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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成飛蝶

(九)

破繭成飛蝶 敬婷姍 3158 2020-08-27 13:38:46

  不過,我沒有想那么多,產(chǎn)后女人事情一地雞毛。再也無暇單位里即將發(fā)生的大事。產(chǎn)后女人能把自己和孩子照顧好已經(jīng)不錯了。甚至很多女人面臨著產(chǎn)后抑郁的威脅,沒有各種心理準(zhǔn)備的女人可能會措手不及。但是我還是盡量早點上班,再說產(chǎn)后在家呆久了也會抑郁的。上班第一天,本想把自己打扮一番,最終還是匆匆忙忙出門上班。

  單位里似乎一切正常,風(fēng)平浪靜,然而暗地里波濤洶涌。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產(chǎn)后剛上班有各種不適應(yīng),除了工作外,就是想孩子拒吃奶瓶不喝奶怎么辦?怎么做幼兒啟蒙游戲等等。

  上班不到兩周時間,單位的人事告訴我其他崗位需要人員,我淡淡地一笑,有點苦,說了一聲“我知道了”。女人產(chǎn)后工作邊緣化安排是遲早的事,人事總是以關(guān)心的口吻名正義順地安排你到其他崗位。這是職場里不成文的規(guī)則,在我懷孕的那一天就早已料到今天的結(jié)局。所以我沒有任何怨言,甚至我還慶幸這樣的安排,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照顧家里的孩子。

  也許女人就是樣,明明可以快提拔的時候,這時候偏偏要去生孩子,活活地把晉升的機(jī)會讓給了別人,甚至連自己本來的位置都讓給別人。此時功虧一簣的你敢怒不敢言。我覺得這是社會對女人的不公。女人為家庭犧牲最多,結(jié)果社會卻沒有給予相應(yīng)的補(bǔ)償。

  不過我承認(rèn)在產(chǎn)后,睡眠一直是奢侈。我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會產(chǎn)生很多小的錯誤,印證了那句話:“一孕傻三年”。確切地說,睡眠不足,前后邏輯不連貫,丟三落四,甚至前一秒的事情后一秒都忘記得干干凈凈,這些情況我都有。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然而到了夜晚我又開始精神,我有時想自己是不是轉(zhuǎn)世為夜貓子了。

  我潛意識地拼命地想這種行尸走肉的日子趕快結(jié)束。有時拼車上班,當(dāng)車在急速的高架上疾馳幾十公里時,路過那個必經(jīng)的黃浦江大橋時,我放眼望去那是空曠無邊的城市上空,甚至感覺意識全無的空靈。也就是說,我的意識已經(jīng)逃離了我的身體。一切都顯得那么空無,本來我追求的幸福生活忽然間變得淡而寡味了。

  也許這就是生活本身,也許人生就是這樣,我時常這么勸慰自己。張愛玲不是有一句話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里面爬滿了蚤子。也許人生就是如此亮麗與黑暗交織在一起,有白天就有夜晚。我時常這么安慰失落的自己。不過我相信我會以另一種方式獲取勝利。

  上班后,我才知道女人產(chǎn)后重生這句話沒有實現(xiàn),但是女人產(chǎn)后變成超人真正地實現(xiàn)了。白天上班,瑣事一大堆,暈乎乎地忙碌一天,下班后還要馬不停蹄地帶孩子吃飯洗澡睡覺早教。我簡直就像一部機(jī)器,全年無休的日子一年又一年。

  那時我經(jīng)常做一個夢,雨后清晨,門前樹底下,有只蝸牛背著重重的殼,在濕潤的草地上艱難地爬行,不時地仰望上空。有時我仿佛感覺自己就是那只蝸牛,喘不過氣來。

  那個曾經(jīng)與你愛得炙熱的凡,此時也疲憊不堪,淡漠你的感受,說不定有一點抱怨就會帶來一場口水大戰(zhàn)。我只得小心翼翼,為了維持一家人和氣的局面,將就再將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為什么歷來女人都過著這種日子?自從凡的父母來了之后,我感覺自己越來越?jīng)]有自己的生活。他們?nèi)搜永m(xù)著他們幾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方式和習(xí)慣,我哪怕一點不同要求,他們都覺得別扭。

  這種日子處得久了,近距離的生活,天天將就地生活,就像廣袤無垠的大草原,男人,男人的父母和孩子的疆域日益擴(kuò)大,我的卻日益縮小,甚至擠壓到邊遠(yuǎn)的角落,我變得越來越壓抑。其實是我步步退讓,自己模糊了自己的邊界,甚至我迷糊了凡的模樣。我只記得每天他早上背著包出門的身影,然后晚上背著包進(jìn)門的身影。吃飯時,我們都無須舉眉相對,習(xí)慣地問候幾聲,然后埋頭吃飯,都不再注意對方的臉,更不會捉摸對方隱藏在內(nèi)心的不悅。

  我很少在別人面前談?wù)摲驳牟皇?。他不抽煙不喝酒賭博,很多時候他會伸手幫忙,也許好多鄰居和朋友都羨慕我擁有如此能干的男人。我想想當(dāng)初之所以嫁給凡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比較會生活。我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除了把自己餓不死外,生活上沒有什么擅長的了。至于日常生活里馬桶堵了怎么辦,拖把壞了需要換,這些日?,嵥榈膯栴}我都不會,他嫌我做不好,我統(tǒng)統(tǒng)扔給他。

