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轉念
方嵐，惠子最好的同學，如今骨灰級閨蜜。
一想到要和方嵐見面，惠子激動的一連幾天都沒有睡好覺，這話說出來都怕被人笑話，要和同學見面有什么好激動的，對于惠子來說，還真就激動了好幾天。
上學的時候，方嵐成績優(yōu)異，一直有著勢必走出國門，脫胎換骨的架式，現(xiàn)在國門暫未走出，倒是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中學老師。
兩人上學的時候可以好到在對方家里同吃同住，盡管后來不在同一個城市，但彼此依舊相知、相惜。
快樂時的分享、傷心時的安慰，就連什么時候回家都想著盡量相約一起，為的就是能夠見上一面，然后可以徹夜長談，說說你的，聊聊我的。就算是趕上春節(jié)的時候回去，兩個人也一定是要窩在一起看春晚的，在你家或在我家。
如果對方是個男生，干脆就嫁了，大概這也是所有的閨蜜，要好到一定程度都說過的最無厘頭的話。
平日里，無論工作或是生活中遇到苦悶的事兒，她都會在日記中一一呈現(xiàn)。那是一個整理心靈碎片、使紛亂如麻的精神世界恢復理性秩序的過程，是可以自我療傷的，而日記中出現(xiàn)最多的名字一定是方嵐，抱著日記本就像向她訴說一樣，感謝生命中有你！
方嵐長得不算出挑，但是她獨特的是那雙眼睛。
眼睛大大的，撲閃撲閃的，說是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明亮，著實是委屈了她，倒不如說這雙眼睛在她的臉上能把所有的缺點都遮飾過去。她的眼珠轉到眼眶中的任何部分都顯得靈動俏媚，在她的這雙靈動的眼睛里，惠子的心思也永遠逃脫不了這雙眼睛。
無論自己遇到任何事情，一想到方嵐，惠子就會覺得有她在，自己好安心，可現(xiàn)在自己面臨的困惑方嵐又能幫到自己什么呢？
“愛是要用心去感受的，愛情里沒有誰對誰錯，就像我愛我的學生們，這份感情也是要用心去體會的，你懂嗎？”
方嵐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在給學生講課，手里還拿著鋼筆不停的在桌子上敲打。
我的天！惠子瞬間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犯了錯的學生，正被老師帶過來進行一頓嚴厲的批評。
“有沒有男生和你交往，實在忍受不了你作為老師的態(tài)度？永遠把對方看作是你的學生。”
惠子對這個問題的確很是好奇。
像是一語道破了天機，方嵐用她那雙獨特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惠子，一把拿起椅子上的靠墊朝著惠子砸了過來。
“臭丫頭，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嗎？只能說明那些男生沒福氣，我可不想在愛情的道路上讓自己湊合著，我在等待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一定要驚天地泣鬼神?！?p> 方嵐一臉固有的強勢表情，仰著脖子正幻想那美妙的愛情呢!
“但愿你能夠盡快找到，讓愛情的雨露把我們方老師的性格滋潤的再溫和些才好。”惠子也趁機調侃方嵐。
“你這姑娘，我的性格不好嗎？上學時候遇到男同學搭訕，都是誰幫你出頭的，還記得那誰嗎？陸小華，每天晚自習放學都會在路上等你，把你惹煩了，是我去找了他，告訴他再這樣，我可就要去告訴老師，告訴他家長的?！?p> 方嵐一臉自豪，多年后仍要為這件事兒在惠子面前邀功!
其實惠子特別喜歡方嵐這性格，活潑開朗，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內心強大，總是一副遇事寵辱不驚的態(tài)度。想著自己如果也能做到方嵐這樣，是不是就沒這么煩惱了。
“上學時候的糗事不提也罷，想來那時候真的太幼稚了?！?p> “幼稚的是他，不是你，你上學那會兒，都顯得比我們要成熟，其實只是性格使然，過于溫婉而已，才容易招惹男孩子的。”
方嵐的嘴皮子功夫著實是厲害的，邊說邊拿起惠子剛喝完的空杯子，不忘挑起眼眉，瞪大那雙眼睛，做了個極奇搞怪的鬼臉。
這時，咖啡壺里正咕嚕咕嚕的往外冒著香味兒。
“我喜歡咖啡，但是自己從來不會去煮，只覺得太麻煩了。”
惠子邊說邊喝了口方嵐剛端過來的咖啡，閉上眼睛，深吸一口，一臉享受的表情。
“每天工作已經很累很辛苦了，閑來聽著美妙的音樂，親口品嘗自己煮的咖啡。那種淡淡的，帶著點微苦從唇前掠過，所有的煩惱和疲憊便會一卷而去，不信你試試看?！?p> 方嵐說話時聲音響亮，底氣十足。
“你可真是個懂生活、會生活的女人?！?p> 沒等方嵐說完，惠子便打斷了她的話，然后輕嘆一聲接著說：“人為什么要長大，長大真的好煩啊！如果一直能像我們上學的時候那樣快樂該有多好啊！”
“呵！”方嵐嘴角微揚，眼眸微沉，苦澀的笑了笑。
“如果永遠停留在那個時代，永遠的青澀，永遠的單純，也永遠只會是個孩子，可是我們仍然要帶著幸福與快樂往前走，無論前面的路多么令人恐懼與迷茫，否則我們永遠也長不大。”
方嵐再次發(fā)了一通感慨。
是??！方嵐說的沒錯，人總要學著慢慢長大，學會慢慢的反思和沉淀自己，才會逐漸接近自己最美好的樣子。
在感情上，看來方嵐也給不了自己什么實質性的幫助，或是有個什么明確的結果。
好吧！方嵐自己都還沒有戀愛，沒有結婚，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學生，看來無論方嵐說了什么，都絲毫沒有減輕惠子的煩惱，但是能和方嵐這么推心置腹的徹夜長談，的確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兒。
半個月后，惠子又回到家里。
“大黃怎么不見了？”惠子突然覺得大黃不在，少了往常進家門時的那份熱情似的。
“大黃生病死了，肚子里面積水，肚子鼓的特別大，去了幾個地方都沒有看好，你沒回來，也沒有特意告訴你這件事情?！?p> 母親一邊整理惠子帶回去的行李，因為看到惠子又給自己和老胡買了些吃的穿的，一邊又在嘮叨浪費錢。
大黃的突然離去惠子感到很難過，不禁又想起了“長毛”，實在令人悲傷。
從那以后，惠子發(fā)誓今生今世任何時候都不會再養(yǎng)狗，根本接受不了它們的突然離去。想著老胡一定也很傷心，對老胡來說，大黃不僅僅是用來看家護院的，早已經是家里的一員，那也是一種陪伴??！
原以為老胡會再次找自己談談，繼續(xù)著那個話題，但卻出乎意料，老胡除了給她準備了很多自己愛吃的東西以外，卻什么都沒有說，老胡不忍心讓惠子做出選擇，因為不舍得!
