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珍珠項鏈(2)
那天夜里,姐姐躺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我卻久久不能入眠。那年爆發(fā)非典,我和姐姐都還小,但是我清楚地記得當時從電視上看到的情況:醫(yī)護人員穿著笨重的防護服,還有帽子和面罩,夜以繼日在醫(yī)院救護,不與家人來往。去年國慶時拍的那個片子,里面就有抗擊非典的鏡頭。非典死了三百多人,外加一百多醫(yī)護人員染病……難道說,這一切又要回來了?
一旁睡著的姐姐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我突然覺得很感恩,當護士的她有這樣好的睡眠。我把雙手放在胸口,為姐姐的平安向主祈禱。
隔了一天,口罩到了。我正納悶姐姐要怎么整這個行李。只見她把自己的東西騰了出來,把那些口罩從紙箱子里拿出來,一個一個疊放在行李箱里。她疊放口罩的耐心真叫我服了。口罩放穩(wěn)妥了,她勉強塞進去其他一些個人什物,新買的外套和襯衫則都被她撩在了外面。
“這些,我給你寄回去。”我說。
她搖搖頭:“寄什么,姐姐的衣服妹妹穿天經(jīng)地義?!?p> 次日,我匆匆開車送姐姐去機場。這么快就又要和親人分離,想著本來計劃好的海外春節(jié)姐妹團聚泡了湯,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此趟返回國內(nèi)姐姐所要面對的一切挑戰(zhàn)。“姐,你可要多加小心!常常來微信!”我囑咐道。
姐姐露出了笑:“到了我會報安的。進了醫(yī)院就難了。放心吧,我很有經(jīng)驗的?!?p> “你才當幾年???不要大意!”
姐姐沒說什么,只伸出手,捏了捏我的下巴。
馬上要過安檢,我擁抱姐姐,道一路平安。姐姐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過頭來叮囑我:“心穎,你通向陽臺的玻璃門要記得每天關好!”
我喉嚨一陣發(fā)堵,點點頭:“知道,放心吧!”
看著姐姐纖小的背影,我無法想象她穿上臃腫的醫(yī)護防護服的樣子。
回到家里,我發(fā)現(xiàn)那個珍珠項鏈盒子還在床頭放著。打開一看,我愣住了。記性絕好的姐姐,竟然忘記帶上這條項鏈!
“姐,我把項鏈給你寄過去吧?”我發(fā)微信問她。
“不用了,接下來也沒有機會戴的。下次你回家記得帶來就行。”姐姐回復。
姐姐家不在武漢,而在孝感。第三天,姐姐從孝感給我發(fā)了微信,說她到家了,湖北形勢已經(jīng)非常嚴峻,她明天就趕去醫(yī)院,還說一到醫(yī)院就沒空通信了,叫我不要擔心。
我又怎么能不擔心呢?這幾天從國內(nèi)傳來的風聲特別緊,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我預感到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晚,一直在看微信。結果,一條新聞赫然跳進我的眼簾:WH市從當天凌晨起開始封城!
這輩子我還沒聽說過“封城”這個詞。我不知道這對姐姐意味著什么,查看姐姐之前給我的信息,這一天,正是她計劃奔赴武漢的日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放松還是應該憂慮。說放松,是因為姐姐回不了武漢,不正好避開了最危險的地方?說憂慮,是因為我了解姐姐的性格,她是絕不會輕言放棄的。
我試著發(fā)微信給她,不見回復。這個夜晚,我靠一粒助眠藥入睡。
接下來的日子非常煎熬人。沒有姐姐的信息,我只能通過各種新聞渠道了解武漢周遭的情況。可以說,除了驚慌、恐怖……沒有一個好消息。
我就讀的學校里也開始議論紛紛。有人說:“封一個一千多萬人口的城市,簡直不可思議!”有人說:“可怕……”還有人說:“天哪,幸虧我們是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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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謙芊芊
上兩篇:《路遇張?zhí)m》,《爺孫倆封城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