  但是習(xí)慣與麻木最終導(dǎo)致雙方的抱怨。其實,每個人都是有底線的。兩人長時間的漠視,終于被一件小事的導(dǎo)火索點燃了,雖然只是吵架,但是我突然就清醒了。原以為兩人結(jié)合在一起成為家庭,就親密無間,不分你我,心無芥蒂,其實不然。也許只是我自己想當(dāng)然的美好而已。我為家庭犧牲了自己的所有愛好,自己簡直做了一個免費的保姆,做家務(wù)帶孩子,卻被看成理所當(dāng)然,一文不值。我盡了所有的角色義務(wù),一個妻子,一個母親,一個女兒,一個員工,然而唯獨沒有盡“我”的義務(wù),我把時間和精力都分配給了他們。我的無私擠壓了我的自私。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有點失憶的感覺,突然覺得面前的他是個陌生人,根本不是我認(rèn)識的男人,雖然六年多了,但是突然腦海里就是沒有清晰的構(gòu)圖,模糊一團(tuán)。也許第一印象都是清晰的,后面的印象與時間、距離都是成反比的。陌生,陌生,哪里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要是以前戀愛,我肯定哭得傷心欲絕,但是我婚后吵架我不會哭了。

  我從來不向父母訴說我的生活狀態(tài)!一是徒增他們的煩惱,二是他們肯定批評我的不是之處。在長久的冷戰(zhàn)之后,我開始向我的姐妹們求救。他們普遍認(rèn)為離婚可以及時止損,是女人解救自己的唯一辦法。獨立的女人才能活出自己。然而這個不是每個女人會輕易嘗試的。

  正當(dāng)我有了離婚的沖動時,凡卻意外地道歉了。我再三考慮,原諒了他,自己卻哭得淚如雨下。

  有人說,男人是不能原諒的,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果然不假,吵架還是一次又一次,每次情況都類似。和所有人的吵架類似,內(nèi)心沖動的魔鬼一次次冒了出來。吵架之后我又是萬分的后悔,浪費我的口舌和精力。想著,想著,天亮才能睡著!

  就這樣我又開始真正的失眠了。越是夜深,越清醒,越到天亮越想睡。身體一動不動,意識異常清醒。每天夜里能迷迷糊糊地睡兩三小時就非常了不起了。

  盡管夜里如此,我白天還是照常上班,下班回家急著帶孩子。哪怕再累,孩子盡量自己帶的好。

  這樣的生活,勞累就像無形的魔鬼,看不見,摸不著,只有自己的體檢報告告訴我。從體檢報告單上看出這些年來的身體狀況,從以前的空白到寫滿了一頁紙的建議。才多久,身體上出現(xiàn)很多小毛病。雖然不是被這些小毛病嚇壞,但是半年多,我一直悄悄地看醫(yī)生。先是普通門診,然后是專家門診。專家把脈后,查了半天,病歷上寫的“焦慮”兩個字。我百思不得其解。

  當(dāng)我把病情告訴凡,他卻不以為然。自從孩子出生后,他的注意力都放到孩子身上,漸漸忽視了我們之間的愛情。我開始讀書尋找答案,關(guān)于婚姻,關(guān)于家庭。就像生病的人總會找原因去對癥治療。我知道他沒有學(xué)過這些,試圖讓他一起學(xué)習(xí)??墒撬麉s以各種忙為借口不肯學(xué)習(xí)。

  關(guān)于擇偶,以前我一直都自以為自己明確,不需要對方多有錢,但是必須人品好,身體好,脾氣好,讀書好,對我好。其實現(xiàn)在想來,這其中的“五好”就是單純的美好與純粹的想象,而且這些完全可以偽裝。

  尤其經(jīng)歷了婚后生活才知道結(jié)婚,不是選擇一個人,而是選擇一個家庭。嫁人如嫁接一樣,將自己作為一顆小樹枝插入另一棵樹的主干上,然后你得適應(yīng)那一顆樹的所有,與其一同生活,沐浴陽光雨露,接受風(fēng)雨洗禮,才能和諧地生活下去。

  從那以后我覺得自己靈魂的伴侶,根本不能指望愛人,它只能是自己。只有自己不斷提升自己,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深處的靈魂。自己和自己的靈魂才是最佳的伴侶。這么年來,我一直都那么錯誤地認(rèn)為知音知己才是靈魂的伴侶。至此看來都是多么地幼稚可笑。

  不斷提升自己,不斷更新自己,讓自己與自己的靈魂友好相處,這才是生活的最好狀態(tài)。而我在以前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讓自己的靈魂偏離自己的運(yùn)行軌道,不知不覺中脫軌了,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自己的靈魂分道揚(yáng)鑣很久了。

  從這點上,我得出一個結(jié)論,女人在與男人結(jié)婚前,先要自己和自己的靈魂結(jié)婚,然后才知道自己需要找什么樣的男人,一直和諧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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