下午，母親拿出了南浩寫給家里的所有信件，惠子流著淚看著母親，這一幕恰恰就像是多年以前的那個夜晚，只不過這次要做出選擇的是惠子，而不是母親。
惠子清楚母親覺得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嘴上卻重復著同一句話：“丫頭，你自己想好，隨著自己的心吧！”
那一刻，惠子是那樣的無助與可憐，也覺得自己的渺小，卻在痛苦中一定要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擇。
這些天，惠子一直在痛苦中煎熬，感覺腦子一片空白，很茫然。
惠子認為自己一旦嫁作他人，這一輩子都會覺得虧欠，虧欠這個家，虧欠老胡的養(yǎng)育之恩。老胡的養(yǎng)育之恩是她怎么也報答不了的，是她今生今世都無法辜負的，這也是惠子至今單純而可愛的理解。
想到這些，惠子的壓抑和堅持便被這樣的念頭徹底瓦解。
初春。
公路兩旁剛出地皮的青草芽子和枯草夾雜在一起，黃黃綠綠的，顯出一派盎然生機。垂柳如少女的發(fā)絲，在春風中搖曳，桃花又紅艷艷地盛開了，一切景色都是那么的美！
可是，惠子心思好似被亂七八糟的事情塞滿了。
“愿不愿意，你可以先去見一面，沒人逼你一定就要和他相處?！北斫阕谏嘲l(fā)上翻著《瑞麗》雜志。
這些天，表姐又在四處張羅著給惠子介紹男朋友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雖說是一句俗語，可這不僅是客觀現(xiàn)實，是社會傳統(tǒng)，也是父母長輩的愿望之一。
“我真的不想去見，也沒有心情。”惠子隨口答道，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認真的在熨衣板上給表姐夫熨燙襯衣。
惠子自己也說不清楚，說到底是因為南浩還是因為上次相親遇到的尷尬，讓自己再也不想去和一個陌生的相親對象坐在那兒，像背臺詞一樣被詢問，然后再按照表姐一一交待的去問對方，那樣見面聊天的感覺真的好奇怪。
“我不想過多的參與到你和南浩的事情里，不是你自己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嗎?”看來表姐還是把這當成惠子不想去相親的理由。
廚房的灶臺上突然傳來水開后汽笛的鳴叫聲。
“我去關火?！被葑愚D身走進廚房。
惠子心里非常清楚，表姐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戶口遷居到這個城市，然后費盡周折又把自己安排到現(xiàn)在的單位，如果是和南浩，以后怎么辦？兩地分居嗎？或許惠子將離開這里，簡單點說，以后就沒有表妹常常相伴了，這是云表姐不愿意的。何況云表姐一直認為以惠子的自身條件和自己的關系，一定可以讓她在這里找到稱心如意的人，并扎根于此。
惠子提著水壺進來，又給表姐倒了杯水。
“我也不知道我這么做到底是不是對的，終究是放不下，雖有些不情愿，但人生在世本有許多無可奈何，哪有事事都能隨心所欲?！?p> “就因為老胡嗎？”
表姐是明白惠子的心意的。
“其實老胡也只是推波助瀾而已，從一開始這一切并不是老胡的意思，只是如今我實在無法辜負?！?p> 惠子說這話的時候異常冷靜。
云表姐知道惠子是認真的，似乎意識到即將會到來的離別，情緒有些低落，臉上充滿傷感。
“是??！人不能活得太自私，不能光為自己活，但是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而你卻摻雜了太多的情感。對于南浩，我從未擔心過他會對你不好，只是不想讓你在愛情里面有絲毫勉強?！?p> 云表姐一直對這個小表妹疼愛有加，也許從小就對父母照顧惠子一家早已耳濡目染。
終了還是違逆了云表姐的意愿。
云表姐對惠子的這一決定雖不贊同，但是卻能理解，這也是惠子沒有想到的。
本以為云表姐會大發(fā)雷霆，甚至會一度阻撓，而表姐的表現(xiàn)卻和自己的想法大相徑庭。事實上，云表姐一向言談舉止都很文雅，說起話來也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