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盡春回,轉(zhuǎn)眼春節(jié)已過。馮暮煙坐上鋪陳講究的馬車隨趙佑年起程去德州赴任了。
一路曉行夜宿,走了十來日。有時趕上沒有店家和驛館,還有在馬車休息一晚的時候。趙佑年似乎不曉得憐香惜玉,別說馮暮煙,季夏和石安已是十分承受不住。
這一日已到正當午時,日光從頭頂照下來,雖是早春,分外有幾分熱度。一隊人行至郊外打算就著一處樹蔭歇腳打尖。
馮暮煙也下了馬車,略走動走動舒散下筋骨。拿出水囊喝了點水,掰塊干餅子就往嘴里送??吹眉鞠囊汇躲?,忙道:“小姐,你吃的下去?”
馮暮煙直了直脖子,又喝了口水:“吃吧,咱們得適應得了環(huán)境變化呀,你還當在京城那會呢。倘或有一時到了人煙稀少之地,手中銀子也買不來吃食,有這大餅和水就不算糟了呢,快吃了上車?!?p> 季夏猶衷佩服主子這心胸,還真是隨遇而安、嫁軍隨軍啊。咱這將軍也太不會照顧人了。當小姐是軍漢那,一路行來就差風餐露宿、架橋鋪路了。她怏怏地隨著馮暮煙上了馬車,石安也上去坐在車沿上身子靠著車壁休息。
不料突然從林子深處鉆出十幾個蒙面大汗來。
為首的橫在前面,大聲叫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阿——阿——阿嚏!奶奶的,日頭好毒。聽好了,我不費話,你們這些蝦兵蟹將留下銀子快快逃命,老子只認錢不要命!”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頓了兩秒鐘,全都大笑起來。
這一笑把為首的強盜笑懵了,停在那里沒了動靜。身邊幾個人提醒道:“大哥,大哥,咱們動手不?”
為首的士兵笑說:“打劫也要翻翻皇歷,竟然搶到咱們將軍身上來,好個瞎了狗眼的強盜!”
那為首強盜才反應過來接道:“老子在此守了十幾天,實在沒有幾個人伢經(jīng)過,今見你們些許官兵也是圖不得了,需冒險一試,手下的兄弟們餓得緊那,等著打酒買肉呢!
趙佑年面無表情,巍然不動。左右兩個將士赤楊和劉之遠分別一揚手,十幾個官兵把馮暮煙的馬車圍在圈內(nèi)。下剩的十幾個與強盜交起手來。
原來這些強盜大部分是村夫懶漢,因不喜農(nóng)耕當了強盜,內(nèi)中只有兩三人有些武功,其余的也就會三招兩式,只是力氣奇大,普通百姓當然是懼怕的。
馮暮煙在車內(nèi)聽聞有人攔截又驚又怕,平日何曾見過這個陣仗。此刻主仆二人簌簌合抱一團。季夏擋在小姐身外,想著外一刺客進來,必先護著小姐的安全。石安坐在外面車沿上,隔著簾子,向里面說:“不必驚慌,將軍大人穩(wěn)得很呢,這些個強盜不是咱們對手?!?p> 馮暮煙聽說,便把簾子掀起一塊小角,果見趙佑年立在那里一動不動,眉頭微皺,腰間的寶刀仍在鞘里。手里只拿著一只弓箭,似乎在靜靜地等著獵物出現(xiàn)一樣。
強盜們哪里是訓練有術(shù)的士兵對手,不久之后就落下風。
就在這時,為首的強盜見一部分士兵圍著馬車,只道里面放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貝。突然來個旱地拔蔥翻到馬車前,一腳踹下石安,舉起大刀就要向簾內(nèi)砍落。圍轎的士兵未等動手,只聽嗖的一聲,緊接著強盜一聲慘叫,扔刀倒在地上,卻是一支快箭正射在他的肩頭,此刻正殷殷地流下血來。士兵上去捉住,強盜已經(jīng)痛得服軟了,大聲叫道:“小人有眼不只大英雄,請將軍饒命呀!”
只見十幾個強盜疼得哼哼唧唧,齜牙咧嘴地。聽到老大求饒,也都跪下了,口內(nèi)不住地喊鐃命。
趙佑年看也不看,手一擺說道:“送官府?!?p> 就有幾個士兵押著受傷的強盜們先行走了。
習武之人未打人時先學挨打,醫(yī)武本有相通之處,因此普通傷勢趙佑年都能處理得當。話說趙佑年來到石安身前,瞧見他面白氣弱,額頭滴下冷汗來,右臂虛垂著,顯是骨折了。先替他接好斷骨,扯下布條包扎好傷口,再拿來木板固定包好,最后又用長布條子打好結(jié)兜住傷臂,另一端掛在石安的頸子上。又取來舒筋活血止痛的丸藥讓他合水服下。一氣呵成地做完這些,石安方覺疼痛大減,口中不住道謝。
趙佑年不理會他謝與不謝,只管提高音量向石安,雙眼看向馬車內(nèi)慢慢地說道:“石安,你好大膽!前次竟敢捉弄本將軍,小心骨頭錯位,去不了春香樓聽小曲了!”
一語甫畢,馮大小姐的馬車簾子瞬間就被“微風”吹平了。
小小風波過后,一行人休整已畢,繼續(xù)趕路。
馬車內(nèi)季夏又心疼又生氣,口內(nèi)不住地嘟囔:“沒見這么笨的人,馬車這么高點的地方,摔下去也能骨折,強盜力量就很大嗎?”馮暮煙仿佛沒聽見一般,現(xiàn)下總感覺馬車里熱哄哄地,必是那趙佑年在后面用灼灼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馬車。妓院,我說的地方是妓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