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長大越孤單,越孤單越會看透很多事,然后學著放下。不放下又如何?若是讓壞情緒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最后被壓垮的只有自己不是嗎?
大學時我有個同學可能是自小體弱多病,故而對自己的身體極度愛惜。一感冒就去醫(yī)院打吊瓶,追著醫(yī)生問個不停。營養(yǎng)品一大堆,水果每日變著花樣吃,從來不在外面飯館吃飯,去餐廳也是自帶飯盒……如此愛惜自己的一個人,卻偏偏得了一個蹊蹺的病,年紀輕輕就這樣香消玉殞。生命總是無常,在這無常中,即使珍愛生命,各種災難都會隨時降臨,若是不愛惜呢?疼痛是無人代受的,生命也只有一次。
職場就是戰(zhàn)場,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在這場戰(zhàn)斗中,更多的是人性的較量。管理就是管理人性,而偏偏人性就是最變化莫測,最多變的。不看你笑話的人少,出事了踩一腳的人多。就像媽媽離開人世的那天早上,我的天空轟然倒塌,悲痛欲絕的時候,我前公司的那位女領導的話更是插了我一刀,她說要給我降職降薪,可我明明告訴她我媽媽剛剛?cè)ナ?,就不能等幾天再說?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在我傷口上再撒點鹽?我只回復了三個字“知道了”,掛了電話,我突然笑了。處理完媽媽后事后,我第一時間去那家急著趕我走的公司辦理了手續(xù),從此以后聽到那家公司的名字都覺得如墜冰窟。
“小心燙著。”有人關了熱水箱的開關,將我拉到一邊,我才發(fā)現(xiàn)水已經(jīng)溢出水壺。
“緒醫(yī)生?”我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他頓時像見到了親人一樣。
“我昨天休了班,今天護士都跟我說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在這里還能允許你被人欺負?!本w醫(yī)生一臉擔心的看著漲紅了眼圈的我,“想哭就哭出來了,感覺你活的太憋屈了,怎么每次都……”
眼淚嘩地流了出來,這些日子的委屈在這一刻用眼淚發(fā)泄了出來。緒醫(yī)生將我拉進他的懷里,輕拍著我的背,“沒事,有我在,不要怕?!?p> “有我在,不要怕。”僅僅是這六個字已經(jīng)讓我感激涕零。在我三十八歲的人生里,這是除了家人之外我聽過的最溫暖的話。我和張赫從認識到在一起,從來沒有聽他說過“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話,我一直覺得他是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那種男人,可現(xiàn)在看來,不是他不會表達,是他不想對我說而已。此刻,從緒醫(yī)生口中聽到的這句話,讓我覺得原來自姥姥、姥爺和媽媽一一去世后,我還是有人關心的女人。是的,我還有父親,可我的父親在我母親去世的當月就經(jīng)別人介紹娶了一個小二十歲的阿姨進門。劉阿姨年輕漂亮,人也善良,這一點我倒是很欣慰。一開始,我接受不了我父親的這種對我母親的“薄情涼意”,后來想通了,父親這些年也不容易。我的母親常年多病,是父親一直在身邊照料,現(xiàn)在母親去世了,他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力??筛赣H無法代替母親的角色,父親永遠是在你有大事的時候給你出個主意幫你扛一下。而母親是你隨時都可以撲進她的懷里撒撒嬌,對她訴說一下你的小煩惱,是那個無論你在外面如何風風雨雨,回到家她能給你一個溫暖避風港的人。一杯熱水,一碗熱騰騰的雞湯,一句關心的話……是還離家老遠喝一聲“媽”就能第一時間幫你開門,笑臉相迎的那個人。
每次只要一想到去世的媽媽,內(nèi)心深處情感的開關便失控。就這樣,在水房狹小的空間里,我被一個小我八歲的男人擁在懷里哭的稀里嘩啦。這期間有人進來,見到這幅場景退了出去。
等我倆從水房走出來,護士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異樣的目光。
等我提著水壺回病房時,大叔看到我紅腫的眼睛說:“你走吧,董事長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會派人過來照顧我?!?p> “董事長?”我急忙拿出手機翻看,有一個她的未接電話,還有一條未讀短信,“淼淼,我知道這件事了,不怪你,讓你受委屈了。你回家休息兩天,剩下的由公司處理?!?p> “叔,我出去幫你買飯?!?p> 我跑到走廊的一角打了工會主席的電話,他將我在醫(yī)院受到的委屈都如實跟董事長匯報了,董事長聽后很氣憤還說讓我受委屈了,之后親自給大叔打了電話。這樣有人情味的公司和領導,讓人怎么不忠心耿耿?聽得我眼睛又紅了。所以即便在公司受多大的委屈,被人挖過多少坑都可以忽略不計,全心全意干就行了。
“但有一件事我也得告訴你,小龍說公司必須要承擔他父親的醫(yī)藥費和醫(yī)療期間的全額工資,其他的事可以不追究,但是必須是你留在醫(yī)院照顧,換其他的人話他就會告公司。他這是跟你杠上了?!?p> “他還要追究什么?”我不解,明明違反公司制度的人是他們,怎么最后反而這樣不講理。
“有些事不方便告訴你,但是如果他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公司倒是不怕他,咱們是良心企業(yè)沒有亂七八糟的事,但傳出去總會影響公司聲譽。要不,你還是委屈幾天,等他氣消了你也就解脫了,咱們不能讓董事長為難?!?p> “我知道該怎么做?!睊炝穗娫捨胰ゲ蛷d幫大叔買了飯。
回病房的時候,大叔的兒子小龍翹著二郎腿在看手機,翻了一下我買的一葷一素,“你就給我爸吃這個?”說著隨手將菜全部扔進垃圾桶,“我爸需要補充營養(yǎng),他最喜歡喝孫家村那家魚館的鮑魚粥,你去買吧?!?p> “大叔這個時候不適合大補?!本w醫(yī)生和大叔的主治醫(yī)生在這時推門進來。
小龍從床上站起來,一臉的不屑,“你誰???”
大叔的主治醫(yī)生張醫(yī)生笑道:“我老師?!?p> 小龍立馬閉了嘴閃到了一邊,張醫(yī)生可是心內(nèi)科的副主任醫(yī)師,算是醫(yī)院的名醫(yī),年紀也在四十多歲上。能是張醫(yī)生的老師,可見也不是一般人。
緒醫(yī)生看了看張醫(yī)生遞過來的病歷,翻了一張看著,“這位病人明天可以出院了。”
“出院?”小龍立馬不愿意了,“怎么能這么快出院?我爸可有嚴重的心臟病,得好好治療一段時間。”
“我們床位緊張,還有幾位等著要做手術的病人,你父親的病只需平常多注意就好。”
“你什么醫(yī)生啊,我父親在大城市看過,那里的醫(yī)生說他得做心臟支架,怎么到了你這里就不需要住院,我找你們領導去?!毙↓堈f完摔門而去。