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他拿著那藥罐子往隔壁城去,是為找當年制作這藥罐的陶藝師傅。
良廣有心要幫他查案,特地幫他查出制罐師傅的地址,心想這良廣做查官多年果然有本事,瞬時讓查案多了條線索,讓案情進展不少。
詢問后聽說師傅正在庫房挑土塊,宇文椽跟著小學徒進去。
“師傅可記得曾經(jīng)做過這罐子?”短暫說明來意,他將藥罐放在師傅面前。
師傅簡單地清洗好沾滿泥土的手,拿起來打量一番,瞬時記起它,這讓宇文椽很高興,本以為要游說一番的,這下看來不用。
“很多年前,有個男人來找我,還拿了個草圖,說愿出高價,讓我照著草圖專門定制一個出來?!闭f著師傅拍拍自己腦門,記憶有些模糊,“不是草圖,好像是個另一個罐子,還是一包藥粉什么的。”
宇文椽聽得一知半解:“師傅能否說清楚,到底是哪個?”
師傅看樣子真的想不起,宇文椽又問:“那這是哪年的事?”
師傅又回憶:“哦我記起來了,這罐子我做了兩個,一個是十七八年前,那時候有個人拿一包藥粉和一個草圖來,說愿出高價讓我做一個熬藥的罐子,那時候還特意叫我別說出去,后來又來一個人,大概是七、八年前,那人拿原來的那個罐子說讓我再做一個一模一樣的,所以我一共做了兩個?!?p> “這兩次不是一個人?”
“不是,雖然兩次都是男的,但第一次的那個看著年紀大些,第二次的那個則更年輕一點更瘦一些,也沒前面那個人謹慎,還說如果有人來問這罐子的事就如實告知?!?p> 宇文椽心想這人狂妄,早已知道他會來找這制罐師,不禁更加好奇那人的身份。
不久后他又再次見識到了那人的狂妄。
回來時才剛進入皇城的城門,就迎面撞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她年齡看起來不大,黑色布衣上盡是大大小小的補丁,整個就是一小乞丐。
宇文椽看女人從來都是先看臉,打量她一番,相貌算不上美艷,卻是個清秀可人的長相,左右都不是他的菜,況且現(xiàn)下她臉上滿是塵土臟兮兮,頭發(fā)也像干草一樣胡亂蓬松,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其次是看胸,嘖嘖,分量不夠,他尋思著能否盈盈一握,隔空虛抓一下,應(yīng)是不能,看來也不是他的菜。
再次看神韻,他看上的女子,須得嬌中帶媚熱情似火,冰清玉潔柔情似水,或者頑劣不遜囂張跋扈的,可眼下這姑娘,怎一個木訥了得。
“公子可否收留小女?”她甚至直接這樣問,毫無女孩子該有的矜持,讓他不收留她的決心更加堅定。
他委婉拒絕:“應(yīng)是不能?!比羰莻€他心悅的,他倒是可以帶回去養(yǎng)著,可惜這個不是。
“可我不久前遇到的人說公子一定會收留我的?!彼躲兜卣f。
宇文椽不禁好奇:“什么人?”認識的人中最近沒一個說要他幫忙收留人的。
女子將自己背的一個包裹展開,里面是一個陶罐子,和宇文椽帶的那個一模一樣,她將東西遞到宇文椽面前,說:“那個人說你看到這個就一定會收留我。”
宇文椽看到這罐子時有些吃驚,瞬間感覺自己仿佛被看光,原來他的行蹤一直被那暗處的人掌握著,他在明處敵在暗處,豈非他的生死都有些不定了?
女子見他不做聲,心里著急自己的活路,又問:“公子會收留我嗎?”
“你見過給你這陶罐子的人?”
