦,登時超過了你追我趕膠著在一起的花馬和白馬,名列第一。
黑子見前方再無阻攔,興奮的長嘶一聲,如同疾風(fēng)閃電,一騎獨(dú)塵。
“??!那是小王爺!”
“闊出殿下!”
“什么?大汗的子孫也上去比賽了?”
金帳前觀看比賽的眾人驚呼連連。
這時,有人喊道:“放箭!”
霎時間,無數(shù)支沒有箭尖的箭射向眾多騎手。
這是要考驗(yàn)騎手的騎藝。
單單是跑了個第一名,那是說明馬好,未必是騎手騎術(shù)高明。
這輪箭雨,就是考驗(yàn)騎手本領(lǐng)的。
那白馬上的大食國人,揮舞馬鞭,打落飛箭,卻一個不察,被一支箭射到小腿上。
箭勁雄厚,他吃痛下一個不穩(wěn),摔落下馬,獨(dú)剩下那白馬,還在賣力奔跑。
花馬上的鐵托騎術(shù)非凡,身子一矮,躲到了馬身的另一側(cè),避開了箭雨。
一匹黃馬上的蒙古漢子卻是被射了下來。
而霍都見箭雨襲來時,腳尖一轉(zhuǎn),腿一抬,人已消失不見,卻是躲到了馬腹下面。
待箭雨過后,他翻上馬背,眼睛一瞥,見終點(diǎn)的紅旗距離自己還有好遠(yuǎn)的距離,可一眨眼間,竟到自己身旁,他急忙伸手,一把將旗拔起,高舉過頭頂。
一人一騎瞬間就來到了金帳前,可是黑子跑發(fā)了性,直如收不住了腳。
在眾人身前疾馳而過,席卷而過的狂風(fēng),吹的眾人立足不穩(wěn),衣袖狂飛,他們一邊后退一邊擋住口鼻,防著飛沙打人。
一眾蒙古人見冠軍并沒有被大食國奪去,紛紛興奮大叫:“闊出!闊出!闊出……”
漸漸地,雜亂無章的喊聲變成了齊聲吶喊,一時間喊聲蓋過了一切聲音。
在霍都的拉韁下,黑子緩緩降下了速度,兜了一個圈子轉(zhuǎn)了回來。
他高舉著旗,來到成吉思汗身前時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將旗幟獻(xiàn)上。
成吉思汗緩緩接過旗幟,仔細(xì)看了看霍都,點(diǎn)點(diǎn)頭,“好,是我的孫子?!?p> 就這樣,賽馬結(jié)束。
成吉思汗宣布了名次后,各有獎賞。
前十名中有九人是蒙古騎手,還有一個是小宛國的使臣,得了一個第五名。
而第一名,則是他成吉思汗的黃金血脈,是他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