“沒有,那人把我的眼睛蒙上了,我從來沒見過他?!迸诱f著想起傷心事,語氣里皆是傷感,忽然自來熟地向他述說起來:“家里本就只有我和爹爹兩人,幾月前爹爹生病去世了,隔壁村的痞子說只要我愿意跟他們?nèi)コ抢?,他們就出錢幫我為爹爹買棺材下葬。”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述說,宇文椽竟能安靜傾聽,心道這姑娘真是好騙,這擺明了就是要把她買到哪個樓里做妓或者哪家院里做丫鬟的。
“后來他們把我?guī)У竭@城,把我買到什么苑里招待那些個肥頭大耳的油膩豬男,我不聽,他們就打我,還把我綁起來關(guān)著,后來我找著機會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本以為是個呆愣的傻女孩,沒想到知道逃跑,還能逃出來這么久都不被逮回去,宇文椽覺得這女孩還是有些特別之處的,尋思著自己應(yīng)該對她有所改觀,下一刻又打消了念頭。
“可是才剛逃出來又被人抓去關(guān)著了,我聽別人說過這叫綁架,當時以為死定了,可是綁架我的那人只蒙著我的眼睛,把我關(guān)在一個黑屋子里,關(guān)了好久,昨天才放我出來,還給我這個罐子?!彼钢钗拇缫呀舆^去的罐子,“他說今天卯時來城門口,會遇到一個穿著青色華服腰間插扇的公子,叫我把這東西給你,你就會收留我。”
宇文椽低頭看自己衣著,確實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的便服,還有自己習慣性放在腰帶上的折扇。
“那人把你關(guān)這么久,應(yīng)該只是為了有一個能向我傳信息的人?!?p> 女孩被說懵,只附應(yīng)著搖頭表示她不知。
宇文椽偏頭又再打量她一會兒,便覺這姑娘看著其實挺順眼的,既然那人讓她來送這藥罐子,就一定會一直掌握她的行蹤,日后也會來找她,尋思著能否通過她來查出那人身份,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二丫丫?!?p> 果然是個窮人家的孩子,連名字都起得這么隨意,聽名字就覺得是個天生做丫鬟的料。
“好吧,以后你就跟著我。”宇文少爺就是這樣爽快,翻臉也快,上一刻還在心里萬般排斥,人家才說幾句就打算收留她做貼身丫鬟。
女孩聽說他愿意收留她,一改方才惆悵神情,開心得要撲過來,卻被宇文椽推手制止:“以后你跟著我做貼身丫鬟,要叫我公子,還有,不能沒有禮數(shù)。”
“好!”她回答得很爽快,這聽話的樣子讓宇文椽很滿意,更加覺得她順眼。
現(xiàn)下他尋思著如何打理她,看她這一身破爛,得把臉洗干凈,換身華麗點的衣裳,才配得起他第一公子的身份,還得找個人來教教她一些基本禮數(shù),家里的老夫人最講究禮數(shù),這樣帶回去只怕要讓老夫人不高興。
很快宇文椽腦海里就想到蔻娘可以教二丫丫,打算改天帶她去。
宇文家老夫人便是宇文椽的親奶奶,雖說總是板著個臉,做人做事也從來講究,卻是疼愛宇文椽這唯一的孫子。
雖說宇文椽從小到大不讓人省心,但還是個會孝敬長輩的孝子,一到老奶奶面前就聽話,只想著怎樣討老人歡心。
這不,就是收個丫鬟都把奶奶想著。
路上宇文椽跟她講了許多老夫人的忌諱和喜好,生怕老人家不高興。
待把人帶回去收拾干凈,當人模人樣的二丫丫站在面前時讓他不禁驚艷一番,閱人無數(shù)竟還有看走眼的時候,心里暗自慶幸自己收留了她。
這一天,宇文公子猶猶豫豫地收留了一個丫頭,滿心以為會對他百般順從,是個老實巴交的姑娘,卻不知是個日后讓他心煩頭痛的祖宗。
想他宇文公子風流多情不可一世,什么女子沒見過沒嘗過,到頭來竟會栽到這么個混丫頭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